《识愁》赦原

4、Chapter4

　　“在干什么？”
　　程砚一怔，他下意识把手臂背到身后，：“怎么了？找不到什么东西吗？”
　　秦衿的发梢还在滴水，她走到程砚身边：“你在干什么？”
　　某些被忽略的点联系起来，她眉头微微拢起，仰头盯着面前的人。
　　程砚盯着她，没有说话。
　　秦衿望着他。
　　程砚走过来。秦衿莫名有些恐惧。程砚伸出手掐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你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有些时候要装作没有看到……”
　　秦衿望着他，也不说话。她总是这样，不开心了就不说话，生气了也不说话。
　　程砚低头吻住了她。
　　秦衿想要躲开，程砚的血蹭到她脸颊上，他伸出拇指轻轻抹了下，血色蹭在了白皙的脸颊上，程砚声音沙哑：“我好疼。”
　　秦衿想要去看他的手臂，程砚按着她，不许她乱动。
　　“程砚！”
　　程砚抱住她：“你很少叫我的名字。再叫一次。”
　　秦衿担心他：“你的伤——”
　　“没事儿。”
　　程砚埋在她颈间：“我们的味道是一样的。”
　　秦衿无奈：“是沐浴露。”
　　程砚声音低哑：“你抱抱我。”
　　秦衿回抱住他，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程砚：“秦衿——”
　　秦衿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为什么？”
　　这种事情还有原因吗？因为他的过去，因为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太痛苦了。
　　他说不清是不是想要秦衿看到，秦衿动作轻柔地碰了下刚刚包扎好的地方：“疼不疼？”
　　“好疼啊……”
　　秦衿眼眶一酸，
　　其实是个很俗套的故事，凤凰男哄骗富家女，逐步将她的生活蚕食只剩下一个人。唯一不同的是凤凰男大概真的很爱富家女，只是没有人能接受这种爱。程砚的母亲就像是一只本该自由自在的鸟，他强硬地折断她的翅膀，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强迫她生下孩子，设计意外杀死她的父母，自由的灵魂终于破碎了。
　　在程砚的记忆里母亲似乎只有面对他才是温和的，她的情绪波动并不算最强烈。但他知道，母亲并不想要他出生。在他出生后母亲还怀过一个孩子，她不想要那个孩子，她不想要再有人来受苦了，程砚知道，那个男人也知道。
　　他在拿幼小的自己威胁母亲，那是唯一一次，母亲不管不顾地违背了他的意愿，没有顾忌程砚。
　　他把母亲绑在旁边，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被“惩罚”。
　　母亲终于决定结束这些痛苦。他不知道母亲是怎样在层层监视下杀了那个男人的。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一夜的混乱与颠沛。
　　母亲最后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边是一道女声。
　　后来母亲让他等阿姨来，然后决绝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道门隔绝了生死，她带走了那个让他们痛苦的人，把生的希望留给了程砚。
　　那时的程砚不过五岁。
　　他生了一场大病，可那些记忆却诡异般地越记越牢，那天的血色和瓢泼大雨，母亲朋友看到他时泣不成声的哭喊，他始终记得。但再后来的事情他就没有了印象。
　　母亲的朋友给他改了姓，随母亲的姓。
　　但那个给予他生命和姓氏的人已经不在了。
　　后来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他不想要林霜总是为他担心，所以跟林霜说想要换个地方读高中，他随手一指来到了秦衿的学校。
　　他第一次见秦衿就有些移不开眼。那时她一个人抱着一摞书，程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接过来她手里的书。
　　他现在还记得女孩不肯松手的样子。
　　秦衿有些脸盲，但她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程砚的场景。
　　秦衿：“也许是你太好看了。”
　　“如果抛开我的脸呢？”
　　“嗯？”秦衿摇头，“抛不开。”
　　程砚盯着她。
　　秦衿抱住他：“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亲爱的。”
　　程砚说不清楚自己是为了套路秦衿还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但他答应过秦衿，他必须做到。
　　“找我做什么？”
　　秦衿如实说：“还你钱。”
　　“还吧。”
　　秦衿：“你账号给我。”
　　程砚把手机递给她。
　　“？”
　　“密码是你的生日。”
　　秦衿望着他，程砚淡定回视。
　　秦衿把钱转给他，然后把手机还给他。
　　“让你洗澡就去洗，秦衿你是不是傻？”
　　秦衿：“……”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秦衿板着脸：“我要走了，已经很晚了。”
　　程砚没有说话。
　　秦衿站起身来，程砚抓住她的手腕。
　　程砚抱住她：“能不能不走？”
　　“程砚。”
　　秦衿跟他闹着玩呢，根本没想走，程砚又不傻，当然知道她是在说笑，可他还是这么说了，就仿佛这些话怄了许久想要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程砚把她按在沙发上，“你就这么讨厌我？我碰你一下都不行？”
　　秦衿叹了口气，这人是专门来克她的吧，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我没有，我只是不习惯。”
　　他的眼睛很漂亮，现在看来是不是之前她也没有看到那双眼睛背后的悲伤？
　　是不是她一直没有看到？
　　程砚偏开头，秦衿刚要收回手，程砚就把头贴在她的掌心。
　　秦衿：“程砚……”
　　程砚靠在她身边睡着了。秦衿笑了下，稍微动了动。程砚觉察到她的动作立刻收紧了力道。
　　秦衿掌心触及他的头发，秦衿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夜色降临，屋内渐渐暗了下来，秦衿没有睡着，程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秦衿心里有些乱。
　　秦衿身体一僵：“程砚——”
　　程砚：“嗯。”
　　“很晚了。”
　　“如果刚才我做点什么你会拒绝吗？”
　　“……”
　　“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程砚坐起来顺便把她也拉起来。
　　秦衿：“你……”
　　“怎么，要帮我？”
　　秦衿在身边摸了摸：“我的手机呢？”
　　程砚打开灯，“想吃点什么？”
　　秦衿注视着他的侧脸：“你是不想放我走了吗？”
　　“是。”
　　他的坦荡让秦衿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虾仁面。”
　　“好。”
　　程砚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秦衿：“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你猜？”
　　程砚点开自己的手机，秦衿手机上突然有个陌生来电。
　　“接电话。”
　　秦衿一愣，接通了电话。
　　“秦衿，别来无恙。”
　　程砚把手机贴在耳边，盯着她轻轻开口。
　　秦衿：“别来无恙。”
　　秦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他：“为什么换联系方式。”
　　“受伤了。”
　　秦衿眼睫猛地颤了颤。
　　程砚盯着她：“不怕我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利用你的心软，感动，逼你属于我。”
　　“我们不是没有分手吗？”
　　程砚近乎慌乱地移开视线。
　　“秦衿，你说什么？”
　　秦衿：“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让你现在跟我去结婚你去吗？”
　　秦衿一怔：“你……”
　　程砚盯着她。
　　程砚就是在逼她，这种情况下，秦衿根本不会想理由拒绝他。而他卑鄙地想要把这个人据为己有。
　　“今天都几点了，人家不下班的吗？”
　　“明天一早。”
　　“……”
　　沉默有时候就代表了回答。
　　程砚一哂：“我就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四年前她没有喜欢过他，四年后也不见得多么喜欢，无非是感激和愧疚夹杂在一起，她有些分不清楚罢了。
　　秦衿其实很反感婚姻，她的父母，她所见过的很多人，婚姻似乎从来都不幸福，她不想他们也变成那个样子。
　　“程砚，这不是一件小事。”
　　程砚垂眸：“我当初就应该没有把你绑在我身边。”
　　秦衿沉默几秒。
　　可是她根本不可能拒绝程砚。
　　“好。”
　　程砚说不出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你的证件呢？”
　　秦衿：“在我租的房子那边。”
　　“密码是多少，我让人去拿。”
　　“你怎么知道是密码锁？”
　　程砚表情一派自然，反问：“现在不都是密码锁吗？”
　　秦衿也不说破：“明天我自己去拿。”
　　“秦衿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程砚抬起她的头，咬着牙开口，似乎是觉得猎物太顺从了反而有些愤恨。
　　秦衿笑了下，“我从来不开玩笑。”
　　程砚目光沉沉，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配合着做了一顿饭，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程砚抱着她，“真傻。”
　　“程砚！”秦衿怒道，“你没事骂我干什么！”
　　程砚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当时真不怕我不管不顾？那时候在放假，学校里没几个人。”
　　秦衿想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当时没有买避孕套。”
　　程砚一哂：“说不定我不想戴套，又或者我宿舍有呢？”
　　“你——”
　　秦衿捂住他的嘴。
　　“我相信你的人品行了吧！”
　　程砚：“以后不要相信了。太傻了。”
　　秦衿：“程砚！”
　　程砚：“我认真的，你知不知道那多么危险？我每次想起来都后怕，如果不是我，或者如果我真的想做些什么，你会面临什么？”
　　秦衿托起他的脸：“可是是你啊。”
　　程砚一怔，轻轻掐了下她的脸颊：“现在说话这么甜？”
　　“你喜欢吗？”
　　程砚：“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你喜欢哪个味道？”
　　秦衿：“程砚——”
　　“问你喜欢哪个味道。”
　　“程砚。”她蹭了蹭他的肩膀，“好累。”
　　“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