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怂[电竞]》甜沐

49、第 49 章

　　回程途中，姜栀有些犯困，躺靠在副驾座位，迷迷糊糊地想:
　　竟然吃到一个大瓜，段队平时瞧着清心寡欲，联盟还说他不近人情呢……

　　谁能料到，他竟然会在姻缘树下。

　　元宵节夜晚，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缓慢融融。

　　车辆走走停停，气氛暖和，半梦半醒间，姜栀揉了揉眼睛，身上多了条羊毛毯。

　　朝驾驶座道了声谢，姜栀坐起身，盯着窗外街边铺子、形式各异的灯笼发呆。

　　修长手掌提了瓶水，单手拧开瓶盖，递到眼前。

　　睡了会儿，刚醒来有些渴，姜栀自然而然地接过。

　　“诶，你手上怎么也戴了根红绳？”姜栀好奇地发现，凸起有力的腕骨处，挂着一根朴素无饰的红绳，上面缀着一颗古老串珠。

　　男人把着方向盘，侧颜清冷桀骜，黑衣黑裤，乌发墨瞳亦是同色系，唯有手腕处的红绳，色泽鲜艳，一抹亮色，沾染些许烟火气。

　　从宁福寺出来，依旧如上山时一样，下行返回，段知序抱着山竹、背着橘子，手掌掩映在毛茸茸的小动物中，夜色昏昏，姜栀当时没能注意。

　　此刻在明亮温和的车内，姜栀清晰可见，他手腕上的红绳，与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是来时路上，段知序没有戴的。

　　绿灯行，越野再次启动，段知序目不斜视，嗓音浅淡：“也是那个师傅给的。”

　　慧静大师，姜栀心里点出答案。

　　“你不是不信吗？”姜栀转着自己细瘦腕骨上的红绳，百无聊赖地询问。

　　思绪悠远，段知序眸色深沉，不置可否。

　　一小时前，宁福寺内，海拔最高、距离最远的山陵上，大殿里慧静师傅对二人依次解签。

　　抽到上上签，听到的基本都是好话，这一年能否极泰来、得偿所愿，姜栀开开心心地道谢，跨过门槛，示意段知序可以进去了，自己在门口半蹲着，跟山竹、橘子玩，等他出来。

　　一般抽到正向的、积极的好消息，与师傅交谈的时间比较短，无论是缘主还是寺庙里的师傅，没什么需要问、没什么必要答。

　　而如果是不好的、负面消息，来往的客人会焦虑不安，寻求师傅们指点迷津，耗费时间延长。

　　跟姜栀一样，段知序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

　　应该也是好签，姜栀估计。

　　两人离开，慧静从殿内，目送两人远行。

　　天气尚未正式回暖，慧静觉得衣服背后，湿津津的。

　　方才那位缘主，进来后默不出声，无形之中的压力却相当强大。

　　饶是慧静远离红尘、修行多年，段知序身上冷冽凉薄的气息，还是让慧静为之一凛。

　　对方浓墨眼瞳漆黑深沉，肃冷沉静的种种经幡，在他身后随风翻飞，烛火摇曳，在冰冷眉骨间凝着妖异血色。

　　察觉段知序面不改色更换签文，慧静自知多说无益，看着下下签，叹了口气，缓缓吐词。

　　“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因何而生忧，因何而生怖。”慧静摇了摇头，段知序依旧静静坐着，眼尾淡淡垂撩，仿佛外界不能撼动丝毫。

　　语罢，慧静从木匣里取出一截红绳，摊开手心递给眼前人，殷殷嘱托：“既然你调换了小栀的签文，你们之间，他便是你，你便是他……”

　　“他这劫相当于挡了，是吗。”打断慧静的罗里吧嗦，段知序单刀直入，挑明话题。

　　慧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摇头。

　　但漆黑眼神给到的压力实在过于沉重，慧静不自觉地冒冷汗，生生挤出一句稍显转机的话语。

　　“……至少分担成你们两人承受，所受伤害程度降低。”慧静哽咽，补充说。

　　“一命二运三风水，缘主出身富贵之家，想必这方面的事情，应当是听说过的。”段知序进屋以后，就说了刚刚那一句话，慧静盯着他的面相，判断出七七八八。

　　深冷眼尾慵懒而垂，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慧静感觉上，他是不相信的。

　　于是不再多言，打算关闭木匣，收拣归放。

　　冷白修长手指挑拿走那条红绳，段知序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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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返回基地，手上戴着一模一样的红绳，自然被其他人看出来。

　　平时训练rank，直播间弹幕除了喷输掉AX的比赛，眼尖的吃瓜网友，发现下路组都戴着相同饰物。

　　“太经典了，现实打不过，就开始搞玄学，乐。”
　　“什么物理攻击换成法术攻击，别给我笑死。”
　　“我现在举报封建迷信，来得及吗？”

　　“黑子能不能死一死，你小时候没收过红包，长大后结婚也不搞喜宴是吧？”
　　“跟他们废话干什么，黑子孤儿，以上当然都没有。”
　　“封建迷信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辱骂带节奏的，平台封禁一封一个准。”

　　“TKG只有下路组戴同款红绳，嗯哼，小情侣的小心思啊~”
　　“磕磕磕，就知道磕cp，赛场上不好好打比赛，赛场下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题，真能炒热度，流量队，6。”

　　“AX已经成过去式了，这一周跟其他队的比赛，不是都赢了？breakfast的舆论太差了吧，搞得还以为，现在三月份的TKG，不是连赢而是连跪！”

　　“打几个弱队还打出自信来了，更何况现在磕磕绊绊，全是2：1险险过关，遇上AX这种强队一碰就碎……前面的别急啊，马上就是榜三的队伍跟AX打，排名又往下掉你可别哭丧。”

　　……

　　某天吃完晚餐，隐晦地跟清冷男人提过，姜栀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不信，戴这个干嘛？”

　　想让段知序把红绳取了的心，昭然若揭。

　　漆黑眼瞳翩然撩起，段知序懒洋洋回应：“信不信，跟戴不戴，不冲突。”

　　姜栀：……

　　“rule，breakfast。”走廊拐角，他们碰上从外面做理疗回来的徐承远。

　　冲他俩笑着打招呼，笑容一如既往柔和平静，但姜栀感觉出丝丝憔悴，清瘦许多。

　　“远哥，你的手，还好吗？”姜栀关心，有些忧虑：“要不要多休息休息。”

　　徐承远笑了一下，柔声说：“老毛病了，小栀不用担心。”

　　“对了，知序，我有点事儿想和你说。”徐承远示意借一步谈话，姜栀很识趣地自动溜了，跑进训练室rank。

　　注视粉艳发色快速溜走，徐承远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会挖人啊，从哪弄来的这么个活宝。”

　　段知序无言，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两人一路来到楼顶天台。

　　“来支烟。”徐承远伸手，笃定男人一定会有。

　　因着手伤，徐承远戒烟戒酒。

　　职业选手在赛场上，很吃灵敏操作的反应程度，尤其年龄上来，远远不如年轻的十八九岁少年。

　　没有人能逃得过岁月镰刀的收割，再精采绝艳的少年，时光漫长如流水，足以一点点腐蚀磨平棱角。

　　老将们操作上不及年轻一代的精巧速度，就只能其他方面弥补，比如整体意识、团队配合等等，补足短板。

　　但徐承远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他最终还是成为了，TKG的一块短板。

　　人人皆知木桶原理，而现在，lpl的选手们、观众们，也都知道，是徐承远本人，让TKG无法承载水流的上限。

　　于队伍，于自己，都是巨大的打击。

　　天台起风，段知序和徐承远迎风而立，一个清冷，一个温秀，静静地眺望，远处繁星点点，吞没在涌流的江水。

　　徐承远比段知序大三岁，当时徐承远的队伍管理层内斗，成绩不佳。

　　而十九岁的段知序，刚好在联盟出场一年，打法狠戾凶残，风头正盛，却跟梁聿一起，愿意把他这个战队成绩平平的角色挖过来，作为TKG的首发。

　　此后，两人风风雨雨这些年，有胜利的振奋，也有输掉比赛的争吵，流淌贯穿洲安的江水，潮涨潮落，汇入大海，他们看了无数次。

　　“话说，怎么最近你都不抽烟了。”徐承远夹着烟调侃，淡笑看向身侧，腕骨处的红绳。

　　漆黑眼瞳斜了他一眼，段知序无所谓地答：“跟你一样，为了比赛。”

　　“真是为了比赛？”徐承远明显不信，啧了声：“还以为你是为了小栀呢。”

　　段知序没回，留给他一个冷艳锋锐的侧颜。

　　“说真的。”风吹起发梢，徐承远浅笑着，吸了口烟，像是闲聊寻常事。

　　“去年世界赛输了，当时跟你说，原计划至少把今年打完，可时至今日……”自嘲地笑了一下，清瘦面容牵起弧度，向来柔和的声音，在风中渐渐冰冷下去。

　　“上半年应该就到头了。”徐承远眼眸低垂，掩过万千情绪。

　　良久，修长指节掸落烟灰，段知序声线平静，喑哑低沉：“只要你想，可以在TKG继续打下去。”

　　“可我不想了。”没有丁点儿犹豫，徐承远接话，冷静客观地恍若置身事外，描述对象不是自己，缓慢地重复一遍。

　　“我不想了，我不想怎么做都战胜不了对面，不想你们再拖着我往前，不想一次次奋起直追、却又一次次败兴而归……”

　　“与外界如何无关。”徐承远。

　　薄唇轻启，段知序还想再说什么，徐承远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累了。”

　　风卷起衣衫，裹挟着过往年岁无声呐喊，最终偃旗息鼓于浓稠黑夜。

　　天台光线昏暗，两人静静地站在黑暗中，沉默无言。

　　手机叮咚响，是段知序微信消息音。

　　与此同时，余光里，徐承远留意到一抹粉艳身影，急匆匆地从基地，往外奔走。

　　他调侃，绊了一下身侧看微信的人：“这个点出去，你就不怕小栀私会情郎？”

　　“这不是正在报备。”段知序挑着手机，拨弄查看消息，长腿一迈，精准躲开徐承远的攻击。

　　“也是，情郎不就在这儿嘛。”徐承远戏谑地看向段知序，迎来对方毫不留情地反给了一脚。

　　姜栀：段队，请一会儿假，晚点回来。

　　“诶，等等。”看到什么，徐承远收敛调笑，眉头渐渐蹙起，正色道：“那辆车，是全球限量版，小栀他……”

　　段知序撩起眼尾，漆黑眼瞳眺望那抹粉艳，走上路边豪车。

　　“我不是怀疑小栀，很多电竞选手在金钱利益前迷失自我，职业生涯迎来滑铁卢……”徐承远奇怪，随即将目光投向段知序，后者神色平淡，长睫扫下阴影。

　　车辆驶远，消失于夜色。

　　“但以他的背景，怎么会认识，那个阶层的人？”徐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