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生物研究所》1k21

13、刘畅

　　众所周知，苍蝇有六条腿。

　　郭芙说她小学二年级的课本上就有这个知识，如果你们不知道，请反省一下自己。总之，失去一条腿的人类要比苍蝇痛苦的多。向聪残废的腿是左腿……不是左前腿，也不是左后退，是唯一的一条左腿。如果有苍蝇朋友也在看这篇故事，请和我一样发出感叹——

　　两条腿实在是太少了！

　　向聪拍着他的左腿，神情非常激动。火云邪神看着两边再次吵起来，心情大好，昏昏欲睡。灯泡在楼道里闪烁——滋啦滋啦——

　　“你闭嘴！”我对灯泡讲。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电灯泡笑得像个傻子。

　　我看着情况将要无法收场，飞到火云邪神的耳垂处大喊：“喂，我觉得他们不但穿越，而且穿到平行世界里了！”

　　“同意。”火云邪神打了个哈欠。

　　向聪的故事里，他救了杨慧，自己残废了，放弃打篮球的梦想，现在在卖房子。杨慧的故事里，高粱救了她，但她残废了，高粱继续打篮球，而她在卖房子。

　　房屋销售员杨慧的灵魂穿越到舞蹈老师杨慧的身上，没有排异反应，说明本来就是一个人的身体。

　　一个人，两种人生。

　　我作出的这个判断，我自己很满意。那么，一切事情的起因，都在那块该死的混凝土梁为什么要砸在当时年仅20岁的杨慧身上。如果我猜的没错，时空也是从这里走向了混乱。

　　“那好了。”火云邪神站了起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把正在互相殴打的假两口子，一指一个，按到座位上。然后简单地把事情给两人解释清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走了，二位愉快。”

　　向聪傻了，他问：“先生，我妻子，您就不管了吗？”

　　“原本是想管的，”火云邪神戴上自己的物业帽子，“但现在显然不关我们研究所的事了。人类自己的问题人类解决。你们这个，呃，可能得霍金解决。”

　　霍金已经去世了，连我这只苍蝇都知道。

　　他转身出门，屋子里好像还在吵，这时候小轩哭了起来，两个人又去哄。杨慧看上去很喜欢这个小男孩，我不知道这还算不算她的儿子。

　　火云邪神气氛地把自己的衣服脱在安全通道里。

　　回到研究所的时候，恰好遇到郭芙和冷冰冰在打牌。冷冰冰一边打牌一边滴水，“刚洗完澡。”他说。

　　“爸，解决了？”郭芙问。

　　“人类的事情我们不管。”火云邪神摇摇头。他走进屋子，我看到冷冰冰那冰冷的脸越发冰冷起来。我吓得躲进他口袋里。

　　三，二，一。

　　“哇——”

　　郭芙仰头大哭，冷冰冰急忙把那副扑克牌收起来。她看着窗外一片残损的落叶，“明明是一对甜蜜的爱人，却再也不能相见了。我真难过。小轩长大后，会不会想起自己的妈妈？杨慧变老后，会不会想起自己的丈夫？除却巫山不是云……”

　　冷冰冰躲在厕所里，我们两个闻着不太好的味道，等待郭芙哭完。听声音，火云邪神好像已经过去安慰了。

　　“孩子，不要哭。这个规矩是研究所成立时定下来的，我们不管人类自己的事情。”

　　“规矩都是人定的！你们没有人性。”郭芙的声音。

　　“规矩是苍蝇定的！”火云邪神说。

　　冷冰冰转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也才想起来——好像我们的守则里的确有那么一条，还是我加的补充条款。

　　非正常生物研究所，不参与人类本身的事务纷争。

　　我是好心。因为我们认识太多能轻易改变人类秩序的东西，比如枪炮，电话，电脑，网络系统等等。人类世界在进步，生物也一样找到了他们新的跻身之所。如果某个人类需要雇佣我们，去攻击另一个人类，我肯定是不会答应。

　　亲爱的郭芙小姐，哭吧，尽情哭吧。今晚我无能为力。

　　冷冰冰回去睡觉了，郭芙在火云邪神怀里睡着了，一切都归于沉寂。

　　这寂寞的长夜，是苍蝇的时间。

　　我从窗口飞出，向一路上所有的事物打招呼，无论他们认不认得我。我来到红星小学，再往前走，就是星星麻辣烫店门口，有一个垃圾堆。

　　这里的东西不太好吃，也不好闻。但里面住着一窝老鼠家族，既然是家族，就必定历史悠久，且情报丰富。

　　“成双。”我用前腿指指我自己。

　　看门的那只，黄色大老鼠已经年迈，他点点头。

　　“高粱。”我又说。

　　他歪着头，立起身体，举起两只小小的前爪，疑惑地看着我。

　　“高粱，高粱！”我问他。

　　他转身钻进自己家的洞，不一会儿探出头来：“没有听过。”

　　“会转换时空的，生物，会说话，雄性。”我急了，上蹿下跳，“名字叫高粱，再去问问！”

　　黄老鼠又进去了，他只是个传话的。

　　这一次我得到的答案还是没有。

　　好吧，看来他的确是个人类了。我怀着沮丧的心情飞回研究所，此时天已经大亮。冷冰冰挂在墙上喊醒所有人：“请给我们布置下一个任务。”

　　郭芙不满地看着我，很明显，就算下一个任务能够拯救世界，她也不会去。

　　“成双，好成双。”她央求我，“该该规则，或者我自己去救那个女人。”

　　“你不该求我，你该去求火云邪神老头。”我唱着不动听的歌，“期待他回来后能带给我们好消息。”

　　郭芙一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火云邪神已经离开研究所。

　　“我看到了他。”冷冰冰说，“在市警察局，他去见了一个漂亮女人。不过这里的空调角度可不太好。”

　　“他去了警察局！”郭芙跳起来。

　　“他和女人说了几句话……啊哈，这个女人叫童智慧，她说完了……火云邪神在给我发信号。我这就接他回来，不好，有个警察被吓晕过去了。”

　　“嗨呀，你得低调点。”我对冷冰冰说，“又要浪费一张兑换劵”。

　　冷冰冰在呕吐，火云邪神从里面掉了出来。他说：“不是，城市的户籍档案上从来没有高粱这个人。体育大学没有高粱的名字，也不存在一个同名的篮球运动员。”

　　“所以高粱又不是人了。”他冷笑，“呵呵，你满意了？”

　　郭芙当然满意！她简直要笑傻了，催着我再去问那老鼠。这一次，我给老鼠们的目标更为具体：

　　“高粱，生物，喜欢人类女性，会变化成人形，或许能够让时空发生错乱，拥有让人穿越的能力。生活地区在体育大学附近。”

　　“今天晚上就要找到，否则火云邪神明天让你们集体搬家。”

　　我扔下这句话就飞走了，不用觉得我心狠，毕竟成千上百只老鼠的效率应该不会太低。

　　我在垃圾堆上方飞了一天，顺便去看了看小曼，她学习成绩更好了。小轩今天仍然来上学，心情不错，看来杨慧和向聪也不再吵架。

　　向聪今天去上了班，下班时，路过星星麻辣烫店门口。大叔喊他：“小伙子，是你呀？”

　　“哎！”向聪回应，“大叔晚好。”

　　“小伙子，进来坐坐，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弄洒你一碗麻辣烫，还弄脏你的西装。这一次我陪你一碗好不好？”

　　大叔的脸上有一丝愧疚的神情，他招呼服务员：“小刘，快给客人上菜单。”

　　向聪于是又看见了刘畅那张青春洋溢的笑脸，不过他拒绝了：“大叔，我回家做饭，我不吃了。再说你弄错了，我西装好好的呀。”

　　“都是小刘弄的，我看见了！”大叔皱起眉头，“她年轻人出来打工，给家里赚辛苦钱不容易！我替她还你一碗，事情就过去了，以后还常来，啊。”

　　向聪看着服务员刘畅，刘畅不自在地转过身子跑走了。

　　我觉得事情不对，连忙跟着她的身影，一直追赶到后厨。刘畅停了下来，她伸出自己的右手，那只手上有一道红色的疤痕。

　　她打了个响指。

　　“哦哦，走了，再见。”

　　好像一切如常，我从砖缝里飞出来，发现自己十分健康，什么都没发生。

　　门口，向聪在和老板告别。

　　“瞧我这记性，果然是记错了，冤枉了小刘。”大叔不好意思地说，“小刘，对不起！小刘，你人呢？我给你道歉！”

　　刘畅掀开后厨的帘子，笑眯眯地忙活起来：“没关系的呀，叔。”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那一天，明明是刘畅不小心，把一整碗麻辣烫洒在向聪的身上了。后来向聪离开店铺，却完全忘记这件事。

　　我感到我苍蝇的小小心脏狂跳起来，我飞过人们的头顶，钻进垃圾堆，找到那只黄老鼠。

　　“先查这个，刘畅，雌性生物，星星麻辣烫店服务员，查她的原型！”

　　“啊呀，成双，你不是要查高粱吗？”黄老鼠不高兴道，“我们老鼠就不用生活的吗？我们是你的编外员工吗？”

　　“啰嗦，一起查就是了。”我说，“事成之后给你一个新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