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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回 ...

  •   第七十七回

      众人顺流而下,当晚宿在了河滩冲出的一处村镇。
      经南楼的弟子们早就打点周全,租下的小院也打扫干净。是夜,二人沐浴更衣,再出现的时候,已是焕然一新。
      宋芙儿和几个人早就整治出了好席面,此刻含着泪上前,道:“叫山主受苦了。”
      “此话何出?”经历此劫,乔温靖变了心境,行事少了顾忌,只道:“晓得你们平安,不曾为我所累,便罢了。”
      宋芙儿垂泪,不知怎生言语,程、陈二人跟在她身后,陈飞惠道:“山主,季二公子已经和我们说了一些。不过无论如何,在我们几人心里,您就是山主,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们三人自小在扶余山中长大,拜入山门,深受山主的教导,一辈子只知道——行医救人。但谁要害您,我们自然要站出来的。”
      蔺徽言晚了几步,也听到了这些话,晓得乔温靖心意,她从暗处走出来,拱手道:“扶余山门下,无人不是如此。宋姑娘、程兄、陈兄,别来无恙。”
      来人明眸善睐,青涩渐隐,宋芙儿想起那些传言,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当下便问:“少门主,你待我们山主,当真生死不渝?”
      蔺徽言正色道:“情根深种、此生不渝。”
      “山主,你呢?”宋芙儿望了过去,又道:“少门主是个很好的人,但若山主心底不喜,也莫要勉强了自己。”
      乔温靖情不自禁地看过去,眼底浮出羞涩,却颔首道:“她不曾勉强于我,谁也不能勉强了我。芙儿,培风,飞惠,你们这下,可能安心?”
      三人纷纷拱手行礼,陈飞惠道:“山主!我们只是……不过既是两情相悦,我们只会为山主高兴!”
      乔温靖本是不放心上的,然听了这话,颇为动容,上前一步,却也只道:“嗯,好。”

      待众人入席,一轮酒后,季诚毅道:“罗威有心算无心,便有经南楼,却也失了先机。此次若非万毒门暗中送了信来,又鼎力相助,只怕你们能从那落英崖逃离,也是绝难离开琅缳山的。”
      “乔山主,楼中弟子已经开始散布消息,但积重难返,且人云亦云,只是尽人事了。好在俞阁老请了上意,言说天子欲延请山主入宫诊脉,也算是镇得住这些宵小一二。然官家只能摆个架子,再多反倒是适得其反了。”季诚毅简单说了情况,道:“目下,他们动不得扶余山。在嘉州、雍州掀不起什么风浪。沧州乃龙兴之地,也没什么可怕的。在下在此,不得不问一句,山主将来可有打算?”
      这比乔温靖所预料的情形,要好太多了。她心生感慨,沉思片刻,道:“婩病岁岁皆至,扶余山不能倒,否则一州苍生何辜?芙儿、培风、飞惠,还是回扶余山中,无论如何,医者本色,绝不能丢。”
      “这两载进益颇深,飞惠有把握能顶得住!”陈飞惠轻松一笑,道:“山主和蔺姑娘还是莫在雍州现身为妙,左右大周地大物博,去哪里也都是行医治病。”
      “不错。”乔温靖欣慰一笑,道:“扶余山便交予你们,待我寻到落脚点,自会去信。”
      “虽说不能留在雍州,然取道雍州前往剑炉,却是我所意。”乔温靖看了一眼蔺徽言,道:“总得禀告了六安的父母,才算周全了。”
      众人早知此事,除了季诚毅心中略有不满,大都是乐见其成。俞小樱就在蔺徽言身旁,胳膊撞了她一下,道:“你这一跳,成了夙愿,也是值了。”
      “温靖晓得是求生之道,否则……大约便是我二人葬身落英崖罢了。”蔺徽言站起身来,拿起酒杯,道:“彼时大伯恨我占了少门主的位置,设计要我寻到血漫云天从剑炉所得的元熎剑,这才有了大哥陪我下山,我又中了千丝针命在旦夕的旧事。温靖救我性命,又治了我的顽疾。在我吐露此事后,取出元熎赠我完成承诺。情不知所起,大抵便在细微处了。这几年她处处躲着我,不过是为着她年长我多了些、又同为女子罢了。”
      “然如今我二人于生死间才看透彼此,今后不再分离。除了祖父、父母、手足,在座的皆是蔺徽言的至交好友。”蔺徽言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郑重道:“待我回山禀明了祖父、父母,便会与温靖成婚。今后若有负,便叫我粉身碎骨、永不超生。”话音落下,一杯酒尽,复又落座。
      房中沉寂了半晌,乔温靖才举杯道:“我若负你,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俞小樱已然泪水涟涟,季宸一气饮下一杯,只赞了句:“好!”
      “却是我狭隘了。”季诚毅的面上第一次露出裂痕,举杯道:“时势如此,大抵是不能像他俩那般办一场。不过届时的喜酒,我也是要喝的。”
      待大事敲定,气氛复又融洽。不过是浊酒,也足以醉人。面前的碟子里都是乔温靖适口的吃食,蔺徽言停了布菜的手,眸子还停在乔温靖的身上,与俞小樱道:“俞姐姐,你再这么拉扯,我这袖子都要掉了。”
      俞小樱松了手,仍道:“爷爷能上书天子,也是我去信恳求、家里人帮衬了的!天子下了诏书,我俞家在各地官面的人,自然是要回护你的夫人。还不老实告诉我!”
      “就是掉在了一棵树上,如今那树也彻底断裂,不能再来一次金蝉脱壳了。”蔺徽言如何肯说出二人在那树上缠绵相吻,笃定道:“我俩从树上攀缘至山腰,才能逃脱。”
      乔温靖不再管她,饮食之间,风姿绰约。
      季诚毅看在眼里,再不怀疑什么——如此人物,又和蔺徽言朝夕相处的,她若不动心,反倒是怪事了。
      酒足饭饱,众人散了席。宋芙儿抢先过去,要侍候乔温靖更衣洗漱。
      “芙儿,且回吧。”乔温靖拦住了她,道:“今后,这都是寻常了。”
      话是如此,宋芙儿仍送了她们回房,才转身离开。
      甫一进门,蔺徽言抬脚合了门,拉住了乔温靖。
      尚未点灯,屋内一片漆黑。
      干净的衣裳,再不用提心吊胆,蔺徽言环抱了她,道:“经南楼都找不到她,定然无碍的。”
      “我晓得她是个极聪明的姑娘,哪怕因此她生了误会,我也只是盼她平安康健。”乔温靖靠进了这个不算宽广的怀抱,道:“然而心中挂念,是停不下的。”
      “我可以陪你去找。”蔺徽言低声道。
      “痴人。”乔温靖低笑道:“如今有多少人在找你我,在雍州、嘉州、沧州能得庇佑,离开了却是寸步难行。六安,我是与世无争的秉性,自此隐姓埋名也不觉着有什么,只是……”
      “难道我会在意虚名?温靖,你想将来事了,在沧州隐居,对么?”蔺徽言不等她回答,便道:“那边极好,我也很想去。然而找不到顾满,你总是不能安心的。”
      “只怕因着你我而连累了她。”乔温靖深深叹息,道:“季大公子言中在理,还是由经南楼暗中查访为上。”
      “那你便……少些忧虑。”蔺徽言宽慰了几句,待她果然放宽了心,才道:“俞姐姐自己成婚了,怎生愈发不正经?偏要问这些,我偏不告诉她。”
      “小樱是性情中人,你不答便是了,心里莫要怪她。”乔温靖顿觉羞涩,待要挣出,蔺徽言垂首,寻到了她的唇,爱怜之间,辗转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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