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港[火葬场]》一壶冰酒酿

18、第十八章

　　盛棠婉拒了郑静怡要陪她来墓地的好意。

　　酒店离墓地不远，她想一个人走走。

　　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人在推销蛋糕，年轻的店员拉着盛棠，请她品尝店里的新品，这家新式蛋糕店里除了日常款式，有很多跟宜市城市文化相关的新品，店员告诉盛棠有很多来宜市旅游的游客都会带一些走，当做伴手礼。

　　“小姐，您也是来宜市旅游的吗？”推销员这样问她。

　　盛棠想说不是，但否认的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第一反应说出来的语音竟然不是宜市的方言。

　　往日跟赵栗川亦或是郑静怡放学后在路上奔跑的日子，仿佛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一回忆起来，都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不知不觉盛棠已经走到了墓地。

　　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植被覆盖率，墓地的体感气温总是外头要低几度，一进来就感觉冷。

　　父亲下葬至今四年已过，盛棠也终于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觉得只要自己不来墓地，闭上眼睛，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站在爸爸的墓前，絮絮叨叨的和他分享自己在英国的杂事：

　　“爸爸。”

　　“我在英国过得还不错，每天都在努力的学习，就是有时候有点累，妈妈也一切都好，她说她很想你，爸爸，其实我也很想很想你......”

　　“我跟栗川......”盛棠吐了一口气，用手掌擦掉脸颊上的泪珠，扯着嘴角笑着说：“我跟栗川还和以前一样，只是他做不了您的女婿了，想不到吧，赵栗川说话不算话，要是您在，一定会替我好好教训他一顿，对不对。”

　　“可是，可是这件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盛棠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她揪着胸口的衣服，缓缓蹲下：“我找不到他了。”

　　连一句完整的告别都来不及说，赵栗川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消失在了盛棠的世界里。

　　死亡来的如此之快，让她无所适从。

　　七年的回忆，像蚂蚁一样不断的啃噬着盛棠的心脏，令她痛苦不堪，想要忘记，就如同要把另一把的自己也完全杀死，而这时候，就连“忘记”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让人崩溃。

　　盛棠的爸爸一直对赵栗川青眼有加，说他小小年纪便好学上进，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本领，比盛棠他们那一群光知道逃学玩耍的小孩儿懂事的多。

　　高三那年，盛棠早恋的事情被爸妈发现，林意秋特别生气，认为盛棠不务正业满脑子只想着跟赵栗川谈恋爱，偏偏盛停不以为然，还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家女儿眼光不错，早恋都能看中那群少年里最拔尖的那个。

　　后来这件事情，随着盛棠顺利考上大学而不了了之。

　　她一直不明白，像爸爸这样豁达的人，当初怎么会选了跳楼这样一条决绝且无法回头的路。

　　葬赵栗川的地方，和葬盛停的地方相隔不远，盛棠对墓地的路不熟，绕了两圈才绕到赵栗川的墓前。

　　墓碑前放着新鲜的花束，石碑上镌刻的“赵栗川”三个字崭新明亮，像赵栗川这个人那般，永远鲜活充满了生命力。

　　照片上，他穿着白衬衫，剪着清爽干净的短发，肆意张扬的笑着，像是一张大学的入学照片。

　　盛棠还是没办法把赵栗川与死亡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她用手想把照片擦的干净一点，却忘了自己刚刚擦过眼泪，水渍落在照片上，给赵栗川蒙上了一层朦胧不清的雾气。

　　盛棠在墓地待到了黄昏。

　　回到市区，跟郑静怡去了一家火锅店吃饭。

　　菌菇的汤底有些过分清淡，却正好适宜她现在的口味。

　　郑静怡涮着牛肉片，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宜市这边的工作机会比不上京州，如果还是要留在国内的话，那么还是京州比较适合你，就是那边......”

　　这赵言川是真的该死，郑静怡不想在盛棠面前提他的名字，话题一转又说：“今天上午我收到几家公司的offer，顺利的话，也会去京州工作了，你放心，有我在别人不敢欺负你。”

　　盛棠笑：“你以为我还像小时候那样，凡事都需要你替我出头？”

　　“我替你出头有什么不好？”郑静怡道：“还有，你小时候比我凶多了，几个校霸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装什么装。”

　　说道那几个“校霸”，盛棠便忍俊不禁。
　　大概每个年级都会有那么几个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专门惹是生非，不是欺负同学，就是打架斗殴，盛棠年级的这群问题学生，恰好在他们班。

　　有天放学，校霸拦住盛棠问她要保护费，盛棠手比脑子快，一拳打在校霸的脸上，随后拉着郑静怡就跑，第二天还把那三个人问她要保护费的事全部交代给了班主任。

　　校霸面子上过不去也不好意思给老师说自己才是被打那个，只好吃了哑巴亏，被教育了一番还请了家长，此后也不在欺负同学，盛棠怎么想都觉得是做了一件善事。

　　“我已经买了去伦敦的机票，后天就走。”

　　“这么着急？”郑静怡意外。

　　盛棠点点头：“其实在哪里我来说都是一样，之前想在国内定居，一是为了赵栗川，二是我妈说想回家看看，现在赵栗川已经......我妈那边也暂时离不开疗养院，所以我考虑了一阵子还是觉得去伦敦更好。”

　　郑静怡知道对于盛棠而言这是个不错的决定，除了她说的两个理由，在英国起码可以远离赵言川。

　　那个疯子所做的一切，在郑静怡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无法理解，如果让盛棠继续待在他身边，哪怕仅仅是在一个城市，她都会无比担心盛棠的安危。

　　但一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她又总是害怕盛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遇到事情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想着想着就更加忧愁了。

　　“你皱着个眉头干嘛？我去英国又不是要和你绝交，以后经常联系就是了嘛，”盛棠给郑静怡加了一块虾滑，笑着说：“这顿我请。”

　　“还是我请吧。”郑静怡忧心忡忡：“赵栗川去世，你那笔借款该怎么解决？”

　　“去英国前，我会约陈雅阿姨出来跟她确认还款日期的。”

　　盛棠对这件事情早有打算，以前她不会因为跟赵栗川的关系试图赖账，现在就更不会因为赵栗川不在了而毁约。

　　欠人的钱终究是要换的，只不过她现在要亲自去面对那个不太喜欢她的债主而已。

　　。

　　京州，凌时大厦顶楼。

　　赵言川这两天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工作时间越多想盛棠的时间就会越少，他便也不会心烦，不会难受。

　　盛棠从别墅离开的时候，郑管家给赵言川打了电话告知，他明明知道却没有阻止，只是工作的更加卖力。

　　老板的工作效率起飞，公司的其他人也不敢慢下来，只好跟着天天加班。

　　赵言川突然抽了什么风无人知晓，然而他要的文件或者资料却一分钟都不能等，不是每个人对工作的痴迷程度都和赵言川一样，现在大家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走进总裁办公室。

　　“展会上那颗蓝宝石买回来了吗？”万凯进门，赵言川放下手里的笔，抬头问他。

　　万凯答：“买回来了。”

　　赵言川问：“价格怎么样？”

　　“比您先前预计的高了百分之十，要直接交给设计部吗？”

　　“不用，拿给我就行。”

　　价格确实比赵言川的心里价格高些，傅子鸣知道他势在必得，所以死咬着高价不放，不过赵言川也并不在意，跟“利瑞”那边的生意不可能只做这一桩，这次让傅子鸣讨点便宜，下次再捞回来就是了。

　　万凯把蓝宝石给赵言川拿了过来，赵言川随手放进办公室的抽屉里。

　　“她现在在哪儿？”

　　“盛小姐上午回的宜市，现在应该住在易总卖给您那套公寓里。”万凯对于赵言川口中的那个“她”，已然十分了解。

　　“好，今天我会提前一个小时下班，你跟小杨辛苦了，也下班吧。”

　　万凯点了点头，出门后在自己的工位上整理文件。

　　身旁的总裁秘书助理杨思思探头过来跟他说话：“万哥，你收拾东西干嘛？”

　　“不干嘛，下班了，你也一样。”

　　“啊？”杨思思压低声音：“今天不加班？”

　　“不加，”万凯：“但你如果想，也可以接着干。”

　　“别，”杨思思接连摆手吐槽：“这破班再加下去，我真活不了几天了，老板现在越来越难伺候了。”

　　“工作时间吐槽老板，你不要命啦！”

　　万凯听她说这话，感觉好笑，似乎有些想不到这抱怨的话是出自杨思思之口。

　　杨思思22岁，是今年师大的毕业生，年初那段时间，万凯手头上工作太多实在不太忙的过来，便在赵言川的许可下增设了这个岗位。

　　刚来上班那两天，杨思思见赵言川年轻帅气，谈吐举止也颇为礼貌，和想象中那些难伺候的老板半点也不一样，还曾对着赵言川犯过两天花痴。

　　但仅仅也只有两天。

　　有次部门聚餐，万凯看着吐槽赵言川十句不带重样的杨思思，问她老板不再是你的崇拜对象了吗？

　　杨思思很坦然的说：“还是，但仅限于工作方面，我觉得跟老板谈恋爱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我有命想，没福消，你信不信，谁要是跟赵言川谈场办公室恋情，他真做得出半夜把人叫起来加班这种事。”

　　万凯大笑，说她根本不了解赵言川，至于怎么个不了解法，他无可奉告。

　　杨思思劝他别高兴的太早了，一般电视剧里，皇帝出了什么事，最先死的都是身边那俩太监，尤其是知道的事情更多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