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自传男友和我分了》Starrism

5、第 5 章

　　熬到下午，天空都替傅阳阳红了眼，傅阳阳看了下天色，知道自己该回家了。放荡一半天，也该收敛情绪。

　　回小区的路上，傅阳阳遇上房东。

　　房东是个有钱的单身富婆，手握两栋楼，以受租为乐。她今天穿得风骚，红色吊带裙，胸前波涛汹涌，身材姣好，看见傅阳阳立马凑上来，笑哈哈地打招呼，“阳仔啊。”

　　“乐姐。”傅阳阳应了声。

　　乐姐是他的房东，自然有他的微信，一大早就看到了那条朋友圈。好奇心这种东西说不准，她问，“你和男朋友怎么回事？”

　　“前男友了。”

　　“怎么就分手了？你们俩看着挺相爱的，”乐姐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发觉自己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别看她穿得大大咧咧，性格也粗枝大叶，但尊重人是一个常识问题，她也是懂得的，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种问题。”

　　傅阳阳倒是没怎么在意，敷衍道，“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乐姐也听出傅阳阳语气的敷衍之意，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安慰道，“阳仔你别伤心哈，你这么帅的人，也不愁找不到对象。”

　　若是随便找个对象结婚，不论其他，单凭着这张脸，就可以诓骗无数少男少女。可傅阳阳不是个凑合的人，就连回答问题也不愿意凑合。

　　乐姐手里捧着一堆整齐的纸张，看起来像是广告纸。

　　傅阳阳问：“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乐姐看出来傅阳阳是在回避刚才话题，聪明人向来不点破，她忙翻出一张广告纸塞进傅阳阳手里，热情地说，“你还记得你左边的那户邻居吗？一家三口很幸福的那家？他家男人好像升迁了，搬到市中心了，自然不在我这里住了。房子空出来了，我可得去打个广告，毕竟我是靠收租吃饭的~”

　　说这话的时候乐姐很俏皮，还使劲冲傅阳阳抛媚眼，其实她那里缺这一家的租金啊，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只能去贴个广告。
　　刚才她说得那话也挺拉仇恨的，毕竟手握两栋楼，每栋楼差不多有十四户住客，这样的收入那可太乐观了，躺着都能赚钱。

　　当然无论多少钱都跟傅阳阳没关系，又说了两句，他就拿着那张广告纸走了。拉长的影子匍匐在他脚下，背影骄傲而孤凉。她还记得当年傅阳阳和刘岳来租房子，她使劲冲傅阳阳这个合她胃口的帅哥抛媚眼。

　　结果傅阳阳连个眼色都没给她，等她准备走的时候，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扳过刘岳的肩，将手随意搭在他的肩上，眼睛注视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和我男朋友就在这里住下来了，麻烦乐姐照顾了。”

　　那个眼神，那个笑容，乐姐一直没有忘记过。傅阳阳有很强的人格魅力，或许是长相，或许是气质，或许又因为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反正乐姐就那么顺其自然接受了他的性取向。

　　唯一有的复杂情绪，不过是羡慕。

　　她羡慕的当然不是傅阳阳，而是刘岳，能有这么一个男人爱他。

　　那时傅阳阳一心想跟刘岳住在一起，可刘岳却在对面又租了套房子，不愿跟傅阳阳同居，乐姐也觉得挺奇怪的，但看着傅阳阳自信的笑容，她没有任何怀疑。

　　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结果就在今天，他们分手了。

　　这太可惜了。

　　只是没有刘岳，他也不会喜欢自己，这一点乐姐太清楚了。

　　她扯了抹苦笑，酸涩的心情很快被暖风吹散，小区有个花坛，绽放着五颜六色不知名的花朵，乐站在花坛前大大吸了一口，心情也舒畅起来，抱着广告纸出去。
　　富婆也是要赚钱的。

　　傅阳阳开门回家，在桌子上发现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曾经在另一个人手里，开了无数次他家的门，现在，那个人将他还了回来。以后，他不准备开他家的门了。

　　钥匙下面压了一张纸条，他拿起来看了看。

　　——钥匙我还给你了，照片我帮你扔了。阳仔，再见。

　　傅阳阳抓着钥匙率先走进卧室，发现在床头柜空空的，刚才那叠照片已经不见了。他不舍得的东西，他就那么随意地帮他丢掉了。

　　傅阳阳心里酸涩极了，走到浴室再一次洗脸，意图把今天的一身颓唐和狼狈洗掉。
　　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眼眶是微红的。
　　傅阳阳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仿佛看到八年前的自己。

　　他不是在夸自己年轻，他只是怀念八年前青春无限、热血沸腾、敢爱敢恨的自己。

　　八年，眉眼间的成熟早就匿不住，傅阳阳轻轻地闭上眼睛，脑子滑过一幕又一幕。从大一到研究生毕业，傅阳阳所有的付出与努力，都是为了和刘岳的未来。
　　他和刘岳研究生毕业以后，才从学校搬了出来，原本傅阳阳打算直接买一套房子，结果刘岳说太浪费钱了，先租房住吧。

　　于是他们就租房了。原本他以为他俩就算租房也应该租在一起，却没想刘岳转眼又在对面那楼租了一间房。

　　对此刘岳的回答是，我们要给对方留一点距离。
　　尽管傅阳阳不太喜欢这样的距离感，但刘岳喜欢，他也无可厚非。傅阳阳一直很尊重刘岳的意见。

　　而且刘岳还会站在对面窗户前为自己拍照，照片很好看，迎着光，阳光暖暖的，窗前的人也暖暖的，傅阳阳在照片里看到了温柔，他将这种分居定义为另类浪漫。

　　或许那时刘岳心里已经厌恶自己带给他的沉重了。

　　可傅阳阳还是好喜欢刘岳，今早分手以后说的那句“遇见你是我的幸运”，也是过脑子才说出口的。
　　没有刘岳的话，傅阳阳缤纷多彩的世界，早在浑浑噩噩的高中沦为黑白。刚才告别前，安老师的话在傅阳阳心头打转，像是一道风，随着心眼缝隙吹进去。心口软软的，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如果你真心喜欢他的话，我想你可以尝试去挽回他的。

　　安老师明明曾经还试图劝过他们分手，可现在他竟然让傅阳阳重新追回刘岳。大概是安老师不想让傅阳阳后悔，又或者他想让傅阳阳醒悟得更清醒一些。

　　洗漱台边的用具只有他自己的，衣柜里挂的衣服也显得零丁孤苦。那个人带走了属于他的照片，甚至想抹掉一切的回忆。
　　很久以后，傅阳阳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手放在后背托着后脑勺，脚翘到扶手上面，终于舍得开机了。

　　开机的十几秒内，手机是懵的，他也是懵的。他望着窗户发呆。他在问自己，你想不想追回刘岳？

　　答案是想。

　　开完机，他翻了翻手机，发现电话被打爆了。有老妈老爸的，也有几个朋友打来的，令傅阳阳吃惊的是，其中还有刘岳的。他当然不认为刘岳今早分手，今天下午就会后悔跑来跟自己复合。

　　一个暴风雨般的决定在做出来之前，一定有过深思熟虑，尤其是想刘岳那种心细细腻的人。他恐怕早就在心中模拟过无数次的分手场景，因此他才可能那么镇定，甚至还想出了自杀这一招。

　　傅阳阳给这位回了个电话过去。

　　“阳哥。”刘岳很快就接了。

　　傅阳阳眼珠子瞪直了，就死盯着天上挂的吊灯。曾经站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都侃侃而谈的他，在面对分手以后的男朋友的一通电话里，异常紧张。
　　他想跟刘岳好好谈谈，他想试着去挽回他，他不信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无法打动他。至于他爱得太沉重这一点……他会改的，他一定会改的。

　　“你去拉萨了？”傅阳阳问。

　　“已经上车了，”刘岳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其实好早之前我就计划了。”

　　“你啊，自己一个人去旅游，要小心点，”傅阳阳的语气十分温柔，“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这分温柔给刘岳带来了紧张感，“等我回来干吗？”

　　“等你回来，我重新追你，好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傅阳阳！”刘岳这声名字叫得有点急，“我们已经分手了。”

　　“以前是我做错了，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收敛我自己。我愿意给你足够多的时间，我也愿意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讨论我俩之间的关系。就算你执意要跟我分手，我也会重新追你的，就像当初高三的时候我追你那样，我不会再给你沉重的爱了……我相信我可以做到，你也相信一下我，好嘛？”

　　刘岳干脆地说：“不行。”

　　“为什么？”

　　刘岳，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狠。就因为我这份爱过于沉重，你就可以像扔垃圾一样丢掉我的爱吗？我不允许。我不能允许。

　　“傅阳阳，我登上火车那一刻，很开心，也很轻松，”刘岳声音轻飘飘的，钻进傅阳阳耳朵里，每个字都异常清晰，敲击在他的心脏上，“你懂吗？离开你，比跟你在一起，更让我开心。”

　　心如刀割的感觉，傅阳阳可算感受到了，他难受地翻了个身，闷声朝着沙发背捶了一拳。或许他刚才就不该说那些话。他听到自己艰难的吞咽声，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那你到底是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我……我想跟你说声再见罢了。”

　　“你今天早上已经说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开心，大概是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跟你分享，”刘岳说，“以后，不会了。”

　　傅阳阳闭上了眼睛，“刘岳，你觉不觉得，你这个人有点问题啊。”

　　“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没有意义，我是真的觉得你有问题。如果你觉得我这份爱太沉重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认识了九年，谈了八年恋爱，这八年里我以为我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以为我给你带来快乐了，可你突然跟我分手转眼告诉我你这些年来你好痛苦，你觉得承受不了我的爱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都八年了你才告诉我，你不觉得太令人心寒了吗？”傅阳阳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爆炸了，他按着自己的额角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咄咄逼人，“刚才你还没打电话来之前，我想了很多，我想也许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可以重新把你追回来。但是现在我不会了。刘岳，你让我清醒了，我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傅阳阳，对不起，你爱错人了，”隔着手机傅阳阳都能感受到刘岳叹气的沉重，“你换一个人去爱吧。”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说这些话，傅阳阳说不定直接跳起来骂人了。可此刻手机另一头，是他曾经的心头宝，心绪辗转千帆都没骂出来，只是狠狠地将沙发扣了块皮下来。
　　八年，你告诉我，换一个人去爱吧。八年，你告诉我，这个爱太沉重。我掏心掏肺对你好了八年，结果你告诉我我的爱太沉重了让你只想逃避，你还打电话告诉我你离开我很开心，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人，我也会伤心的啊。
　　耳边一阵嗡鸣，傅阳阳难受极了，他挂断电话，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独自在舞台演了八年的喜剧，刘岳是他唯一的观众。他以为他们是知己，是伯牙与钟子期，可八年之后的某一天，刘岳突然告诉他，你演的喜剧好难看啊，我委屈自己看了好久，现在我要走了。
　　委屈都是刘岳的，那傅阳阳算什么呢？

　　明明是个身高186的大男人，此刻躺在沙发蜷缩成一团，汲取着从自己身上传来的热量。他抱着自己紧咬牙齿，只允许自己缓了一会儿，手背蹦出来的青筋隐退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一个电话拨了过来，是他妈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才接通电话。

　　“阳仔你没事吧？”他妈的声音很着急。

　　傅阳阳故作轻松地说：“你儿子怎么会有事呢？”

　　“别故作坚强了，妈都看你朋友圈了，你和小岳分手了。”

　　“没故作坚强，不就是分个手吗？又不是没分过……”傅阳阳说话以后，傻笑起来，“好像的确是我第一次分手。”

　　“阳仔……”

　　“好了好了妈你就别担心了，你儿子我长得这么帅还怕找不到对象吗？虽然谈了八年是有点舍不得，但是分都分了还能怎么样，你就别太担心我了，说不定下次见面我就找到新男朋友了，比我还帅！”

　　“妈妈了解你，你现在一定超级伤心。”

　　傅阳阳沉默片刻，声音有点沙哑地说，“妈，看破不说破好吗？”

　　“妈没什么意思，只是妈想告诉你，以后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不要把手机关机。”他妈轻声说，“发生这种事情，我打电话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的。”

　　傅阳阳心头一阵酸楚，坚定保证道，“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关机的，您就放心吧。”

　　好一会儿他才把他妈哄好，等傅阳阳挂了电话，他的情绪逐渐稳定。

　　结果他爸又来了个电话。

　　“爸，”傅阳阳哭笑不得喊了声，“你怎么也跟我打电话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只不过分个手，你们至于这么紧张吗？”

　　傅爸应了声说：“今天早上看见你发的那条朋友圈以后，你妈就赶紧给你打电话，结果发现你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你妈当时就哭了，说你要是出啥事可怎么办。我跟她说我们家阳仔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她说她也知道，可就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然后我们就连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回来，就为了赶回来看看你到底什么情况。”

　　傅阳阳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爸妈那么担心他，“爸，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你说说，你妈好歹也算个女强人，怎么面对你的事情总这么冲动，急得这一整天连饭都吃不下，”傅爸说，“不过看你接电话的情绪，应该缓过来了吧？”

　　“嗯。”

　　“你一定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我和你妈，那我们就不去你那里了，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傅阳阳的心思全被他爸妈给看透了。他这个时候的确不想见他爸妈，他不想她爸妈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毕竟过去二十六年，他都是他们的骄傲。

　　“阳仔，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你妈妈都会在你的背后。我们会永远爱你，永远支持你。”傅爸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出的话也一点都不含蓄。

　　“不是都说父爱是内敛的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把爱挂在嘴边。”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傅阳阳不得不承认，他被感动了。

　　“毕竟这是我们阳仔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失恋，我怕你以后都不相信爱情了。”

　　情绪好像再也压不住了，傅阳阳低落地说，“爸，我感觉自己好失败。”

　　“看来你是真受委屈了，”傅爸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安慰道，“尽管你爸我不知道这段情感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但当你发出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就应该给它画上句号。无论是谁提出的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要学会放弃爱，学会重新去追逐爱，等你以后遇见真正对的人，你就会觉得原来只要可以遇见他，受多少委屈都是自己活该。”

　　那边傅阳阳说：“你说了半天，我竟然只听懂了活该两个字。”

　　“那你真是活该，”傅爸被他气笑了，“好了，你妈都一整天没吃饭了，我带着她去吃饭了。”

　　“爸，对不起。”

　　“别和我说对不起，要不然你要对不起的事还挺多的。”

　　傅爸挂了电话，傅妈取笑他，“孩子不就失个恋嘛，你这么紧张干嘛？”

　　傅爸好笑地说：“早上也不知道是谁哭得那么惨。”

　　“毕竟我们家阳仔过去一直顺风顺水，突然受了这么大挫折，我很怕他出什么事。越是优秀的人，不是越不容易承受打击，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吗？”

　　“别把阳仔想得太脆弱了。”

　　“说得好像就我担心一样，”傅妈阴阳怪气地说，“某人看着我打电话还不放心，还亲自打了一个，这算什么？”

　　傅爸：“我是替你瞎操心。”

　　两人对视一笑，抬头扫了眼他家傅阳阳的房间。
　　当他们打傅阳阳的手机打不通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放下手里的工作从外地赶了回来。他们害怕他们的孩子出事。

　　当他们看到他没事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并不应该出现。
　　阳仔那么骄傲一个人，那里肯把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