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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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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三个字让纪云一“噗嗤”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姿态放松,垂在身后的头发跟着晃了晃。
女子见他这模样,嗔怒中带着娇羞,“小哥你也顶俊俏,但是和他一比呀,差的远了。”
纪云一唇边的笑收不回来,单手搭在苍迢肩膀上,“我自然知道我家小少爷容貌世间第一,那姑娘不请我们去喝杯茶?”
“好啊,”女子捏着手帕的手轻轻搭在苍迢手臂上,“就是不知道公子看不看得上我们这些山野村姑。”
他们的嬉闹声引的路人频频回头看,男人眼里或充满敬佩和羡慕,女人眼里更多的是不齿。
当街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更有人捂着自家孩子的眼,路过时重重啐了声。
纪云一虽在和女子说话,这些也没能逃掉他的双眼。
“够了。”苍迢压低声音怒斥一声,猛的抽回手,仿佛沾了洪水猛兽,转身就要回客栈。
他真是病了,一大早跑出来陪着纪云一丢人。
“别走。”
宽大的衣袖猛的被拽住,苍迢手臂虚虚抬起,不悦的回眸望过去,只见纪云一攥着袖口一块布料,眼睛含笑望着他。
“阿迢,生气了?”纪云一轻轻晃了晃袖子,“再留一会儿。”
苍迢的怒气并没有因他语气里的讨好下去半分,正要抽回袖子时,又见纪云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恼自己不理他。
苍迢:“……”
他想起看门童子养在天宫那只猫,打碎盘子时也是这副模样。
纪云一何时学会了这套?
真是诡计多端。
看着阿迢停下脚步,纪云一舒了口气,松开他的袖子,又轻轻将它抚平。心想幸好阿迢没执意走,不然等会儿就要出大事了。
“哎呦,两位小郎君,怎的生气了。”女人见苍迢脸色不对,十分识趣的收了笑,“您若是不喜欢,我们姐妹散了就是。”
话一出口,旁边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纷纷附和,甩着手帕离开了。
顺便也放过了小摊前的男人。
“多谢二位。”男人长叹口气,“若不是你们,我今日可就……”
纪云一:“可就怎么?”
“可就没法开张赚钱了。”男人摇头,走到小摊后面,双腿一软坐了下去。
纪云一觉得有趣,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
他身穿浅色衣袍,头戴四方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在手边放着毛笔,纪云一猜他每日要做的就是写两个字儿,或者为镇上的人写信。
“不知小哥怎么称呼。”纪云一熟稔的问道,随手翻着小摊上的书。
“陈。”书生道。
纪云一点点头,“不知陈小哥在镇上做些什么营生?”
闻言,陈书生和苍迢都瞅了他一眼。
看他们两个不像诚心买书的,陈书生拱手,“在下不才,略识得几个字,靠写书为生。”
写书,说通俗点就是写话本的。
听到话本两个字,苍迢莫名肩膀一紧,看着书摊上千奇百怪的书名,只觉得眼前发黑。
怪不得纪云一现今如此疯癫,这种话本看多了,不疯也得傻。
“原来如此,”纪云一随手翻开一本,装模作样看了两眼,“不错不错。”
看他的模样不似作假,陈书生眼里的光渐渐升起来,又从手边抽出一本放在纪云一面前,“再看看。”
“书生和妖怪?”纪云一说,“不错。”
又翻一本,“神仙和妖怪,不错。”
紧接着他又从最下面抽出一本,粗粗扫了一眼,“咦”了声,“还有神仙和神仙?”
“纷纷花瓣坠落,那人洁白如玉的身子露了出来,淙淙流水间夹杂着哭声,他克制住脚步,望向梨花带雨的……”纪云一的声音陡然停顿。
握着书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书页都皱了。
苍迢奇怪他怎么不念了,仗着比纪云一高,微微垂眸去看,在心底一字一句念出了后面的句子,“他克制住脚步,望向梨花带雨的……俊美俏财神。”
苍迢怔住,身心大受震撼,甚至让他神识不稳,险些控制不住把书撕了。
纪云一脸色同样难看,身为财神本人,他实在不知该夸书生写的好,还是该打他一顿。
“这也是你写的?”纪云一问,顺势看了眼书名——《三界之宠俏财神》。
纪云一敢保文官都没陈书生会写。
“是,”陈书生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可惜没人爱看,他们都说我对财神不敬,所以我才穷到如此地步。”
的确是大不敬,财神默默想。
“看我们今日有缘,这本就送你吧。”陈书生擦了擦书生的灰,“请务必读完。”
白给的不要白不要,纪云一咬牙切齿同意了。
陈书生起身将书放到纪云一身前时,纪云一鼻子微动,闻到了陌生又熟悉的香味。不是单纯的香,似乎有勾人的作用。闻多了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不似人间应该有的香。
他怔了下,偏头去看阿迢,发现他正垂头不知道想什么,连头发从肩头落下来都没反应。
纪云一没去管他,不动声色地细细嗅着,视线落在陈书生身上。
这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正是来自他。
“你好香啊。”纪云一试探了声。
“香?”陈书生左右闻了闻,笑了,“确实有味道,不过是穷味。”
纪云一:“……”
写书的人都如此会说话?
陈书生长相冷淡,这一笑竟然有些温柔。
纪云一双眼紧盯着他,生怕错过每个可疑的地方。他现在法力近乎全无,想要看清十分困难。
突然,衣领被抓住,将他往后拉了几步。
“你离他那么近干什么。”苍迢的声音暗暗藏着怒火,眼眶也在发红。
纪云一不解,心想也许阿迢能看出什么,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看陈书生是人吗。”
“我看你不是人。”苍迢冷冷笑了。
纪云一:“……”
他又转身去看陈书生,可这次,苍迢的手颇为意外的搭在了他肩膀上。
倏地,双眼宛如被雪上顶上新下的雪洗过般,越来越清晰。
陈书生的面容也变得清楚,他的确是人。
不过,在他眉心之间,笼罩着一团缠/绕的黑气,他周身也笼罩着红黑色的丝线。
还不等他细想,苍迢移开手,那些东西也不见了。
身为神仙,纪云一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他目光沉沉,“陈兄弟,我观你面相,看你印堂发黑,恐怕有妖怪缠身。”
陈书生闻言,拿回了那本《三界之宠俏财神》。
“我就知道你们有所图,”陈书生愤愤道,“来我这里一不买书,二不写信,还来污蔑我被妖怪缠身。我看你才被妖怪缠身。”
纪云一默了下,他袖子里的确有妖怪,阿迢也像妖怪。
“多少银子。”一直沉默的苍迢突然出声,指着纪云一挑出的话本,“我全要了。”
说着,手指探进钱袋。
眼看着金灿灿的一角出现在他手里。纪云一忙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不用一锭金子,碎银子就行。”
“没有。”苍迢从没带碎银出过门。
“银子,银子。”纪云一觉得心都要碎了,也不知道谁把阿迢养大的,让他花钱如流水。
本以为银子花出去就能走了,偏偏陈书生又拦住他们俩。
“我不能白拿你们一锭银子,”他握着银子脸都憋红了,“你们还得再买点。”
可他摊子上那破破烂烂的书,随风飘动的字画,都不值钱。
纪云一眼睛转了一圈,桃花眼弯起来,“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写个话本吧。”
“你随意写,书名就叫《财神大战灶君》。”他看向苍迢,刻意道,“一定要让财神赢。”
财神,灶君,陈书生在嘴里念叨两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紧紧咬牙,“行,我写。”
离开摊子,纪云一和苍迢回了客栈。
他抱着书跟在苍迢身后,“你也看出他不同寻常了吧。”
“没有。”苍迢在大厅角落坐下。
纪云一当然知道他在撒谎,苍迢若不碰他肩膀,他也不会看到陈书生印堂发黑。
苍迢不说,他就不去问。
毕竟花钱的是大爷,今日若苍迢真走了,后面的事也做不成。
他不得不感叹,有钱真好。
袖子里动了动,纪云一垂眸把探出头的狐狸按回去,“别闹,回房再出来。”
回来后苍迢便不再说话,自顾自饮茶,双目放空盯着街上来往的人。
纪云一则看话本。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望了他们的位置一眼,转身坐到旁边桌上。
纪云一觉得奇怪,不免留出三分心思在他身上。
这人是早上在楼梯遇上的那人,他生的极为高大,胸膛鼓鼓囊囊,袖子缚着手臂,精壮的线条一览无余,他力气也绝小不到哪去,看样子,能一个人打两个阿迢。
纪云一支着耳朵听男人和店小二说话,
“客官,您要不要酒?”
男人:“不。”
“客官,您要不要本店招牌菜?”
男人:“要。”
“那客官您要不要听个曲儿?我们店里新请来的乐人。”
男人意有所指,“听。”
纪云一“噗”的笑了,苍迢扫了他一眼,眼里迷惑。他却不管,满脑子都是男人一个一个蹦出来的话。
不要听,是不要他听吗?
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