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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谢轩铭真正是死了,燕笙想起他死前对他提出的请求,默着思索半晌,终究决定妥协。

      也罢,到底是人死灯灭,往昔恩怨且叫它留在过去,他的身后事,燕笙会按照他之前的请求办妥。

      这世间山河寸土,生前不得见,死后谢元卿倒是能去瞧上一瞧了。

      只是死在这样的日子,正月初一,这本该是个阖家欢聚,团圆喜庆的日子,却成了他的祭日。

      这般想着的时候,怀里忽而一重,肩膀一沉,原是云瑾过来,一栽头直倒进他的怀里,脑袋也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还蹭了蹭,“阿笙,你怎的醒的这般早?”声音软软的有些沙哑,带着未睡醒的朦胧,“今日可是正月初一,朝臣们也都放了假,难得能够惫懒的时候,我都不想起来。”

      燕笙忍不住笑了笑,眼神看向侍候在一边的阿井,阿井明白他的意思,拿了披风递过来。

      燕笙接过,盖在云瑾身上,声音是一贯的温柔,“不想起便不起来,燕笙不去别的地方,就在这里,陪着陛下。”

      “那,那便陪我回去继续睡觉去。”云瑾软着声音在燕笙耳边低语。

      “这……”燕笙不知想到了哪里,有些犹豫,“陛下,一早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云瑾被他这话都逗笑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想什么呢?闭眼,睡觉,这有哪里不好了,一大早的,就不能睡觉了?”

      燕笙面色微红,闭了闭眼眸,挥去脑海里略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画面。

      他的犹豫不只是因为想岔了,觉得一早那般,不太好的,也是因为,阿井方才传来的谢轩铭的死讯,云瑾醒的比他迟,尚且不知,谢轩铭终归是云夏王朝女帝君后宫中身份贵重的高位郎君,是贵卿之下的第二人,又是和亲而来的晋安皇子,这等身份,在正月初一的日子殁了,原该欢喜的日子怕是欢喜不起来。

      这事情也瞒不住,他都已经知晓,云瑾知道也不过是晚一会儿的事情。

      不过这事情,也该是早有预料的,毕竟谢元卿那般的身子,能撑到如今才去,已是很不易。

      燕笙抚了抚云瑾鬓间的碎发,“燕笙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事情说了怕是扫兴的,只是陛下您迟早也要知道。”

      云瑾看着燕笙挑了挑眉,“你说便是。”

      “今晨丑时,谢元卿殁了。”

      云瑾听着愣了愣,想起当年初见谢轩铭的时候,那清俊的少年郎虽是顶着一副惨白的病容,看过来的眼睛却澄明清透,带着期许和希冀。

      如今……如今总是回不去了,当初的少年郎也已经故去不再。

      "他倒是挑了一个好日子走,你我却须得在这日子替他料理后事。"她呢喃了一句,听得了这消息困意也消得全无,从燕笙怀里起来,洗漱更衣,起身,待去安排故去之人的后事。

      谢轩铭身份尊贵,后事办理起来诸多礼节,但因着是在正月,便先只捡了最要紧的几件事料理了,其余繁文缛节更多的放到年后再办。

      至于谢轩铭先前所求之事,燕笙自是替他求得了,不过这事却只在私下暗地里,到底明面上诸多礼节须得照顾齐全。

      等这事情全然料理好已是出了正月在二月里头。

      这段时日里头,除去安排谢轩铭的后事,着人隆重的替故去的谢元卿隆重办了一场,其余时间,燕笙与云瑾倒也算得是过了一段甜蜜的时间。

      都说是“小别胜新婚”,云瑾离开一年,待回宫到如今,算来也有几月,这几月燕笙与云瑾却是日日待在一处,总也不腻,相处着感情越发深厚起来。

      原本一切都好,可云瑾近几日却突然对他冷淡起来,多日不待见他,就算是燕笙主动过去找她,也总是连面都碰不到,就算碰得了面,也是一副冷脸,有时还会说那么几句阴阳怪气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又或者根本不搭理他。

      燕笙忍不住在心里头细想莫不是他做了什么事,将人惹恼,叫俩人之间生出嫌隙来。

      可细细搜寻脑海里的记忆,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明明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事,先前更是毫无预兆,两人之间不曾有过甚么争吵,也并无矛盾,怎就突然冷淡了。

      燕笙想着找出缘由,对云瑾便比往常还要更加在意更加上心,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叫他十分着紧。

      瞧着瞧着,真瞧出些微端倪,云瑾素来谨慎,要说甚么明显的大破绽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的,小破绽也十分少见。

      可正是少见,越是难以觅得甚么,才是破绽,才越是有甚么。

      燕笙发现云瑾日常饮食上无论是胃口还是口味都有了些许的变化,每日里花在练武上的时间也少了些,还有那一举一动乍看没有异样,细品他却发现所有的举止里头似乎都平添了一丝小心的意味,像是……像是身上揣着个紧要的东西,须得小心仔细的呵护着。

      追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般,他好生思索,将云瑾这段时日的踪迹寻摸着来回想了一遍,方是发现,似乎是从太医定期向云瑾请平安脉的日子过去之后开始的。

      他心里头便生出份猜测来。

      这猜测若是真的,可真是叫人好生无措,却又好生欢喜的。

      他亟待想去验证一番,未有怎么拾掇自己,也未带甚么随从的,急匆匆便出了殿。

      此时正值巳时,早过了下朝的时辰,云瑾约是在御书房中批阅公文。

      他居于紫宸殿偏殿,离御书房的位置也近,习武之后走起路来更是脚下生风,不消片刻,已到御书房门口。

      御书房门口自有人看守的,燕笙求见,待由侍卫前去通禀,得了首肯,方能进去见到云瑾。

      奈何侍卫通禀回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还望少卿见谅,陛下不想见你。”

      不见?燕笙眯了眯眼睛,那便硬闯!

      一年多的武到底不是白练的,如今却能派上些用场,又占得个出其不意的优势,燕笙用最快的速度放倒门前的守卫,一把推开御书房的大门。

      可也就此为止。

      正欲迈出去的脚步被迫停下,守在御书房前的一圈侍卫在反应过来后迅速将他阻拦住。

      能够在御书房,在帝王跟前当差的,必然都是实力不俗,他们大多幼时便开始习武,底子深厚。

      纵燕笙天赋不错且又刻苦,但到底他不过只练了一年多的时间,又只有一个人,尚且比不得这些苦练多年、训练有素的侍卫。

      他虽被拦住,可想要见到的人却也已经见到了。

      云瑾显然听见门口这番动静,自桌案前起身,移步门前便见到擅闯御书房被阻拦住的燕笙。

      她面上生出几分愠色,似有些薄怒,说出口的话带着冷意,“燕少卿可真是放肆,这样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御书房,当真以为孤不会罚你么?!”

      燕笙听了话,却是躬身行了一礼,抬头望向云瑾的时候不偏不倚撞进她深色的眼眸,“陛下,燕笙有一个问题想当面请教陛下。”

      “陛下可否解了燕笙的疑问,再罚燕笙呢?”

      云瑾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对她卑躬屈膝的少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

      少年郎一副清俊的面容,看着她的那双眼睛瞳仁分明,干净清澈,却又透出几分固执。

      云瑾没能敌过这双眼睛,没能拒绝燕笙的话,就像当初她也没能拒绝这个跑进她房间里的青涩少年,也是如今这般,她看着他的这双眼睛,心中便生出万般的不忍,比当初更甚。

      她沉着一张脸,却到底命人放开了燕笙,任他靠近自己。

      ……

      御书房的门被合上,房内便只余下他们二人。

      云瑾:“燕少卿,你且说呢,是个什么样的问题,值得你这般冒险非要当面问询于孤?”

      燕笙:“陛下,燕笙不明白,连日来陛下怎么忽然便对燕笙如斯冷淡。”

      “陛下不疼了么,不再需要燕笙这味宁心镇痛安神的药了吗?”

      这话说的委屈巴巴,听得云瑾心里也生出几分愧疚,只是她瞧了瞧他,迈出去的步子却向房间内安置着她的那把剑所在的地方去。

      其实他又有什么错呢,他还这样年少,什么都不知道。

      亲近的人忽然冷淡,甚至连面都不愿与他相见,是该委屈的。

      更何况那本就是不可预料的一件事,她与他素日里又是这般亲密,就算做了防护,也不可能完全杜绝。

      只是……

      燕笙看着云瑾在听到他说的话以后,她并没有回应,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在放着那把剑的地方停下来,伸手握住剑柄,从剑鞘中一下子将剑抽出,提着剑,向她走来。

      只是瞬息的功夫,云瑾已经走到他身前,而握在手中的那把剑,被举起,刺眼的刀光一闪而过,举起的那把剑,剑锋所指,是他。

      这把剑就架在他的肩膀上,紧紧靠着脖颈,再靠近一点,皮肤就会被划破,流出鲜红的血。

      燕笙忍不住回想起那一次,他被一剑斩杀,那把剑那么利,那么快,几乎一瞬间,他就已经血溅当场,人首分离。

      将自己的性命完全的依托于另一个人,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这都是一件再愚蠢不过的事。

      自己的性命,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最牢靠的。

      可是燕笙还是相信,现在,这一刻,云瑾不会杀他。

      云瑾持剑,看着燕笙。

      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眼眸有些湿润,却又十分明亮,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映着雨后刚刚被刷洗过的碧蓝天空,这片碧蓝天空中,映着一颗耀眼而炙烈的太阳。

      唯一没有一丁点的害怕。

      看着这样一双眼眸,这样一个人,下一瞬,手中的剑却是被云瑾直接甩到地上,她捧起燕笙的脸,覆上他的唇畔,与他热烈的缠绵起来。

      那件事她其实也早有想过会发生,奈何真正知道的时候,却还是觉得太过突然了些,叫人有些猝不及防。

      唇she分离后,云瑾在燕笙的脸上轻抚,指尖掠过少年的眉眼,浸润一寸寸的温柔与怜惜,她的声音也软和下来,“没有不要你,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阿笙,你出现在我的身边,一日一日,叫我对你生出这许多的喜欢,这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该知道帝王家总是无情的,尤其我是女子为帝,只有更狠才能守得住这个位置,守得住我的子民。”

      “只是你倒也真是选了个好时机,若是早些年……”云瑾的声音顿了顿,“我只会弃了你,杀了你,甚至……”

      她还欲说些什么,抚在燕笙脸上的手却倏而被握住,但见面前的少年郎弯了弯嘴角,眼眸带着些微的笑意,“这么说来,你我却是刚刚好的缘分,不是吗?”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挠了挠,带来些微的痒意,眸子一闪一闪好像将这满世界的绚烂都盛在里面,而她是这片绚烂中唯一的人。

      “燕笙,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她都在说着要杀了他这样的话,为什么还是这样,竟然没有丝毫的怨怼……当真有那么喜欢她……

      还待她疑惑的时候,燕笙凑近在云瑾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又用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出这句话,“云瑾,我钟情于你。”

      从脸颊到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只因为燕笙说的这一句话,云瑾第一次烧红了脸,她抬起头,伸出手戳了戳燕笙的脸颊“哼”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了。”

      云瑾又扬了扬下巴,挺了挺胸,整个人站的笔直的说道,“燕少卿怎么不问问孤这段时间为什么对你这么冷淡呢?”

      燕笙再次凑近贴着云瑾的额头蹭了蹭,“下君似乎猜到了陛下为何冷淡?”

      云瑾挑了挑眉,“哦?那燕少卿倒是说说看。”

      燕笙眨了眨眼,将自己伸出去的手覆在云瑾的小腹上,“下君猜测,陛下的肚子里多了一个小家伙,是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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