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背你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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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白回身，从小厮听琴手中接过一个方方正正的油纸包，双手递与季舒玄。
“舒玄，这是秦嫂子家的荷叶糕，我顺便给你带了一份儿。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你趁热吃。”
又是荷叶糕？
这人是对荷叶糕有什么执念吗？昨晚在青楼就非让他吃。
季舒玄有心推拒不接，却见李慕白执着地伸着双手，看着他的目光灼灼，到了嘴边的话就不知怎么的，说不出口了。
于是只好接过那油纸包，果然触手还是温热的。
道了谢，季舒玄便带着林亦初与石泉告辞而去了。
“公子，这荷叶糕可是您在秦嫂子家铺子门口，顶着日头亲自排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队，特意为季二公子买来的，为何刚刚您要说是顺便带的？这顺便带跟专程买，听在季二公子耳朵里，能一样吗？”
听琴心有不甘地道。
“都是一样的，只要吃进他口中，没什么不一样。咱们走吧。”
李慕白面上淡淡的，立在原地最后望了一眼季舒玄远去的背影，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而去了。
听琴这才觉出他家公子心情不好，再不敢多话，忙快步跟了上去。
季舒玄回头，见再瞧不见李慕白的身影，便将那荷叶糕递给了林亦初：“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啦。”
“哥哥，这糕是那位李公子给你的，我吃如何使得？哥哥吃。”
“那有什么关系，他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啦，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你快吃，你跟石泉两个分了吃吧。”
林亦初一打开那油纸包，就有一股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伴着糕点的甜香，当即就馋得要流口水了。
他却还是先捧着递与季舒玄：“哥哥先吃一块，我再吃。”
“我最不爱吃甜食了，你跟石泉快吃吧。”
林亦初闻言只好收回来，与石泉两个大快朵颐地分吃起来。
石泉起初还十分不肯吃主子的东西，但被季舒玄强行投喂了一番后，他悟到这是他家公子新近的风格，他若不吃，公子真会生气的。
而且公子似乎很喜欢他们主仆三个凑在一块儿分吃东西。
他也发现了，这样吃东西很有股子热闹劲儿，亲近，连食物都似乎变得格外香甜有滋味儿了，是以只要他家公子发话，他也就乐乐呵呵地开吃了。
到了晚饭时分，三人找了家酒楼用饭。饭后一同回到了王伯停靠马车的地方，将这一下午买的东西都放在了马车里，以便稍后两手空空、一身轻松地接着逛去。
季舒玄原本是打算午饭之后，就让王伯先驾了马车回府的，晚上再来接他们，省得他一直等在那里怪无聊的。但石泉说，王伯也是爱出门逛、爱热闹的。
“王伯不会傻等在那里的。他选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个露天说书的，肯定一下午都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听人家说书呢，让王伯回府，他反倒会无聊呢。”
果然，季舒玄他们过去时，便见王伯在车辕上歪着身子翘着腿，微眯着眼睛，正听得一脸陶醉呢，连他们走过去都没发觉。
“这说书的先生晚上也会在这里吗？”季舒玄问石泉。
眼下那说书之人正坐于空地中央的一张小案后面，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地说着一段不知是什么故事，时不时地拍一下他手中的惊堂木。
周遭围了许多百姓，都坐在小板凳上听得聚精会神的。
季舒玄注意到，个中有人甚至专注到，手里的果子都忘了扒皮，囫囵个就往嘴里送的。嚼了半天方觉出不对劲儿，一张脸登时皱成了苦瓜，惹来他身旁几人一阵儿小声哄笑。
“晚上就换作其他先生了。这里白天夜里都一直有说书的在，中间换过几个人咱是不知道，但什么时候来都能赶上，直到二更天才会收了摊子呢。”石泉答道，“晚上来听书的人更多，凳子都摆不下，好多人都只能站着听。”
那还挺热闹的，看来听书是这里百姓的日常消遣嘛。
季舒玄还想问：为何这说书的不去茶楼里，要在这儿露天讲？
据他看古装剧的经验，一般说书的不都是在茶楼一类的地方吗？
话到嘴边一寻思，兴许这里是茶楼、露天都有说书的呢，他问得多了反而会惹怀疑，于是把几乎出口的话又团吧团吧扔回了肚子里。
却没想到，石泉因为与林亦初聊天，倒顺路解了他的疑惑：“初公子若是喜欢听说书，回头大可与公子去茶楼里听，茶楼里也有的，比这露天的说得还要好呢。”
“这边儿多是百姓来听，花几个铜板的茶水钱就能听上许久的，便是呆一下午、一晚上也没人撵，不像茶楼里花的银钱要多些，因此这边儿人也多，挤得很。”
石泉看出林亦初是平时不大出门的，是以一路行来，只要林亦初对什么事物表现出了兴趣，他都会主动科普，且讲得十分细致周详。
这倒方便了季舒玄跟着沾光了解这里的风俗人情，正好许多事情他自己不方便开口问的。
三人逛了不多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入夜，长街两边那鳞次栉比的茶坊酒楼等俱齐齐亮起了灯火。
只见那楼外高悬的一排排大红灯笼都亮了，楼中每一扇窗子里都透出暖黄色的灯火来。
季舒玄的目光在落到那楼前一样物件时，顿时惊了一惊。
他竟然看到了灯箱！
就是类似现代社会九十年代时，商家用的那种灯箱！
虽然明亮度不及现代的，内里置的是蜡烛嘛，但已经完全具备灯箱的功能了，上面写着商家的名称和主打产品呢！
季舒玄再次叹服这个世界的“现代化”。
而且这灯箱古香古色，别有一番旖旎情致，从审美角度来说，胜过现代的灯箱不是一星半点啊。
街上那些小摊并没有一家收摊儿撤走的，反都挂起了一盏盏风灯，吆喝着继续夜间的生意。
整条街霎时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比白日里添了许多夜的撩人风情与韵味。
路上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喧嚣热闹劲儿，犹胜昨晚季舒玄误打误撞跑去的那条街。
不夜城，这真的是座不夜城啊！季舒玄心中暗叹，这里的夜生活真的是，嗷嗷赞呐！
林亦初早兴奋欢喜得不得了，一路脑袋拨浪鼓似的来回动，目不暇接地看两边那些灯火辉煌的楼，只觉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恨不能再多长出两只来。
他知道京城的夜景是极美的，阿娘与他讲过。
但他从前只能依照阿娘的描述，努力去想象会有多么炫目、多么繁华。
而今他自己置身于这条街上，双眼真真切切地见到，才发现，实景远胜过他所有的想象。
这无边无际、绵延不绝的璀璨灯火，给林亦初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他只觉得整条街都“腾”地变成了一条火龙，还是一条会说话、不断有食物香气扑来的火龙。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要说此刻这三人之中，还要数石泉最为淡定。
他经常跟着他家公子出来逛的，早都把这些景儿看惯了，一路注意力都在提防着路人，以免挤碰到他家公子。
初公子是无需他挂心的，早被他家公子牢牢牵在手里、护在身旁，跟老母鸡护小鸡崽儿似的，就差搂怀里了。
当然，这是从旁观者石泉的角度看来，季舒玄自己并未觉得他与林亦初的姿势有如此紧密了。
他记得林亦初见到人多会害怕，所以得护好了他。
三人走着走着，就见到前方有一处棚子。
那棚子四角用竹竿挑起，四面并无帘幕之类的东西围住，一眼能看到当中设着许多座位，好多大人孩子正坐于其中，似是在观看着什么表演。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皮影戏。
季舒玄知道皮影戏在古代相当受欢迎，几乎没有人不爱看，于是找了空座，三人坐下。
林亦初果然看得津津有味，又像孩子似的拍起手来，快乐之情溢于言表。
一场皮影戏看完，三人接连去了其它棚子里，又看了几场季舒玄叫不出名字的表演。
在季舒玄看来，这一个个棚子就像露天的小型剧院。有意思的是，相互之间人声、弦管悠扬之声都依稀可闻，坐在这一个棚子里的人，听见从旁边棚中传来的叫好喝彩声，便忍不住被勾得心内直痒痒，总好奇旁边棚子里的戏是不是更好看，颇为有趣。
他对这些古代戏种倒是兴趣不大，看惯了电视剧电影的人，这些古老又简单的表演哪里能吸引得了他呢。
甚至有些戏种过于聒噪，铜钹唢呐声轰得他头疼。
唱词他也听不懂。
但林亦初喜欢看，他就挨个陪着看。
他本就是为了带林亦初来玩儿，只要林亦初看得开心就好。
而那孩子，很开心，双目中盈着耀眼至极的光亮，小脸兴奋得红扑扑，不住拼命鼓掌。
两只手都要拍红了。
季舒玄笑着拉过他的手，可不能这么紧着拍，拍肿了多疼啊，一面心中十分满意，深觉不虚此行。
三人游逛到二更天，直到季舒玄发现林亦初累得有些走不动了，方往回走，去跟王伯会合，打算打道回府。
林亦初犹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三步一偷偷回头，一双眼巴巴地瞅着身后那人声喧哗灯火辉煌处。
那里还有好多棚子，里面不知还有多少好看的戏，他们才看了几个。
实在意犹未尽。
不知下回出来是什么时候呢，不知季舒玄还会不会带他出来。
季舒玄多少猜出林亦初的心思，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放心，今晚没逛到的地方、没看到的戏，下回来一定补上，过几天就来，我说话算话。”
“只要你喜欢，我一定经常带你出来逛，就是你想天天出来也没问题，我都陪你。”
林亦初一抬眼，正对上季舒玄那双形状十分漂亮的眼睛。
那双漂亮而温和的眼里，此刻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林亦初一颗心登时觉得暖烘烘的，快乐得简直要冒泡泡。
“上来，我背你走。”季舒玄在他面前半蹲下身，拍了拍自己肩膀。
林亦初顿时一张小脸有点儿红，羞怯道：“不用的哥哥，我只是有一点点累而已，我能走的。”
他想说，哥哥你今日也走了好久好远的路，定然也很累了，哪还能叫你背我。
“快上来，这么蹲着好累的。还是你不想背，想抱的？”
季舒玄回过头来，眼中的笑意有点儿坏。
“不是不是。”林亦初吓得忙爬上他的背。
这会儿街上的人依然很多呢，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抱着走，那多羞呀。
况且，那样哥哥会更累的，背着总比抱着要省力些。
“搂住我脖子哈，别把你掉下去了。”季舒玄双臂紧了紧，往上托了托林亦初。
“好。”林亦初趴在他背上，听话地用两只胳膊搂住了季舒玄的脖子，小小声道。
季舒玄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林亦初没有感觉到丁点儿颠簸不舒服。
此刻趴在季舒玄的背上，他才发现，哥哥的背好宽阔，好坚实，好有力量。
莫名地叫人生出安稳的感觉，想要，依靠。
他慢慢地把脸埋在了季舒玄的颈窝中，身前紧贴着对方颇有力量的肩背肌肉，隔着两人的衣料，感受着从这副强健的男人身体里传来的温热而踏实的感觉，缓缓地闭上了困得睁不开的眼皮。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背你回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