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河清[快穿]》偶尔悲伤

44、第 44 章

　　这个叫董宴清的黑戈壁凤凰，不是与黑戈壁格格不入，而是与时代都不相同。

　　她身上也有这个时代的质朴，却又充满在八十年代罕见的自信，大约因为在这个时候，她确实是所谓的天之骄子——初中毕业都能算文化人的年代，从首都的大学毕业回到艰苦的临戈镇，至少明面上，连镇长、书记都把她捧上了天。

　　但她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确实是个怪姑娘。

　　林樾不止一次听人私下里议论过她，说她白瞎了大学生的身份，学啥不好，学农业；学农业也就算了，听说本来分配她到农业部，她却选择回黑戈壁，这儿只能吃着土豆种土豆，种土豆有啥技术活儿啊。

　　大学毕业，回来仍与农田相伴，这还不够怪吗？

　　但董宴清我行我素，甚至变得“更怪”了。

　　她是临戈本地人，家里有房子，不过还是选择了住单位分配的宿舍。在农业办公室坐了没两天，她就打了份申请，申请的是镇政府后面一片荒地，申请作用写了试验田。

　　董宴清来镇长办公室的这天，林樾作为秘书接待了她。

　　这姑娘总是能轻易地抓住所有人的视线。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连衣裙，却没有搭配这个年代穿裙子常搭的高跟或凉鞋，而是蹬了一双白色的回力鞋，青春靓丽，看着让林樾恍惚自己回到几十年后，并且内心感叹一声时尚果然就是轮回。

　　董宴清准备了一叠资料，说自己之前看到新闻以色列研究滴灌技术已经有了进展，她也打算在这片地搞个滴灌实验，种番茄，但镇长听不太懂什么叫滴灌，只听懂了要种番茄。

　　番茄和土豆、玉米完全不同，土豆和玉米是耐旱的，也可以作为主要粮食，填饱肚子用。

　　番茄则是蔬菜或者水果......总之不是必须用来填饱肚子、没有就不行的东西，而是调剂。

　　而且番茄的生长分时期，虽然有阶段很耐旱，成长过程中却也有喜水、需水量大的时期，总的来说对水量要求较高。在临戈镇，很少有人种番茄。有那个水量去灌溉，还不如多种点土豆玉米。

　　虽然不知道临戈这片土地上能实验什么种类的番茄，但董宴清毕竟是镇里的传奇人物，别看刚大学毕业，据说省里的农业部都很看重她，知道她拒绝留京的工作后还想争取她去省农业部，也算是上面有人看着，所以她的申请镇里还是破例批准了。

　　于是，原本一直闲置的荒地，迎来了新生。

　　眼下并非农忙时节，还未到播种的时候，所以董宴清比较顺利就找到了人，反正速度不需要太快，只要赶在明年开春时整好地就可以。农业办几个青壮年虽然嘀咕她会折腾、乱指挥，但也会去帮忙。

　　林樾也不太清楚这姑娘是真懂还是乱指挥，他虽然是穿越回来的，能知道未来发展大势，却连番茄该何时播种都不知道，对临戈能不能种出番茄来更是两眼抓瞎。

　　但，于公于私，他都努力给了董宴清支援。

　　于公，林樾现在是镇长秘书，镇长说要支持，他至少得作出表态。而且他看中那个“滴灌技术”，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以色列在搞这项技术，却有印象，后世以色列算是农业技术比较领先的地方。

　　于私......他的心思也很明确。

　　这个别人口中的怪姑娘，确实让他有别的想法。

　　只是在这个世界，他的学历甚至只有小学毕业，初中都没上完，人家一个大学毕业生......这个年代的天之骄子，真的能看上他？

　　毕竟多年部队生活，他的性格多少受到影响，因为部队而快速融入到这个时代的同时，敢于主动示好的性格也被影响，稍显木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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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开春、进行正式实验之前，董宴清要做的事情可不只是规整荒地而已。

　　滴灌技术是最节水的灌溉技术，水的有效利用率高，蒸发率低，而且可控水量，还能直接在水里注射肥料方便施肥，确实适合临戈目前的情况——除了贵。

　　以色列是犹太人的国家，犹太人有钱又精明，自然能造，而且国土面积大部分都是干旱地区，他们花多少钱都不在乎，搞出这项在沙漠里也能种植的技术是人家刚需。但现在的华国没什么钱，东北、江南、新疆......都有适合耕种的土地，并不特别指望戈壁滩非得出粮食，更何况临戈更是穷得叮当响，能申请的资金极其有限。

　　初次实验的植物选择番茄自然有董宴清自己的考量，她可是还在首都读书的时候就试图搜集各地、各种番茄品种的种子了。这年代的人不太在意种子保护，只是可惜没什么条件搜集国外的品种，毕竟番茄起源地不是华国，华国没有番茄的野生种......

　　要知道，新疆许多地方盛产番茄，在新疆番茄产地附近（尽管这个近可能意味着隔着一整个黑戈壁）的临戈，如果种植番茄的话，在气温上其实没啥大问题。

　　这里全年光照充足，极端高温上三十多度，极端低温也有零下十几度，在番茄种植温差方面的条件就算不如新疆，也笑傲全国大部分地区。

　　唯一问题就是降水量少，这也是临戈在许多作物种植方面的问题。

　　新疆的新鲜番茄，目前是很难运出去的，这年头交通不便、华国大部分地方消费水平不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番茄品种问题。这会儿人们吃的都是沙瓤番茄，不便运输，路上颠一颠就烂，捂一捂就馊，怎么运？

　　所以她的想法是，培育后世吃的那种番茄，那种皮厚肉硬，青色时摘下来，捂一捂变红、正好能吃的，耐长途运输的番茄。

　　虽然后世会惋惜老品种的落寞，感叹“现在的番茄没番茄味儿”，但眼下，临戈人还在啃着土豆蛋蛋呢，哪怕尝尝“没番茄味儿”的番茄，增加饭桌上蔬菜品种和饭后水果品种，补充维生素C，也是一件好事。能培育新品种，自然也不会仅仅局限于一种皮厚耐运输的类型，还可以往口感更好的方向培育......

　　更何况，就算发展新品种，她也会努力保护老品种。尽管现在没条件，但以后，她肯定要协助建成种子库，甚至可以再细分出野生种子保护库......

　　如果有可能，董宴清希望先让华国人吃饱、吃好，然后着眼海外，抢占世界番茄市场。

　　全世界的番茄消耗量高得吓人。它确实只是一种蔬菜或水果，可吃薯条不得蘸番茄酱？吃披萨不铺番茄？还有华国的家常菜番茄炒鸡蛋，那可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番茄市场至少在这二十来年不会饱和，还大有可为。

　　但以色列研发的技术，太贵了，她不仅要开发，更要改良。

　　目前国外研发的方向是用滴头，让水滴缓慢而均匀地滴入植物根部附近土壤，可惜滴头成本太高，不如滴灌带，而且水里多少有矿物质等杂质，会造成滴头堵塞，更换维护也是一部分成本。

　　现下又没有生产滴灌带可以直接买到的厂商，就算有大约也十分贵，所以比起想办法买，董宴清索性自己用水管改成滴灌带。但这很不容易，这年头做水管的塑料品质不稳定，有的太硬太厚，有的太软太薄，想要选中合适的很不容易。

　　除此之外，水泵、柴油发动机、过滤网、压力表、减压阀......之类的设备，虽然比较困难，董宴清还是能慢慢申请过来现成的。

　　困难多多，可一旦成功前景惊人，别说临戈会因此得到发展了，光是出口这项技术就能帮华国赚不少外汇，抢占番茄市场、建造种子库赢得相关方面话语权等等也不是不能预见。

　　董宴清势在必得。

　　生活很忙碌，唯一的调剂是林樾。

　　她记忆中的林樾，不管对她感情如何、在她面前如何真挚，实际上都是有些懒散的性格。

　　退伍军人——当她第一眼看到小平头林樾，除了欣喜，只感觉到有趣。

　　看他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走路、动作利落地犁地，甚至只是在政府食堂吃饭时的一板一眼都很有趣。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他们总是无视时间与空间地相遇，就像注定会在一起的、宇宙间小小的两个随便什么元素。

　　如果她没有拒绝分配好的工作，没有选择回临戈，他们这辈子可能会错过；如果林樾转业时选择其他地方，他们也会错过。

　　但现在，他们就在临戈破旧的镇政府食堂，各自拿着铝制饭盒，等待食堂大爷给他们土豆。

　　话又说回来了......该死的土豆。

　　再喜欢吃土豆的人，连着每顿吃蒸土豆作为主食，都得发奋图强，非得种出些别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