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起的时候》且醉风华

36、Chapter 36

　　任海黎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四周张望过去——她目光一顿，旋即拉着行李箱就朝着贺征所在的方向直奔而去。

　　不远处的李若琪此时脚下忽动，倾身靠向了他。

　　任海黎几乎是在贺征侧肩的同时松手一把丢开了行李箱，扬声喊道：“贺征！”

　　正处于咫尺的两个人皆是一顿，循声朝她看来。

　　贺征的脸上先是闪过愕然，而后眉梢眼角便弥漫开了笑意，他踅步就要向她迎来，任海黎把挎包往身后一甩，直接大步奔上去，扑进了他敞开的怀抱里。

　　熟悉的温暖气息伴着夜风瞬间将她紧紧包裹住，任海黎原本浮动的心陡然间就安稳了下来，她感受着与这个人相拥的热烈，没有错过他对这份惊喜的反馈。

　　“你应该告诉我去接你的，这么晚了。”他垂目看着她，用手指轻轻拨开贴在她脸颊的细发。

　　任海黎双手圈着他的腰，仰脸望着他的眼睛，笑着问：“今天还顺利吧？”

　　贺征挑挑眉：“你不知道？”

　　“不知道。”她说，“你给我特别多惊喜。”

　　他眼中笑意更深，低头又和她贴了贴脸。

　　“诶，这位美女好面熟啊。”任海黎的视线落到了立在一旁的李若琪身上，笑着问，“你是Elvis的歌迷吧？我想起来好像在上海那场演唱会上见过你，那会儿你站我旁边，我还在想怎么有这么漂亮的歌迷。”

　　李若琪愣了愣，然后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像是坠了千斤重石的笑容，目光越过任海黎，游移而缱绻地落在她身后。

　　任海黎顺着她抽丝线一样的眼神回头看了眼正在帮她捡行李箱的贺征，笑了笑，继续对她说：“这么有缘碰上，我们不如一起合张影吧？”

　　“……啊？”李若琪明显有点没反应过来。

　　“要不我先给你们两个照一张？”任海黎主动说。

　　李若琪一时没能接上话。

　　“李小姐急着要回家，你就别王婆卖瓜了。”贺征拉着行李箱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任海黎的手，唇边挂着笑。

　　路边恰巧走过来一对年轻情侣，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正大光明地窃窃私语：“是贺征！”

　　贺征冲他们一笑：“对，是我。”

　　男生一听，也不再矜持，红着脸走上来问能不能给签个名，他想明天穿着去听他的演唱会，说着就把外套给脱了，露出里面白色的卫衣来。

　　贺征就说他没带笔，但是可以合一张影。男生顿时喜出望外。

　　于是顿时变成了合影福利派送现场，任海黎不失时机地拉着神色僵楞的李若琪拍了两张大合影。

　　“征哥，这是你女朋友吗？”有了合过影的交情，男生再开口时也就随意了许多。

　　贺征和任海黎对视了一眼。

　　“对。”他抬手揽住她的肩，笑着说，“我女朋友。”

　　***

　　贺征和任海黎的恋情就这样正式曝了光。

　　各大娱乐版面可谓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齐齐选用了同一张角度的照片：任海黎双手圈抱着贺征的腰，他含笑垂目地凝视着她，她仰起脸，仿佛眼里也全是他。

　　而在两人之外，孤立在一旁的李若琪也擦着镜头奉献了个客串身份。

　　任海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她妈蒋孝柔打来的：“黎黎，你那儿有小贺签名照的存货吗？我这儿已经开始排队了，明天我们去他演唱会是不是也要乔下装？”

　　然后是她合作的出版公司编辑，甚至于连平时很少打招呼的小区邻居都忍不住找她求证八卦，总之，大家凑热闹的心情都大差不差。

　　贺征的演唱会庆功采访自然更是记者的首要进击目标，而面对媒体关于恋情的追问，他只是大大方方地一笑，冲着镜头说了句：“照片拍得很好看，谢谢，终于没有错位了。”

　　贺征的巡回演唱会结束之后，任海黎陪着他一起回了北京。

　　这段时间正好贺绍允和敬芳菲也结束了国外的演出在家里休假，贺征就顺路带她回去见了父母，敬芳菲看见她也很高兴，整天都是眉眼弯弯的。

　　任海黎对此不免觉得有些好奇，问贺征：“在你爸妈眼里我应该一直是你女朋友的身份啊，为什么我觉得这次他们两个尤其亲切？”敬芳菲甚至还主动让贺征找时间放个假带她一起去看他们夫妻俩的演奏会，顺便当做旅行。

　　贺征正在开车，闻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向她一瞥，说：“能不生气吗？”

　　她有点预感，挑挑眉：“堂下先辩，本官自行斟酌。”

　　他眼角溢着笑意，说道：“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以前没觉得我和你能走到这么认真的程度。”

　　“你在他们心里这么不靠谱？”任海黎故作诧异地道，“那我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下，长辈的意见还是需要重视的……”

　　贺征腾出手在她后脑勺上揉了一把：“别借题发挥啊。”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看来叔叔和阿姨还挺有仪式感的，先得你公开承认了，他们才打从心里相信你女朋友的身份。”任海黎感慨道。

　　“是我的问题。”贺征很坦然，“不过我们俩的事，主动权还是在你手上。”

　　任海黎做出防御姿势：“花言巧语，必是图谋于我。”

　　贺征笑笑，说：“她没有再出现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李若琪，“嗯”了声，长舒口气，说：“现在三人合照就摆在台上，她那天晚上就算拍了再多的错位照也没用了，以后应该也会识趣——除非我们两个分手，不然她休想从我这儿找着缝插进来。”

　　贺征握了握她的手，继续开着车：“明天你那边聚会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了。”她说，“你慢慢和他谈，好聚好散吧。”

　　贺征沉吟了几秒，点点头：“那晚上见。”

　　她弯起眉眼：“嗯，晚上见。”

　　***

　　第二天贺征很早就出了门，他要先去处理一些关于新专辑的工作，然后会和包括章回在内的公司高层见面，具体讨论解约的事宜。

　　任海黎把家里和自己都收拾好后，才不急不慢地挑了辆他留在家里的车，开着去和她的策划编辑见了面——这趟主要是为了合作伙伴之间交流感情，顺便聊聊新书方案，所以她的行程就显得惬意许多。

　　午后，正在逛街的任海黎恰好碰上了敬芳菲喜欢的那家甜品店上新品，她就先给对方打了个电话，问在不在家里，她待会把甜品送过去。

　　“我们在世声等小征呢。”敬芳菲说。

　　任海黎愣了一下，有些不能反应：“你们今天也过去了？”她不记得昨晚在贺家的饭桌上有提起这茬，也没有印象贺征说过。

　　她明明特地有留意过。

　　敬芳菲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道：“是我跟他爸自己过来的，我们就是知道贺征不会同意我们出面，所以才没有跟你们提。不管怎么说，我们长辈之间多少有点交情，希望能让你们章叔叔也明白大家都有自己的父母心。”

　　任海黎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过去的？”她记得昨晚贺绍允还在说车里跑进去只松鼠，拿去检修了。

　　“我们坐的地铁。”敬芳菲说得很平常。

　　任海黎瞬间像是被人扔进了冰冷的海水里，一颗心裹着冰直往下沉，她赶紧又给贺征打电话——打不通。

　　她几乎是狂奔着去的停车场，从坐上车开始就继续不断地给贺征打着电话，数次尝试无果后，她又给Andy打了两次，倒是打通了，却没有人接。

　　她开着车急往她印象中的那个地方赶。

　　虽然那时不忍多睹，但她不会记错，事情是发生在他们离开世声之后。

　　那时候贺征开着车，车上坐着他的父母，章悦音心有不甘地在后面开车尾随，她想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是章悦音在跟着他，又或者知道，所以才更不想停下来纠缠。

　　据章回后来所说，他当时是怕女儿做出傻事，所以才开车追上来，他抄捷径钻小巷，一脚油门出头，正迎上贺征的车。

　　任海黎想她现在必须先抄过去。

　　她觉得自己很冷静，因为她还可以看得清路，回忆着那些零散得来的事故细节——可是心脏却紧缩地快要让她呼吸不过来，越是去回忆那些事故细节，她脑子里就越是挥之不去的浮现出贺征在这场事故之后面临的绝境。

　　他大概到死都没有原谅过他自己。

　　不行。

　　她想，不行。

　　任海黎纷乱的思绪突然被街对面一辆熟悉的车影打断，是贺征！她还需要到前面路口掉头，就在她目光紧盯处，又有一辆蓝色的MINI COUPE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跟了上去。

　　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章悦音。

　　任海黎屏住呼吸，反而放慢了车速，不多时，果然又被她看到了章回的车开出来，她赶紧跟上。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再心存侥幸，于是转而又拨通了敬芳菲的电话，让对方转给贺征。

　　“章悦音在跟着你，我……”她话还没说完，前面突然有辆车变道插进来，任海黎急忙一脚刹车避开，手机倏地掉了下去。

　　她心头火冲天，只能争分夺秒地继续追章回。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追到那条巷子里的。

　　眼见着章回的车就要冲出巷口，任海黎直接一脚油门到底，反向盘甩过去的时候，她只感觉到胸中一阵剧烈震荡，瞬间伴随的头痛令她刹那间失去了意识。

　　“……海黎，海黎。”

　　她听见贺征的声音，好像从大海的另一头传来，萦绕着雾气，随着波涛起起伏伏。

　　任海黎勉力地睁开了眼睛。

　　“你爸妈……”她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也没有力气重来。

　　贺征的眼睛红了，他似乎松了口气，又随之哽在喉头，他小心翼翼地把她在怀里抱得更紧了些，脸轻轻贴在她的额角。

　　“没事，”他说，“我们都没事。”

　　任海黎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