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若有光》跬步涉川

24、第二十三章 小雪的护照

　　时家住在城东近海的别墅区，司机开车到了物业门口，我给小雪打了个电话，物业开栏杆让我们进去。两个安保人员，一个坐在前座，一个在后座。
　　到了时家，我下车让安保留在车上，司机跟我进去。
　　进了门，我发现时家好像刚刚打了仗的战场。各种杂物扔了一地，从玄关鞋柜起，到走廊储物柜，再到客厅茶几，吧台抽屉……能打开的地方全打开了，拖鞋饼干什么都有，围巾玩具扔了一地。我心话这是干什么呢？大扫除也不至于这样啊！
　　客厅里时建茂正铁青着脸喘着粗气，看见我来都没问一句。崔梦婕倒是想变脸来招呼我，但明显体力跟不上演技，也气得在沙发上咻咻地呼吸。
　　两个保姆在地上尴尬地捡东西，无从下手，捡起来根本不知道往哪放……
　　“爸，我来了。”没人招呼我，我就自己招呼自己吧，“小雪呢？”
　　“你赶紧出去吧！既然家里没有，你就出去找，什么时候找着什么时候回来！”时建茂没理我，冲崔梦婕发火。
　　“你要赶我走？我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吗？……”崔梦婕从沙发上站起来还要再说，顾忌着我在，看了时建茂两眼扭头转身过去。
　　“别捡了，去把小雨叫出来跟我去舅舅家！”崔梦婕冲地上埋头捡东西的阿姨说。
　　“小雨不去！小雨不跟贼在一起！以后没我允许不许他去崔家！”
　　“哼！”崔梦婕大衣都没穿就甩门走了。
　　我看这情势，如果贸然问那天的事我这老丈人也不一定会回答我，就悄悄地上楼去找小雪了。
　　我没怎么来过时家，印象最深的还是婚礼接新娘的时候。
　　当时她家还是富丽堂皇，收拾得铮明瓦亮。
　　我敲了敲小雪的房门，锁从门里开了，小雪伸出脑袋来。
　　“是你啊？怎么样？”
　　“怎么样？你们家这什么响雷炸成这样？”
　　“我妈和我爸的响雷呗。”屋里有个童音说。
　　“哎，他妈走了没？”
　　我点了点头，“刚走。”
　　“行了小雨，这里不用你了，赶紧回去写你的作业吧。”小雪把门敞开。
　　时雨蹦着高抱了一堆零食和玩具走了。
　　我进了门才发现，小雪这屋也乱得够呛，床上堆满了衣服裤子大衣，桌子上摆满了书和本子，还不是摞着的，都是打开的！地上更是摆成了杂货铺……
　　“嚯！”
　　“哼~”
　　“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居家好女人呢，现在看来……”
　　“现在怎么了？”
　　“现在更好！你家这是找什么呢？”
　　小雪抿嘴有点好笑地说，“我爸昏迷的时候崔梦婕怕我偷着回美国，把我护照翻走了。现在这事儿被我爸知道了，让她还给我。她死不承认，非说她没拿，是家里进了贼丢了！并且还说我爸是醒了，但现在建茂还不能缺了你们家这个靠山，我再跑了怎么办。笑话，我跑过吗？我人身自由她说了就算了？我爸气疯了，说家里出了贼那就大家一起找，今天不把护照找出来还给我他就报警，让警察找！”
　　“再有，我妈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笔信托基金，崔梦婕和崔山伪造我的签名把钱拿出来了，他们说是用于药厂周转了，可现在一张流水明细都没给我。我今天把这事儿也说出来了。”
　　“怪不得，岳父大人气得那叫一个够呛。”
　　“所以说啊，崔梦婕到底放在哪儿了？再办一本护照容易，可美国的签证还要去北京补！使馆排得那个长队，我再也不想去了！快点找着让我爸把气消了啊……”
　　小雪走到橱边使劲儿扒着橱门往里看，我看她都快掉进去了，赶紧过去抱着她，开手机手电筒帮她照亮橱里的情形。“别用这个，”小雪推我，“我这有医用手电筒，那个功率大。”我没松手。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我望过去一眼没瞧见人，原来人在门下面呢。
　　小雨晃了晃手里暗红色的小本。
　　“呵呀！”小雪扑过去抱住他亲了一口，“瞧瞧我这弟弟！你有吗？”小雪冲我晃护照。
　　“我……有吗？”
　　小雪冲小雨兴奋地问：“从哪儿找着的？你还想吃什么？要不让你姐夫带你出去玩吧！”
　　“巧克力塑料板的夹缝里。”小雨含着糖眼睛亮晶晶地说。

　　“嗯。找着了。”时建茂听见护照找着了，果然脸色好了不少。
　　“小雪，要不你带小雨去外面玩玩？家里太乱了，让她们收拾吧。”
　　小雪想开口说话，时建茂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肖扬，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你跟我来我房间吧。”
　　时家的书房应该在二楼，时建茂腿脚不方便，所以让我跟他去卧室。
　　“爸！”小雪叫他，但时建茂没停下轮椅。
　　他的主卧没比小雪的房间整齐多少，时建茂让我坐在梳妆台前的矮凳上。
　　“我知道小雪为了什么跟你结婚。”时建茂直奔主题。
　　“叔叔，不，爸，我……”
　　时建茂一摆手，“没有我的病小雪是不可能休学，更不可能跟你结婚，这我很清楚，只是我没想到还有人这样强迫她。肖扬，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爱小雪吗？”
　　“我很喜欢小雪。”我说。
　　时建茂点了点头，“那么小雪爱你吗？”
　　“我……我不知道。小雪是个好女孩，要是她跟我在一起不幸福……我会放她走的！”
　　“肖扬，小雪很有天赋，你可能不知道，她上的医学院很难申请，几乎不受国际学生，还要用非母语学习。小雪就是聪明，但背后出了多少力我这个当爸的是一清二楚，当医生一直是她的理想……”时建茂顿了顿，“这个事我跟你爷爷也提过，小雪现在放弃实在太可惜了，你们年轻人不差这三年四年的，我知道你们家娶小雪可能有别的目的，可能你爷爷和你妈都等着抱孩子……但是，就算小雪愿意，我也不愿意她那样。肖扬，其实我对建茂制药的过远比功多，如果你们肖家愿意好好做厂子，愿意好好待我厂里的药剂师，我手里的股份可以全部送给你们，一分钱也不要。只是小雪的事……”
　　“爸，”我打断了他，“我对小雪是真心的。其实，其实我早想让小雪走了，就是一直没下决心。但现在肖家发生了这种事，我又觉得我身边不……”我停顿了一下，“现在既然您提出来了，等警察调查结果出来了我就送她走！”
　　“唉。”时建茂点了点头，“孩子，谢谢你。”
　　我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位父亲的愧疚。
　　唉，一位父亲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