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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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提亚讨厌刻耳柏洛斯看穿一切的眼神，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胡搅蛮缠。
她反驳道，“哪怕艾格尼斯确实喜欢凯厄斯，那也是三千年前的事了。”
“三千年的岁月，人类怎么会一成不变。”
流星女神并不觉得爱可以维持这么长时间。它热烈却短暂，总被岁月消磨，是终究会熄灭的火焰。
“凯厄斯只在她漫长的生命中占据了短短两年时间，这样短的日子里酝酿出来的爱意，凭什么可以抵御时光磋磨。”
三千年里，艾格尼斯从未提起过克里特王。
他就和所有与流星神官擦肩而过的普通人一样，仅仅只是记忆里数之不尽的尘埃，挥挥手就能拂去，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白狗抬起后腿挠了挠脖子，盐巴黏在皮肤上真是不舒服，它放下爪子偷偷将几缕绒毛蹭到地毯上，“如果你不相信她的爱意可以绵延三千年，那你为什么会相信如此冗长的岁月里，她对你从来忠诚不二？”
刻耳柏洛斯发誓自己一点也没有嘲讽的意思，它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而已，“善变是人类的天性。”
忒提亚不能容忍有人质疑艾格尼斯与她之间的情谊，她立刻尖叫了起来，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张牙舞爪，“我是不一样的！我对艾格尼斯来说是不一样的！”
“区区吸血鬼怎么能和我相比！”
神力随着主人的情绪不断膨胀扭曲，深渊藏在星星身后探出触手。
刻耳柏洛斯捂住耳朵躲到椅子下面，流星的尖啸对于狗狗敏锐的听觉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狗脸上流露出与可爱外貌不符的深沉。
无论过了多少年，神祇总是自视甚高，还不喜欢听实话。
狗狗一向诚实，说的话绝没有任何虚假。
“你为什么不看下艾格尼斯的日记，我知道它藏在什么地方，她的秘密都写在上面。”地狱三头犬从椅子底下探出脑袋，贱嗖嗖地提议道。
它刚跑出冥府的时候没有任何生灵知道，伪装成一只普通梗犬前来投奔深渊的孩子。谁会防备软乎乎的狗狗？艾格尼斯还抱着它一起写过日记呢。
忒提亚的愤怒找到了宣泄的借口，她挥动手臂，流星听从号令，神力喷涌而出向刻耳柏洛斯扑去，“你还偷看她的日记？你这条该死的！讨厌的狗！”
藏身的椅子被炸成碎片，刻耳柏洛斯嗷地一声跳了出来。它躲开飞溅的木屑，眼睛变成了暗红色。前爪不停划拉着地板，地毯已经牺牲成了破布条。
“我要生气了。”它严肃地说道。
黑暗爬上梗犬雪白的皮毛，灯光下影子膨胀放大填充房间每一个角落，门板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地狱三头犬咧开三张嘴，犬齿锋刃雪亮。
艾格尼斯没想过自己能够再次醒来，死亡不是失败者的最终归宿吗？她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
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灵魂依旧盛放于□□，没有被死神带去冥府时很是惊讶。
她能感觉到躯体陷在柔软的床铺中，天鹅绒的被子轻薄温暖，空气里还弥漫着熟悉的薰衣草味道。
是刻耳柏洛斯折回来把她救回了法国吗？
艾格尼斯猜测。
但是为什么伤口还是这样痛？巫师的药不是一向起效很快吗，卢米埃尔缺什么都不该缺几瓶魔药。
人类被温暖迷惑松懈的神经瞬间紧绷，她终于挣脱混沌的迷蒙，猛地睁开了眼睛。
室内一片昏暗，光明不曾垂青。
艾格尼斯伸手朝枕头底下摸去。
“你在找什么？”凯厄斯坐在椅子上。
从他把亚西诺多拉带回沃特拉城开始，他就坐在这里死死盯着自己的王后，即使是来自阿罗的质询都不能让他的视线移开哪怕一秒钟。
“你在找你的短剑和水晶瓶吗？”他亲手给亚西诺多拉换了衣服，收缴了她身上所有配饰。
“你要用它们再杀我一次吗？”凯厄斯的语气越发急躁，只要一想到之前亚西诺多拉持剑捅进他胸膛的场景，愤怒就如同烈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她怎么可以这么绝情狠厉没有一丝迟疑！
只要一瞬间，哪怕她有一瞬间的犹豫，凯厄斯都能说服自己不去思考亚西诺多拉曾经给予他的爱意是否虚假。
可是她一点也没有！甚至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武器！
吸血鬼不再跳动的心脏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了疼痛。
艾格尼斯很烦躁。
她的脾气隐藏在冷淡的外表下，流星神官近些年来以宽容和善闻名都是假象，无有喜怒只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艾格尼斯表露感情。
然而显然伪劣品的出现触及到了她的底线。疼痛又进一步削减忍耐力，喋喋不休的赝品更是惹得人心浮气躁。
艾格尼斯听着凯厄斯的怨怼觉得可笑至极，一个假货有什么资格埋怨自己被冷酷对待？她甚至还没有追究他仿冒克里特王的罪责。
真是聒噪。
大神官迅速撑起上半身，随手抄过枕头就朝着床边砸去，“吵死了！”她的嗓音还有些嘶哑。
激愤之下的行为没有带来任何好处，手腕上的夹板位移，艾格尼斯痛苦地皱起了脸。
凯厄斯偏了偏脑袋躲过枕头，下一瞬就站到亚西诺多拉身边。他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艾格尼斯的手，不让自己过大的力气伤害到她。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
即使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医治，但人类并不像吸血鬼那样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只要一点点伤痛就会残留在人类身上，影响他们许久。
亚西诺多拉的脖子在敷过药之后皮肤依旧紫得发黑，手腕无力垂下，她浑身滚烫，很显然是在发热。
吸血鬼冰冷的体温为她带去一丝凉意，艾格尼斯一点也不稀罕。她使劲往后抽动手腕，想要脱离凯厄斯的掌控，却被死死钳住。
艾格尼斯厌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恼怒爬上神官美丽的面庞，愤恨的表情让她看起来生机勃勃，真是漂亮极了。
凯厄斯喜欢她这副鲜活的样子。
七年前亚西诺多拉面色惨白，气息全无地躺在流星女神怀里。神明无法挽救她虔诚的信徒正嚎啕大哭，泪水落在亚西诺多拉脸颊上，仿佛尸体也会悲伤。
这一幕简直就像噩梦一样，在七年来的每一个午夜出没，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
成为吸血鬼后就失去了做梦的权利，凯厄斯却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一直深陷梦魇未曾苏醒，不然他怎么会时隔三千年再一次见到亚西诺多拉死去？
当他看到亚西诺多拉活生生地站在佛罗伦萨的夜色下，天知道他是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将她的骨血揉进这具冰冷的躯体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保证他们永远不会分离。
凯厄斯抬手抚上艾格尼斯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令他魂牵梦萦三千年的眼睛。
他的愤怒不自觉地熄灭在这双眼睛中，无论如何，感谢命运，她还活着。
“亚西诺多拉，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艾格尼斯厌恶地偏过头。
谎言说多了就以为是真实吗？哈，可笑。赝品也希冀永远。
她的嘴角挂起讥诮的笑容，“把你的主人叫过来，我不同卒子废话。”
作为败者被俘却没有立刻就杀死她，是不能还是不敢？
“你听命于海王还是冥王？”
如果有谁可以抵抗星星的神力，在如今这个时代，就只剩下波塞冬和哈迪斯。
波塞冬向来不驯，他过去不服宙斯，现在同样也不服气阿波罗成为神王。至于哈迪斯，作为三兄弟中最快掌控属地的那个，艾格尼斯从不相信他真的如表现出来的一样无欲无求。
将自己本身作为筹码，只要她没有立时死去，总能够回到流星身边。
“你把我当做了谁！”凯厄斯掰过艾格尼斯的脸，强硬地让她注视着自己。
他发现三千年后的亚西诺多拉总能够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怒火。
在他满心欢喜陷于重逢喜悦时，亚西诺多拉的眼里不曾出现过自己的身影。她将凯厄斯当作无名小卒，不甚在意，轻蔑至极。
不是说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认出他来的吗？
三千年前柔情蜜意甜言蜜语，对着天上繁星起誓，不管经历多少霜雪风雨，亚西诺多拉永远爱凯厄斯，无数人中她永远会看向克里特王。
不过是过去三千年，甚至他的脸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亚西诺多拉却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我是凯厄斯，克里特的凯厄斯，我的王后。”他满意地在亚西诺多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艾格尼斯同样火冒三丈，她不甘示弱地瞪着凯厄斯，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你不是！”
“凯厄斯死在了三千年前。命运三女神无法说谎，阿特洛波斯告诉我，她已经亲手斩断了凯厄斯生命的纺线。”
所以无论这个赝品有多相像，艾格尼斯都不会相信。
她只能嗅到阴谋的味道，死去三千年的人站在人间，这是对死亡的践踏。
艾格尼斯了悟，他必然是哈迪斯的臣属，海王无权驱使塔纳特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