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怂[电竞]》甜沐

48、第 48 章

　　宁福寺，香火缭绕，水汽潮湿，迎来元宵节，最后几位客人。

　　或许是寺庙自带安宁祥和的气息，山竹和橘子没有对陌生环境不安排斥，反而扑腾着小短腿，想去地上玩。

　　寺院内饲养各种各样的猫猫狗狗，有本土传统的田园猫狗，也有柯基、布偶等时下流行的品种。

　　仿佛受到感应，有几只猫狗，跟过来围在段知序和姜栀周身转。

　　两人将山竹和橘子放在地面，让它们跟寺庙里的猫狗去玩，慢慢踱步，跟在小家伙们身后。

　　庙宇里有几家商店，售卖法物文玩，种类繁多，屋檐棱角，悬挂节日喜庆的灯笼。

　　“没想到，段队会信这个。”从商店走出来，姜栀提着一个礼袋，里面放着十几盒寺庙香，抬眸望向身侧人。

　　无论如何，看着清冷漠然的男人，跟自己行走在焚香环绕的古朴寺庙，姜栀感觉有些神奇。

　　微风拂过，道路两旁树叶沙沙作响，蓬松乌发凌乱地搭在冷冽侧颜，段知序淡然启唇：“来都来了。”

　　不知道是在说，来都来了，浅浅相信一下；还是来都来了，不信也得拜拜。

　　寺庙宽广，殿堂楼阁众多，每一处都有祭祀跪拜的地方。

　　从礼袋里拿出一盒香，褪去包装，姜栀抽出三根递给段知序。

　　进门的大殿，平敞开阔，空地处盛放进庙后的第一个炉鼎，古色古香，铜质斑驳，镌刻文字和花纹，沉淀悠久岁月。

　　一天下来，各式各样的香火焚烧殆尽，风雨过后东倒西歪，积累厚厚一层香灰。

　　阴云连绵，黑衣黑裤的男人，身姿挺拔利落，漆黑眼瞳、高鼻薄唇，慵懒疏离的神态似乎与端庄严肃庙宇，格格不入。

　　相较于段知序若有似无的祭拜意味，姜栀神情动作虔诚许多，清风吹起柔粉发梢，刘海下的容颜比发色还要艳几分，秾丽眼眸宁静而诚恳。

　　姜栀小心地将三支香插进硕大的炉鼎，段知序紧随其后。

　　修长指尖悠悠燃香，烟雾淡淡地萦绕在段知序冷峻眉眼，模糊了锋锐不羁。目光瞥向身前粉艳眼尾，清冷眸瞳笼罩层禁欲的神性，却又一瞬而过。

　　两人分别将三支香插进香炉，接着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信这个。”
　　冷不丁听见身边人发问，话题抛回自己，姜栀愣了一下。

　　古瓦蜿蜒长廊，墙壁装点着宁福寺的历史渊源科普，冬日里，绿油油的藤蔓枯黄灰败，散落摇曳，等待来年的第一缕春风。

　　“嗯……”姜栀回忆，缓缓开口：“从前母亲和外婆，很相信，然后会来这里吧。”

　　段知序应了声，黑瞳懒散瞥垂，淡淡出声：“看来，你也一样。”

　　想了想，姜栀觉得他这说法，还有几分道理。

　　原本对此不信，机缘巧合，却又来到这里。

　　来都来了。

　　路过几座大殿，木鱼声阵阵，伴随着诵经梵音，姜栀依次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昨晚梦境中的母亲和外婆，笑容祥和，像是回到了还没有病痛的清贫日子。

　　内心深处并不相信求神拜佛，但她们两生前会来此，姜栀想替她们跪拜。

　　天色渐渐昏暗，庙宇深处祈福之地，摆摊人准备收工。

　　姜栀挑了块祈福牌，摆摊人笑着道：“缘主，这边有笔，请在上面写下您的愿望。”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愿，姜栀思索，又买了一块，递给身侧。

　　“给你，你看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就写上面吧。”姜栀。

　　骨节手指接过，与自己一样，段知序什么都没有写。

　　祈福牌款式多样，“金榜题名”、“天赐良缘”、“永结同心”、“步步高升”、“财源滚滚”……

　　既然段知序没有特别要求，姜栀便挑选了不具备指向性的美好祝福。

　　一个“平安喜乐”，一个“万事如意”，他和段知序，各自在祝福牌没有多余话语，只简单地留下自己的名字。

　　姓名落款，下一步就是将祈福牌悬挂在树梢。

　　几颗遒劲苍葱的粗壮古树，挂满金箔红绸，姜栀拿着祈福牌，思考系在那棵树上。

　　“系得越高，愿望越能够灵验哦。”摆摊人笑着看向今天最后两位顾客，善意提醒。

　　菩提树、银杏树、樱花树、榕树……

　　“你的给我。”身侧伸过来一只修长手掌，姜栀正思考挂在哪颗树上，回过神来，慢吞吞地将自己的祈福牌递了过去。

　　姜栀不矮，接近一米八，但段知序比自己还高一个头，估计能有一米九。

　　把自己的交给段知序，他应该能挂得高一些，姜栀想。

　　随意地挑着姜栀的祈福牌，段知序手指修长，很快地将两人的红绸带打了个结绳，系在一块儿。

　　看得有些懵，姜栀不明所以，问：“你这是……”

　　还没等他问完，段知序手指掂着两人的祈福牌，抬头看了看，往上一扔--

　　系在一起的两块祈福牌，稳稳当当，停在了树梢最高处，飘带随风扬起，隐匿在繁茂枝叶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诗句家喻户晓，摆摊人念完，笑道：“这是红豆树，也是我们寺内的姻缘树，寓意着爱情像红豆，心心相印，红亮长久，永不褪色。”

　　闻言，姜栀抬眸瞧了瞧傲雪迎风的巍然树顶。

　　又收回视线，望向漆沉深邃的眼瞳，后者无所顾忌、好整以暇，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不看清楚，就乱扔啊。”姜栀颇为无奈，略带抱怨：“你想求姻缘，我还想发财呢。”

　　无所谓地应了声，段知序懒洋洋地垂眸，语气相当没有诚意：“抱歉，手滑。”

　　这手滑能滑到天上去，可真厉害，姜栀面上呵呵，心里叹了口气。

　　打算再买祈福牌挂在其他寓意的树梢，但摆摊人已经收拾完了，姜栀不好再多打扰。

　　看出他的犹豫，摆摊人笑了笑，说：“万般皆是缘，凡此种种，是为遇见，缘主不必为此遗憾，阴差阳错，又是柳暗花明。”

　　“等红豆花开的时候，二位可以再来欣赏啊。”摆摊人提着东西，笑着同他们告别。

　　顺着台阶而上，两人带着一猫一狗，踏足小山上的殿堂。

　　地势稍显陡峭，原本姜栀打算自己背猫抱狗，就跟从前几次造访此地一样。

　　段知序已然先行斜挎着猫包，橘子待在背后，手里抱着山竹，和姜栀一路往上，没让他来照顾。

　　宽肩窄腰，身段颀长，猫狗挂在他身上，不显臃肿，反倒利落随性的俊逸。

　　缓和沉默气氛，姜栀边走边同他闲聊：“之前我外婆来的时候，会把山竹带上，里面有个师傅喜欢小动物。”

　　“不过那个师傅云游四海，宁福寺碰到他，得看机缘。”姜栀。

　　怀揣着一猫一狗走台阶，段知序不疾不徐，没有丝毫累意，松散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它跟着见家长了？”

　　听队友讲，段知序曾经多年国外上学，因此他说话有时候奇奇怪怪的，姜栀估计这是他词不达意的原因。

　　地势最高的那座庙堂，气势恢宏，晚风吹拂，灯影摇晃，条条经幡符文翻飞。

　　人群基本都是下山的路径，段知序和姜栀逆着三三两两的人潮，一路往上。

　　行至门口，有位素色装束的师傅，拿着雨伞，准备下山。

　　看清他的面容，姜栀有些欣喜，冲他挥挥手，礼貌问好：“慧静大师。”

　　过去来的几次，姜栀没有碰见他，没想到今天偶然拜访，竟然能相遇。

　　姜栀作揖，段知序放下山竹和橘子，低眉垂眼敛去恣肆落拓，与他保持相同的姿势，外表上状似恭敬虔诚。

　　慧静师傅和蔼地跟姜栀行礼，轻轻抚摸长大后的山竹，还有没见过的橘子。

　　“又染头发了，新发色好看，很衬你哦。”慈祥笑看，慧静评价。

　　当初姜栀当爱豆练习生，发色自己动手，染来染去的。一晃多年，这个习惯还是没改。

　　顶着一头粉艳，姜栀不好意思笑笑。

　　“小栀，你身边这位，是你什么人。”慧静师傅看向他旁边清冷而立的男人，目光中的笑意悠远，饱含深意。

　　“哦，师傅，他是我的队长。”脱口而出，习惯性的称谓。

　　转念一想，姜栀担心他不明白电竞之类的新兴职业，换了个通俗说法：“嗯……就是老板。”

　　对此叫法，段知序微一挑眉，不置可否，冷艳眼尾显得不是很满意。

　　姜栀冲他使眼色，让他先这么应着。

　　慧静将要下山，见两人同行，便引领他们进殿，为他们祈福抽签。

　　宁福寺内，有其他抽签的地方，但山顶的这处据传最为灵验，人们通常会前往最远的这座大殿，诚心求解。

　　签筒摇晃，几圈过后停下。姜栀犹豫，从签筒里拿出一根，段知序紧随其后，手指随意地点了一条。

　　还没等姜栀看清楚号码，段知序撩拨过他指尖木签，一起递给慧静。

　　“诶，别弄混了，你让师傅怎么对应去解签。”姜栀说。

　　“不会，师傅知道。”掀起漆黑眼睑，段知序看向慧静。

　　慧静慈爱一笑，点头道:“放心吧。”

　　见师傅没说什么，姜栀便不再多言。

　　慧静微笑着将两人的木签收回，随后转身，去里屋的木匣子里，取出木签号码对应的签文符纸。

　　走近几步，姜栀就要从慧静师傅手里接过。

　　修长手掌，却依然先行把两张签纸拿过去，然后才分一张给他。

　　虽然对此不至于到信徒的地步，但凡人都是希望美好的。

　　紧张而期待，姜栀翻看自己的签文。

　　“哇，我是上上签！”姜栀惊喜道，随即看向身侧。

　　修长手指收回，姜栀瞅了眼，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了，你这是，不给看？”姜栀奇怪，不明白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好奇地踮脚去看，没够着，段知序拈着纸条，举过身后。

　　人嘛，都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心事，除非……

　　“我知道了。”盯着他神情未改的漠然黑瞳，姜栀想起什么，道：“你是不是有暗恋的人，所以你才不让我看上天给你的指引？！”

　　越想越有道理，段知序抛掷的祈福牌，是姻缘树。

　　风刮进大殿，卷起不动如山的经幡翻滚。段知序没应，静静地注视姜栀。

　　然后越过他，轻飘飘地看了眼，站在姜栀身后的慧静大师。

　　慧静笑眯眯地回望，目光落在段知序调换后的签文纸。

　　抽签的时候，每次段知序提前一步，为了翻阅签文，然后把两人的抽签换了。

　　段知序拿在手里的是姜栀，姜栀看到的是段知序。

　　殿内焚香燃起，明火摇晃，在姜栀看不见的角度，段知序手心的签文，昏黄灯光微微映照。

　　下下签。
　　血光之灾，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