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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 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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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海黎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太能动弹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有好几处骨折,左眼的视力范围也有些受限——应该是眼睛肿得不轻。
她的目光落到了坐在床边的蒋孝柔身上,还没张口,对方已经像是知道了她要问什么,握着她的手,说:“小贺他们都没事,他本来一直陪着你的,但是警察那边找他过去录口供。”
任海黎点点头,看着她,说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蒋孝柔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我没缺胳膊少腿儿吧?”她还能笑得出来。
“呸,别乱说。”蒋孝柔伸手来捏她的嘴,挠痒痒似的,“疼一阵儿,骨头长好了就好了。”
“医院不给进点儿止疼药吗?”她问。
蒋孝柔看着就有点上火:“那也不能成天用吧?一头牛的剂量够不够?你给我老实点儿养着!”
敬芳菲和贺绍允从外面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哎呀,海黎醒了!”敬芳菲的眼圈儿倏地红了,捂着嘴就像是要哭。
贺绍允揽着妻子的肩,也看着任海黎笑,说你阿姨给你熬了骨汤粥来,正好趁热吃。
任海黎看着这对立在一处激动的夫妻,鼻尖不禁涌起酸意,正想撑着再安慰他们两句,就看见贺征推门走进了病房。
他一眼看见她,然后在原地愣了几秒,似乎整个人都顿住忘记了反应。
蒋孝柔见状,就起了个头招呼着贺绍允夫妇一起去了医院食堂。
病房里随之只剩下了任海黎跟贺征两个人。
“怎么不过来,”她先开了口,“看我脸肿了之后不好看,打算变心了?”
贺征没有接话,也没有笑,他像是深吸了口气,然后微垂眼帘走过来,停在床前俯身轻轻抱住了她,脸贴着她的,耳鬓厮磨一般。
房间里太过安静,任海黎甚至能感觉到他过快的心跳。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一直瞒着我。”他这么说着,声音发闷,却语气肯定。
任海黎抬起另一只还能动的手,轻抚上他的背脊,微微偏过脸在他耳边说道:“我不想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让你痛苦。”
但现在他已经全都知道了,就算是那些他还不知道的,他也已经都明白了。
任海黎忽然觉得脖子有些湿。
“原来……他是怎么说的?”他问。
怎么说的。
任海黎想起章回那些追悔晚矣的说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向他转述。
“他说是意外。”她尽量保持着平静,“他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事故,但章悦音拉着他走的时候,他也的确出于怯懦而逃避了。”
“我爸妈……”他欲言又止。
她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更努力地抚摸着他的背:“贺征,他们都还好好的。”她说,“你也要好好的。”
她颈畔的湿热愈发地浓重了。
“海黎。”他唤她。
“嗯。”她应。
“海黎。”他仍唤她。
“嗯。”她应着。
贺征的脸埋入她发间深处:“我爱你。”
任海黎笑笑:“脸肿了也要继续爱哦。”
他支起身,一滴水珠落在她脸上。
“我爱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任海黎敛起玩笑,手指轻轻抹去他眼下水痕。
“我也爱你。”她说。
贺征低下头,轻轻吻在她额际。
***
任海黎一到冬天就不怎么喜欢户外活动,如非必要,她恨不得一整天都在家里抱着毛茸茸的玩偶,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咖啡,一边煲着她记录已久待看的电视剧。
现在这个心愿差不多实现了一半。
除了没有毛茸茸的玩偶,她想要的都有了,当然,玩偶虽然没有,但多了个贴身护工。
“你让Andy给谁订机票啊?”她听见他冲咖啡的时候在打电话。
“我找来的鼓手,这次新专里有两首歌是计划找他打的。”他把咖啡递过来,然后掖了掖她身上的薄毯,挨着坐下,习惯性一般抱起她的腿放在了自己身上。
任海黎把咖啡喂到他嘴边让他先喝了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去送章回?”
贺征把遥控器拿到了手里,按了下集播放键:“我没打算去。”
章回要带着章悦音出国了。
和原本的轨迹不同,这一次是他主动要走,而章悦音或许是因为与牢狱之灾擦身而过的缘由,看起来也表现得和她当初一样低调安静。
但还是有共友把消息传到了贺征这里,大概也是劝和,希望他能和章回最后再见个面好好谈谈。
这大概也是章回的希望。
任海黎原本以为贺征会去送他,是情谊也好,是了结也罢,就像他那时候答应章回去北京见他们父女一面。
“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去了。”他说,“那些经历虽然现在的我侥幸绕过,但那也是你拼命换来的,如果……如果没有如果,我想我要么会失去你,要么会失去我爸妈,无论哪一种,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也更不能原谅他们。”
“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看待他,所以只能这样。”
他转过眸看着她:“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任海黎没有再多说,转开了话题问:“你那个演唱会官摄实录的签名版还发吗?”
“干嘛?”贺征挑起眉梢,“还想要‘法器’呢?”
任海黎失笑,说:“帮我妈问的,她说以后家里来客人就给放来看。”
贺征也笑了:“这会不会显得咱妈有点过度推销?”
“什么咱妈,你少占我便宜。”任海黎笑着嗔了他一眼。
贺征轻轻抱开她的腿,起身走回了屋里。
电视里女主角正在计划着向男主表白,任海黎扒在沙发上,看见贺征手里拿着张黑色的东西走了回来。
他顺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不要这么可爱地望着我。”
任海黎认出了他手上的东西,眼睛盯着,半晌没有言语。
“呶,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贺征伸出手,眉目含笑。
是他的演唱会官摄实况录影。
DVD封面,他的签名位置,全都是她熟悉的样子。
包括那个缀在他签名后面的笑脸图案。
“……这个笑脸,是你画的?”她抬眸看向他。
“这我爸画的。”贺征说起来就笑了笑,“他知道我要送给你,就给添了个,说发行那么多张,这个才算是独一无二。”
任海黎看着手里的影碟,千头万绪似乎瞬间都汇在一处有了答案,她心中五味杂陈。
“算了。”她推开他的手,说,“这个还是放你这儿,如果叔叔问起来,你就说我想让我妈低调点。”
贺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说:“你不打开看看?”
“打开有什么好看的?”任海黎莫名。
“看一下吧。”贺征说。
她虽然明知只光看着这张碟并不会发生什么,但心里仍是有种难言的忐忑,她忽然有点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告诉贺征关于这个笑脸的细节,但要她现在再说,她又担心他对此耿耿于怀。
按照时间,他这次的体检应该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正常。
任海黎顿了顿,打开了盒盖。
一切如常。
她抬起头朝他看去。
“看册子。”贺征提示她。
任海黎依言而行,翻开彩册,发现里面夹着张心形的粉色便笺——正好停在他在演唱会上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幕,上面写着:“在你面前这个帅哥的左边衣兜里。”
她认出这是他的字迹,好笑之余更感莫名,她看了看他,他眸光微挑,左手揣在兜里,示意她来。
任海黎就伸了手进去掏。
他的手指也在里面捣乱。
她忽然碰到个有些硬,又有些棱角的东西,似乎很小,小到可以被他套在她的指尖。
任海黎倏然顿住,她定定看着他握着她的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无名指上,一枚钻戒正摇摇欲坠地挂在她的指节。
贺征轻轻把戒指推到了底。
“海黎,”他说,“我们结婚吧。”
***
“她今天刚出门就把脚崴了。”蒋孝柔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没事,是左脚……哎,是啊,没办法,试鞋的事得晚点儿了。”
任海黎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左脚,无语凝噎。
蒋孝柔和敬芳菲通完电话走回来,看着她的脚,说:“过两天我带你去庙里拜拜吧,是不是小贺跟你求婚那天日子不好?你最近是有点倒霉。”
任海黎是不信这些的,如果只看日子好不好就能作准,那这世上大概就没有人会离婚了。但她最近确实不太顺,这半个月来病病灾灾的次数加起来比她过去三十几年还要多,就在前两天她从街上路过,还差点被广告牌给砸到头,当时无风无雨晴空万里,毫无征兆。
至于感冒之类的更是反复发作。
贺征这几天去了美国那边录音,忙起来两个人也没怎么联系,她本来还想监督一下他的身体情况,现在却不免心虚。
“我翻了黄历,日子没问题。”任海黎随口安抚她妈,说,“不过拜拜也行。”
她这天晚上做了个十分杂乱的梦,梦里一堆她想见和不想见的人,最离谱的是她还梦见她和贺征的婚礼在海上举行,两人正说着誓词呢,忽然一阵风刮过来,她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再也找不见他。
这个梦做到后来,任海黎只想抽身逃离,但她却睁不开眼睛,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像浮木在海上靠不到岸。
不知什么时候,她迷迷糊糊听见蒋孝柔走了进来,眼前光线暗了暗,她感觉到对方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黎黎,你发烧了。”蒋孝柔开口,语气里带着诧异和焦急。
昏天黑地间,任海黎心想:我可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