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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宁折不弯 ...

  •   6、

      江别宴陪他坐了一会儿,宁知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像睡着了。

      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向八点,江别宴掌心撑地,一跃而起,朝宁知秋伸手:“吃饭。”

      江二狗现在心情不太好,有些暴躁,有些烦闷,有些想骂人,但他强忍住了。

      宁知秋这样的人,宁折不弯,但凡江别宴今天敢碰他一根手指头,将来都别想跨进他家门。

      可宁知秋,不能再这样下去。

      混乱,麻木,沉湎于早已逝去的旧回忆,直到整个人被低落的情绪压垮。

      记忆中那么努力活下去的宁知秋,后来成为了风光无两的大编剧,再后来呢?

      三年的停滞,三年不曾动笔,逐渐被人质疑,而他默不作声,也没有再贡献出足以匹敌当年的作品。

      就像席钦岳说的那样,没什么变化,意味着永远活在过去,真的是件好事吗?

      宁知秋恍若未觉,无视了江别宴。

      江别宴的目光沉下去,弯下身,干脆利落地将人扛上肩膀。

      宁知秋有气无力地挣扎,江别宴将他放进餐桌前的椅子上,满桌的食物香气扑鼻。

      “……”宁知秋没有胃口。

      寿喜锅的香味随着沸腾的白雾飘散,不大的餐厅被暖黄的灯光照亮。

      光线落在宁知秋精致的五官上,化为他一线薄唇边冰冷的冷笑,带着刺的玫瑰就像炸毛的刺猬,见人就刺,压根不在乎对方是谁。

      宁知秋凉薄地讥讽:“江先生日理万机,国家大事还等您去操持。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多拍两部戏,救救你在国内纯靠营销拉起来的知名度。”

      江别宴面色微僵,冲着他咧嘴一笑,丝毫不在意,拾起筷子把虾肉挑进他碗里。

      宁知秋抱起双臂,不动筷子,也不打算吃。

      他刚吐了一场,即便腹中饥饿,也胃口全无。

      这才是厌食症最可怕的地方,明明已经很饿了,却完全吃不下去,无论面前的食物有多么美味,他只觉得烦厌,仿佛多尝一口,就会把胆汁都呕出来。

      这种呕吐印象不断重复,反而加重了病情,使得患者愈发不肯进食。

      江别宴在回国前,就听席钦岳说过,宁知秋那根弦绷了太多年,快要绷不住了。

      一开始,是放弃了原创写作。然后是不想管事,带出新人后就把项目交给他们。紧接着,不爱吃东西,厌恶社交。

      就像一颗子.弹击中玻璃,从弹孔逐渐碎裂,自一条裂开的缝隙,到蛛网般破碎的残片,一地残渣,遍地狼藉。

      “宁知秋。”

      灯光下,江别宴双臂交叠,桃花眼灼灼地凝望他,恍惚似俊美无俦的神祇,抑或高高在上的神佛,向蝼蚁般挣扎的众生,投下一丝可有可无的怜悯。

      江大少爷童星出道,璀璨耀眼,他活在镁光灯下,活在世人疯狂的追逐中,他的粉丝遍布全球,他的电影家喻户晓,他的名字炙手可热。

      他不演电视剧,只接电影,他无需接偶像言情积攒人气,他的名气足以支撑他饰演任何一部大制作影片。

      “你以前不是挺能么?”江别宴哂笑:“宁肯跑五份零工赚你妈的药钱,也不肯接受我一分一毫的资助。”

      他说:“宁知秋,你这么能,你怎么还变成这样了?”

      宁知秋抓起碗,连着碗里的虾肉砸向江别宴。

      江别宴没躲没闪,就那么安静地注视他。

      瓷碗擦着他的脸飞过去,在他身后撞上墙壁,哗啦碎裂。

      宁知秋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有两个,江别宴不幸是其中之一。

      那双桃花眼十分安静,倒映出灿若桃花的面容,也十分安静。

      宁知秋发起疯来都冷静非常,他优雅地收了手,仿佛刚才砸碗的人不是他,然后慵懒闲散地靠回座椅中,怀抱双臂与江别宴对视。

      江别宴乐了,撑住餐桌站起身,耸了耸肩膀:“成,宁知秋,就你能,能耐大破天了你。”

      宁知秋眼角余光落在他身上。

      江别宴进了厨房拿出扫帚,把碎瓷片清理干净,然后又找来新的瓷碗和筷子,放在宁知秋面前。

      “打个赌,”江别宴笑眯眯地坐回对面,眉眼弯弯地笑望着宁知秋,神情很温柔,语气很凶狠:“今天你不把饭吃了,我他娘跟你姓。”

      宁知秋抄起瓷碗又要砸,江别宴猝然伸手,快如闪电,一把捉住他的手腕,逼着宁知秋松了碗,江别宴迅速把瓷碗收回来,笑意温柔而缱绻:“知知,听话。”

      宁知秋只觉得毛骨悚然。

      说实话,江别宴的确长得很帅,电影界的传奇人物,就没有哪一个丑的。

      而且他的面容属于那种,虽然出众,却并不令人感到盛气凌人,他的英俊是柔和的,柔和到每一个粉丝都认为自己有机会和江别宴交往。

      江神笑起来,就是那么平易近人。

      他对谁都很好,处事周到,手段圆滑。

      像不间断放热的中央空调,每一位女士都称赞他的绅士。

      多情之甚,还似无情。

      这样的人,反而才最凉薄。

      所以江别宴越温柔,熟悉他的人,反而越害怕。

      宁知秋撑住餐桌,试图站起来离开。

      他的右手被按住。

      江别宴绕过餐桌到他身旁坐下,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丝巾。

      “事先准备的。”江别宴温柔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乖乖就范。”

      宁知秋豁然起身,江别宴按住他的肩膀,更加用力地将他按回去。

      “……”宁知秋轻抬下颌,那个姿势使他的眼神流露出高傲与不屑,即便身陷囹圄的人是他,而非以猎人身份出现的江别宴。

      江别宴的手臂穿过他后颈,揽住他的肩膀,再然后,掌心下移,大拇指指腹摩挲他的腕骨节,宁知秋收手,江别宴反应更快地抓住他。

      宁知秋或许也知道,他挣不过江别宴,所以全程都懒得动弹。

      挣扎无用,只能以冰冷眼神表达他的愤怒和厌恶。

      江别宴将他的双手绑缚在背后,和椅背绑在一起,再将柔软的丝巾打成了死结。

      宁知秋动了动,无法挣脱,他磨牙砺齿地啐骂:“滚!”

      江别宴将他散落的头发拂至耳后,动情一般,桃花眼深邃地凝视他。

      宁知秋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

      他应该为之而后悔。

      后悔在江宴别回国前,没有离开微光,没能及时逃离这场不应有的故友重逢。

      江别宴是个疯子,各种意义上,他才是最疯的那个。

      昏黄灯光下,宁知秋冷着脸坐在那里,浑身僵硬。

      江别宴的下巴搭在他肩头,鼻翼煽动,眷恋地嗅着他颈窝间的气息。

      宁知秋看不清他的神色,阴影将他的五官雕琢得愈发深刻,而他紧抿着一线薄唇,透露出本能的抗拒。

      在无人问询的夜里,从前这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形影相吊。

      并不觉得寂寞,只是对人世失去了贪恋。

      才开始,以为能救得了自己,还想要挣扎。

      后来,后来就放弃了。

      想通了,为什么非得要在这无聊的人世间苟延残喘?

      一无亲朋,二无挚友,再写不出足以为之骄傲的作品,艺术灵感枯竭,每天大脑都一片空白,机械性地完成工作,像个毫无知觉的机器人上下班。

      他并非厌倦活着,只是,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累了。

      江别宴还靠在他肩膀上,双臂环住他单薄削瘦的腰,那么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那是极为亲密的姿势,太过亲密以至于令人有种错觉。

      恍惚间,这十四年如水光阴并未逝去,他们仍在年少,他是他唯一的挚友。

      然而白驹过隙,一转眼,连人间都沧海桑田了。

      “早知今日…”江别宴在宁知秋颈间蹭了蹭,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悔意。

      宁知秋茫然地想,他有什么好后悔的。

      江别宴咬牙,痛恨到咬碎了牙根:“当初就该折断你的翅膀,把你关起来,办了你。”

      “……犯法。”宁知秋一脸冷漠。

      江别宴笑了下,抬起头来,直直地望进他眼底:“我以为放你自由,你会快乐地翱翔于更广阔的天地,到头来…是我错了。”

      宁知秋扭头,回避了他过于深情的目光。

      宁知秋始终记得,江别宴是最优秀的演员,他的演技精湛,表演出神入化。

      那短暂的后悔过于浓烈,令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型的江少爷都沉默了足足三秒。

      三秒后,他又顶着流氓无赖才有的痞笑,浑不在意道:“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

      “吃饭。”江别宴转身端起碗筷,从沸腾的寿喜锅里挑了一块煮得软烂的嫩豆腐。

      宁知秋回眸望向他。

      江二狗认真地盯着筷子尖的豆腐,小心翼翼地吹凉。

      他那么认真,桃花眼里只有那指甲盖大小的豆腐块,把象征滚烫的白烟都吹散,仔细地抿了一点,发现不烫后,再支到宁知秋嘴巴跟前。

      江别宴眨巴大眼睛:“尝尝?”

      宁知秋深吸口气,腮帮子鼓足,噗地一下吹过去。

      啪,筷子上的豆腐花落进碗里。

      江别宴:“…………”

      “哼。”宁知秋冷哼,扭头,后脑勺甩了江二狗一脸。

      江别宴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顶毛,把筷子换成勺,再次舀了一小块,锲而不舍地喂到宁知秋已然褪去血色的双唇间。

      宁知秋把脑袋从左转到右,江二狗就端着碗追到右边,宁知秋转到左,江二狗又笃笃笃地跟到左边。

      好几轮下来,江别宴不累,宁知秋都累了,他紧紧咬住上下牙关,任由江别宴的勺子抵在嘴巴边上,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江别宴连哄带劝,连蒙带拐,使劲了浑身解数,用尽了三寸不烂之舌,都没能打动宁大编剧的铁石心肠。

      半个小时过去,宁知秋还是一点都没吃。

      江别宴深呼吸,将碗放下,那是一个似乎认输的动作。

      宁知秋仿佛取得了这场较量的胜利,骄傲地抬起下颌,拉低眼帘轻蔑地审视着垂低大脑袋的江二狗。

      他或许以为江别宴就此放弃,摔门就走。

      毕竟江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富家子弟,打从他出道,周围总是围满了人,他的拥趸、他的粉丝,他前呼后拥,风光无限,在谁跟前都没吃过瘪。

      这样的大少爷,怎么受得了伺候旁人?

      宁知秋笃定,当江别宴再度抬头,他一定满面愠怒,愤怒地起身离开。

      然而,江别宴毛茸茸的大脑袋支棱起来,憋笑憋得太久,实在憋不住,肩膀耸动,笑出了眼泪花,他屈指勾过宁知秋面颊。

      玫瑰美人愣住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那茫然的模样落在江别宴眼里,江二狗兴奋得险些嗷一声汪出来。

      宁知秋总是精明的,井井有条地处理着自己的生活、工作,任何时候去看他,在公众场合,在有人的场合,他都游刃有余、镇定非常。

      像这样茫然间泄出一丝脆弱,就像完美精致的面具终于露出一丝裂缝,是极为罕见的。

      江别宴简直爱不释手,趁着宁知秋发愣的间隙,指腹眷恋又怀念地摩挲他的眉眼,屈指滑过光滑的鼻梁,点了点他略微发干的薄唇。

      宁知秋双唇微微张开。

      江别宴看直了眼睛,心底那头暴躁的野兽快要挣脱锁链,带着焚毁一切的凶猛架势冲出笼子,将眼前人扑倒,狠狠地拆吞入腹。

      那一刹那嗜血的欲望,宁知秋很难不注意到,他不由自主地上身后倾。

      头顶暖黄灯光洒下,为江别宴俊美无俦的面容添上阴影,那阴影一直持续到脖颈下。

      桃花眼深邃如幽潭,又仿佛是不可见底的深渊,传说中的恶魔,也总是有着最令人感到亲切的样貌。

      江别宴莞尔一笑,收了那只快要不受控制的手,钢琴家那般优雅纤长、骨节分明的手,端起了粗糙的瓷碗。

      宁知秋以为他不肯放弃,又要继续喂食,他的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半个多小时,也有些酸乏。

      “放开我。”宁知秋低低地说。

      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别宴碗里的虾肉被他自己一口吃了。

      江别宴甚至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宁知秋眼角余光扫过他,背靠座椅,懒懒地倚着,懒得说话。

      江别宴把虾肉嚼得糜烂,两根指头悍然出手,大拇指与食指紧紧掐住宁知秋双颊,逼迫他转过头来。

      江二狗力气之大,犹如铁钳狠狠地钳住了他,强硬又滚烫地在面颊烙下两块鲜红印记。

      江别宴那张大脸就怼到了宁知秋面前,四目相对,呼吸交织,灼热与冰冷纠缠不清。

      那个吻不能称之为吻,或者说撕咬更合适,强烈的欲望与露骨的侵犯意味在唇舌间反复,紧闭的齿关被毫不留情地撬开,紧接着是嚼得糜烂的虾肉,混合着强烈的雄性气味,堵到了他的喉咙前。

      宁知秋听说过,动物的哺食。

      年长的父母把食物嚼碎嚼烂,再喂给襁褓里尚未长出牙齿的小兽,逼着它们去感受食物的气味,让它们记住,吃了这个才能活下去。

      宁知秋从来没有这么亲密地,被某个人以轻柔的吻和抚摸对待过,江别宴喂食的力气如此之大,而环抱住他掌心温柔的摩挲,却又舒适到像在抚摸一只幼猫。

      这两种天差地别的力道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反差,以至于宁知秋在这一轻一重间恍惚起来,不由自主地张开嘴。

      食物沿着喉管下落,滑进了胃里。

      宁知秋的神经太敏感,以至于他感觉到,碎烂的软肉在喉管深处自由滑行,就像江别宴不肯撤去的舌头,在他的口腔中如入无人之境,凶狠而猛烈地攻城略地。

      他的感官被迫集中于此,不幸的是,这令他想到了过去,某种难以启齿的痛苦沿着眼角滑落,唇角不受控制地流淌出吞咽不及的银丝。

      江别宴紧紧地抱着他,一只手环住他的腰,用力地按在腹部,另一手搂住他的肩膀,扣住他的后脑勺,掌心过于用力的拉扯,让他的头发丝都随之拉紧,刺痛蔓延。

      呼吸全部被夺去,窒息如潮水般没顶,姣好的面容浮起了酡红,明明没有沾过一丝酒水,却像是喝醉了,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熏熏然的气息,水色晕染了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略长的青丝垂落。

      暗黄灯光下,眼瞳的颜色愈深,近乎于曜石般的黝黑,宁知秋有些茫然,茫然之后,是惊醒般的错愕与抗拒,他用力挣扎起来。

      江别宴猛地放开他,捂着脸倒抽凉气。

      宁知秋的狗牙,狠狠咬了他的舌头。

      两人呼吸都有些粗重,宁知秋是气的,江别宴是忍的。

      江别宴把碗往桌上重重一砸,两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紧盯住宁知秋:“今儿这饭你不吃完,我就和你耗一整晚。看看是你先求饶,还是我先放了你。”

      宁知秋快气炸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呼吸再次加快,胸口随之起伏,愤怒使他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属于人间的血色。

      “你算什么东西?!”宁知秋口不择言地唾骂。

      江别宴面色沉下去,像一头恶狗,视线凶狠攫住他。

      折腾这么久,说他不累那也太假了,偏偏宁知秋是个油盐不进的臭脾气,年岁渐长,本事没有,脾气倒是越来越大,碰他一下就能跳起来咬死对方那种。

      “行,”江别宴不怒反笑,气乐了,“你行。”

      他把食物放进自己嘴里嚼碎,掐着宁知秋的脸,一口一口给他喂进肚子里,十分强硬,万分凶狠。

      宁知秋腮帮子都被他摁酸了,嘴里除了食物,就全是江别宴的气息。

      木质调男士香水的淡香在鼻息间萦绕,优雅、冷清的淡香,明明不适合火热的江别宴,却常常被他用在身上。

      怒火逐渐蔓延。

      当食物在胃里缓慢地消化开,营养物质伴随着血液的流动,被提供给周身的细胞,饥饿与无力在食物的滋补下逐渐溃散。

      继之而起,是经年的愤怒如熊熊烈火燃烧,与过往的记忆一同复苏,化为宁知秋眼底不加掩饰的嫌恶与仇恨。

      江别宴忘记了,宁知秋在生病前,从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当初能在堵满垃圾的巷道内,把十几个霸凌他的高中生反过来揍得哭爹喊娘,这样桀骜高傲的宁知秋,就如同一柄剑被折断,他只是断成了残破的两半,但剑锋依旧锐不可当。

      宁知秋抬腿的瞬间,江别宴只来得及起身,紧接着,他坐在那里都挥出了扫堂腿。

      惊骇之下,江别宴下意识后退,宁知秋那条腿猛地刹回来,一脚踢在江别宴大腿根。

      江小狗堪堪躲过一击,江别宴当场跳脚:“妈的宁知秋,你下半辈子□□你特么不想要啦?!——”

      话音未落,宁知秋两条颀长有力的腿夹住他的小腿,双脚往前一勾。

      江别宴当然不忍心对他下手,毫无防备间就被宁知秋往前一带,他脚下一滑,仰天向后摔倒。

      轰——

      要是此刻地上还有灰尘,一定是黄沙漫天的效果了。

      江别宴摔得七荤八素,捂着后脑勺愠怒:“宁知秋!”

      宁知秋明明被绑住了双手,还凶得像条恶狗,带着凳子蹦到江别宴面前,一脚踩他肚皮上,轻佻地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睥睨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喂饱老虎。”

      江别宴仰面朝天,被他踩着,也懒得爬起来了,转而握住宁知秋的脚踝,掌下的皮肤终于有了一丝丝热意。

      ——还活在人间的知知。

      宁知秋狠狠蹙眉,江别宴这狗东西,竟然盯着他嘿嘿傻笑起来。

      “……神经病。”宁知秋小声骂了句。

      肚子饱了,脾气也发了,人就清醒了。

      宁知秋忽然想起一件事,面色骤变:“糟了。”

      江别宴还沉醉在老婆发火这桩美事里,见他面色大变,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怎么了?”

      宁知秋抽动双手,素来情绪欠奉的脸上难得显出一丝急躁:“放开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宁折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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