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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消失的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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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译楼倚靠墙边,一副惺忪没睡醒的慵懒模样,却将眼前小姑娘刚刚那微表情,尽数收进眼底,明明初印象就对他没有好感,迫于形势礼貌讨好,还是喊了声哥哥。
啧,这个不讨喜的小胖妞,小爷还不喜欢你呢。
两人初次见面,凭感觉就如此嫌弃对方,在往后相处的时光里,必定很“和睦”精彩。
姑姑在房里帮着收拾方珈糖的行李,喋喋不休叮嘱在别人家要好好表现,安分守己别惹事,这几年姑姑一直靠着过世前的哥哥和嫂子接济,他们相继走了后,她在这家里日子过得也不好,让方珈糖别怪她。
方珈糖擦着手里的相框,照片里的自己依偎在爸爸妈妈身边,露齿大笑的很开心幸福,这张照片当时在家里拍的,庆祝她升学考到镇里最好高中。
前后不过一年时间,已经物是人非。
对于姑姑说的那些话,方珈糖何尝不懂,她知道姑姑不容易,不怪姑姑说好的收养她,最后又遭弃养,因为谁都不容易,她现在唯一只想快点长大有能力养活自己,谁都不依靠。
方珈糖小心翼翼把相框放在行李箱的夹层,姑姑看着那相框,羞愧低头转开了眼,嘴唇嗫喏,不再说话了。
石片打着水漂仓促滑了几下就直直沉底了。
江辛心玩的心不在焉,她舍不得糖糖,但是糖糖要去的是B市那样的大城市,她也替她开心,总比一直待在这个落后的小村子强。
她见过迟家那两兄弟,一看就是优秀到顶的人,糖糖去到新地方肯定会过得很好的,这样想着心底就没那么哽咽难受了,糖糖过得好才最重要。
“糖糖,好舍不得你啊,你后天就要离开了。”江辛心丢掉手心里的石头,转身从后背抱住方珈糖,嘴巴抽抽噎噎的,脑袋蹭着她的肩膀说舍不得,没有你以后我都不快乐了。
“但是我又很开心你终于离开了,去过更好的生活,看更大的世界,糖糖,我大学就考去B市,将来当个律师好不好,你从小的梦想就是当警察,我们强强联手,惩恶扬善,用法律制裁坏人。”
“好呀,辛心,我在B市等你,我也会为努力考上警校,将来做个像我爸爸那样的好警察。”方珈糖抚摸着她的脑袋,笑意盈盈地回答。
少女们在清澈的河边,述说约定彼此的将来,憧憬未来越变越好的梦想。
江辛心还说哥哥和弟弟都好帅,她两个都想要,方珈糖笑骂贪心。
日落西山,澄金光线如流沙映撒,淳淳河水斑驳像珍贵的钻石。
方珈糖掂了掂手里的石片,甩手抛向河的中央,水漂溅起滑了好远,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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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画具店
村外五六公里的雨霖镇,有家光明画具店,店面不大但东西很全,不单买画具还有一些很新奇的文具用品,很受附近学校的学生们喜欢。
老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单身男人,叫肖明泽,不是本地人,几年前才来的雨霖镇。
经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为人热情敦厚,经常会给没钱的孩子们免费赠送画画材料和文具,当地人都很喜欢他,有些年纪大的阿姨叔叔们也热衷给他介绍了几个不错的姑娘,但他却一直没有结婚的想法,也没有跟任何女人来往。
时间一长,私下闲言碎语说他有隐疾,所以才不找的姑娘,要不然哪个大男人这把年纪了,活得像个无欲的苦行憎,几番下来大家也就不再自作主张去当这个媒人。
晚上十点,镇上商铺关门早,白日喧嚣只剩寂静,街上路灯颤颤巍巍发着余光,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赶家。
“老板,我要买画纸。”方珈糖站在肖明泽正打扫的货架跟前,询问画纸有哪些分类。
“画纸就在你前面那几个架子上,有素描纸和水粉水彩纸,都在那。”肖明泽边说边扫地上的碎屑垃圾,把清理好的垃圾收拾好,转身进了里间的屋子,带上了门。
方珈糖隔着架子,看不清里间屋子的样子,头顶的灯光太昏暗,只依稀看见里面很黑还有很多杂物堆在门口处。
方珈糖借着看商品的动作,打量店里的周围环境布置。
在摆放各种颜色的颜料区货架上,发现跟陈佳房里同个牌子的罐装颜料,似乎很畅销,现在仅剩几罐摆放着,跟其余牌子堆得高高的一对比,颜色也特别显得罕有。
方珈糖探手,还未来得及拿起,就被身后突兀的声音打断。
方珈糖蓦地一惊,冷汗都要从毛孔直冒出来了。
“小姑娘,我这要关门了。”肖明泽不知何时在方珈糖身后,眼神有些阴郁直直盯着她。
“我还要再买颜料。”方珈糖让自己语气冷静平顺,指着陈佳同牌子的几罐剩余颜料,紧盯着肖明泽的表情,“朱砂色的,老板,你有货吗,这颜色听说我同学说,用来画人眼眶流出的血泪,很合适呢。”
肖明泽瞬间脸色变得阴沉,带着力气把人赶出门,语气不善,“没有这种东西,你上别家买去。”
哐当一声,商铺大门的老式铁皮卷帘,带着怒气一拉到底,方珈糖彻底被挡在了门外。
哪家的狗突然狂吠不止,直到许久,挨了主人几棍子夹怒骂,偃旗息鼓。
黑夜如死寂一样,无声无息。
商铺暗处的狭小缝隙,黑框镜片后的那双红血丝眼睛,像毒蛇一样紧紧盯着门外的女孩,她似乎很生气被人这样很没面子地赶出来,气的原地跺脚对门口骂咧咧几句,怒气未消地转身离开。
黑厚的云层徐徐遮住微弱的月色,四周彻底陷入黑暗,肖明泽那道身影才从店里离开。
方珈糖背靠着暗处墙角,确认肖明泽彻底离开。
方才她故意营造不忿的假象,目的就是要让他放下戒备心。
脱口而出的那句,颜色适合画血泪的那句话,无疑是打草惊蛇了。
如果不这样说,根本无法判断肖明泽看见,她手里拿着跟陈佳一样的颜料的态度,以及听到适合画血泪那瞬间的微表情,还有被他恼怒赶她走的种种行为解释。
肖明泽跟陈佳的死,显然存在着一定联系。
为了印证接下来存在的疑点,她需要到店里的那间暗房,或许会找到答案。
店前门有监控,方珈糖观察了四周错落的矮墙建筑,只能避开摄像头从隔壁店铺的后门爬墙,这样可以顺着跳进肖明泽的后院子里。
方珈糖之所以对肖明泽持有怀疑,一方面是在陈佳房间里看到的那些画,还有桌上揭开盖子的朱砂色颜料罐,色彩的画纸有各种异样的伤痕脸和赤.裸.裸的人体扭曲动作,这些画里统统有一个地方异常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血液。
画纸的颜色里不止含有涂料,还有人.血。
萧刚中跟她说过,法医检测的其中一个结果,画纸里的血来之陈佳。
到底是经历怎样瘆人的折磨,才会让一个花季少女把自己的血.液,融入自己创作诡异扭曲的画里,这不是自我奉献和歌颂的暗黑艺术。
是精神受到折磨,狂躁边际,让暴.徒有机可乘,无情暴.力按入无休无止的地狱。
方珈糖黑里摸爬进肖明泽屋子里间,以防万一屋里开灯被察觉,她只能拿着小手电,躬身弯腰偷偷照明四处打量。
来之前方珈糖找过陈佳的好友吴芳芳,吴芳芳在镇上的饭店当服务员,陈佳打暑期工两人才认识,加之都是遭遇重男轻女的家庭,她们相识相知,很多事情彼此都清楚。
吴芳芳听到陈佳遇害死了的时候,人都麻掉了,蹲在地上埋头捂着脸,哭着始终不愿相信。
方珈糖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说服吴芳芳,才肯把陈佳生前的其中生活轨迹告诉她。
陈佳最常去的地方是光明画具店,最初每次去那家店她都一脸的开心。
陈佳喜欢画画,也很有天赋。
学美术是消耗很大的一门课,陈佳家里根本不会有多余的钱,给一个赔钱货去学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幸好那里的老板很慷慨大方,得知陈佳境况,肯无条件提供资料给陈佳。
陈佳觉得白拿东西过意不去,几乎放学后都会到店里帮忙干一些活。
时间也就过去一年多,陈佳后面逐渐就不常去了,甚至放学顺路也不经过光明画具店,当时吴芳芳还取笑她,是不是喜欢店老板才躲避着。
陈佳表情不自然,甚至还有失神怔愣,长期处于一种不安的情绪里,但当时吴芳芳并没多想,她也为生活忙碌,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兼顾,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跟画具店老板有关系。
方珈糖跟着吴芳芳给的这条线索,串联起陈佳生前作的画,于是直接来到光明画具店试探张明肖。
黑暗里唯一微弱的光,来自方珈糖手里抓着的小手电,在黑漆脱皮的墙上一一扫射。
一处处展现曝光在眼前,方珈糖瞳仁紧缩,呼吸压抑夹着凌乱,暗室里四周的墙上,贴满了无数张诡异的画,每一张都是扭曲狰狞的少女动态,萎靡、血.腥、割裂、罪恶。
仿佛置身炼狱的漩涡眼,不断被恶毒的腥气包裹的密不透风。
方珈糖屈膝蹲在地上,手紧紧捂住嘴巴,强行止住胸腔里的恶心呕吐感,才不被吐出。
这家店的老板张明肖,不止对陈佳一人下手,方珈糖猜测,村里那些消失的女孩们,肯定也跟他有关。
哒哒——
门外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方珈糖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极力屏住呼吸专注外面的动静。
吱呀一声,老式木门这时被人从外面往里推开。
只见一道高大的男性.体型背对着微弱的月色,把方珈糖弱小的身影覆盖在他黑色的影子里,如巨兽伸出带血锋利的爪子,狠狠拿捏住女孩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