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醉》卓澜

4、林大管家

　　青霄山庄是青霄城里少见的大宅，门庭宽广，墙幄高深，院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自成风格。
　　这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桃花开，春风笑。
　　林若欢坐在院子里看书，白皙的脸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的红晕，柔软的头发散落在肩头，漂亮的眼睛盯着手里的书。旁边的桌上放着清茶，茶杯上蒸腾着袅袅的雾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穿着淡黄衣服的小月轻轻巧巧地走向花厅，她有一张洁白清秀的脸，眼睛也是又圆又大，头上戴着一个弯月型的玉簪，整个人如同天边的新月一般清灵俏丽。她手里端着一盘糕点走过来，这个时候林若欢正看到得起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小月放轻了脚步，将糕点放在桌上，悄声走到林若欢身旁，俯身对着林若欢的耳朵正要大叫，她几乎已经准备好在看到林若欢大惊失色的时候得意地大笑。
　　但她还没来得及笑，就见林若欢的手在眼前一晃，正惊讶之时就感觉到自己已吞下了一粒颗状药丸，林若欢也不看她，而是头也不抬地说：“同样吓人的方法，用过一次就不要再用第二次。”
　　小月吓了一跳，用手捂住脖子使劲咳，脸色苍白地问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林若欢平静地说道：“虽然不是毒药，但也许会让你明天一天不能讲话。”
　　小月大惊失色，“小姐，你……”
　　林若欢望着她惊恐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怕了？”
　　小月撇撇嘴，瞪她一眼道：“我不怕才怪，谁知道你又制了什么奇怪的药丸，找我作试验品。”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给你吃的也不是什么毒药。刚刚那粒药丸，叫冷香丸，有清火祛湿之功效，服用之后，遍体生香。”
　　小月嘻嘻笑道：“你这药丸，怕是为了城主练制的吧？”
　　林若欢瞪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是否已经去了飞星楼？”
　　小月将点头道：“去了。”
　　林若欢看了她一眼，考虑了一下，才开口道：“你见到他了么？”
　　小月故意瞪大眼睛望着他：“你不是让我去传话给宋大娘么？所以我没有去找城主。”
　　林若欢的眼神闪了一下，然后道：“话传了么？”
　　小月点头，道：“当然传了。”她看了林若欢一跟，道：“你今日不出去收帐，却躲在这里偷闲，真是奇怪，你平时不是最不喜欢待在庄里么？”
　　“我在等人。”
　　小月好奇地问：“庄里今天有客人么？”
　　林若欢想了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萧灵羽应该会来吧。”
　　“萧灵羽？她前天就到了青霄城，可是一直都没有来，我还以为她不会来呢。你怎么知道她今天会来？”
　　“我猜的。”
　　小月摇头道：“她若要来，为什么不昨天来？”
　　“她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自然比不得一般女子，她大张旗鼓地来，便是要让全青霄城的人都知道她到了青霄城，也是为了让城主知道，她昨天不来，就是为了等城主去找她。”
　　小月笑了起来，“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城主人在飞星楼。”
　　“所以她没有等到她想见的人，只好上门来访。”
　　小月撇撇嘴，道：“照我说，她一点都不像是来参加招亲大会，反倒好像是等着城主去向她提亲。”
　　“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证明她的与众不同，若与其他人都一样，她便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了。”
　　小月笑了起来：“你好像很了解她？”
　　林若欢轻叹道：“我不过是了解女人的心。”她望向小月，道：“你若想嫁给一个人，是不是要先去看一看你要嫁的这个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小月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一边咬着一边答道：“那是自然。”
　　“三日之后便是招亲大会，而我早已通知下去，明后两天青霄山庄不见客，今日岂非是萧灵羽见城主的最后机会？”
　　小月笑了笑，“不错，换了是我，我了会提前来见见。不过城主不在，她若是来了，岂非白走一趟？”
　　林若欢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也许吧。”
　　小月摇头叹息：“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连萧灵羽都来参加招亲大会，我以为像她那种人，是那种等丰别人去追求她而她永远不会多看别人一眼的人。”
　　林若欢沉默了一下，嘴角噙笑：“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城主很优秀么？第一，他年轻英俊；第二，他才识过人；第三，他十分富有。一个女人若是嫁了这个一个男人，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十分明亮，眸子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看到林若欢露出这样的表情，小月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你真希望他娶别人么？”
　　林若欢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就算想反对，有用么？”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用。”
　　林若欢垂下眼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他想好的事情，就绝不会改变。”
　　小月放下手里的糕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心里难过，为何还要答应替他操办？”
　　林若欢仰起脸笑了笑，道：“你该知道，他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阳光之下，那笑容里却藏着说不出的苦涩。
　　小月直直地盯着她，张了张嘴，在看到林若欢眼里的失落时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何苦如此难为自己？如果爱得这么卑微，放弃不更好么？”
　　卑微？林若欢怔了怔，想不到小月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她。不错，是卑微，爱一个人爱得忘了自己是谁，爱得明知道无望，却还要傻傻地守着这份爱恋。她也想跟着小月回去紫玉宫，她何尝不想去见自己的亲娘，但是她无法离开青霄城，无法离开那个人，即使要以妹妹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只要看到他幸福，她就心甘情愿。她看了小月一眼，道：“我只知道，只要他觉得快乐，就算他要娶的人是晴玥，我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正在此时，一个下人走进来，恭恭敬敬地道：“小姐，有客人来访。”
　　小月先是看了林若欢一眼，然后问道：“这位客人是不是冷月宫主萧灵羽？”
　　那下人点头道：“正是。”
　　小月朝林若欢笑了起来，道：“你猜得果然没错。”
　　林若欢起身道：“你先带她到前厅，我马上就来。”

　　林若欢走进大厅时，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的萧灵羽正坐在桌旁喝茶。
　　若非亲眼所见，林若欢也不承认世上竟有如此美人，她身上的衣服并不算华丽，但穿在她身上，却比九天仙子的霓赏羽衣还要华美脱俗；她头上的玉钗也许并不是最名贵的，但插在她那秀美柔软的黑发里却是天底下最精致的。她有着一张让男人疯狂让女人嫉妒的脸，如同开在雪山绝顶之处的莲花，高贵冷艳又美丽迷人。
　　在此之前，林若欢对这位冷月宫主有所听闻，江湖传闻她冷艳无比，貌比西子，但冷漠无情，心性高傲，如今见了真人，不禁感叹江湖传闻也并非全不真实。
　　听到脚步声，萧灵羽抬起有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声音平静地道：“林姑娘？久仰大名。”
　　林若欢淡淡地一笑，道：“宫主请坐。”
　　萧灵羽坐下，表情平淡，开口问道：“我今日来，是拜访苏城主的，他难道不在？”
　　她的声音很冷，就如同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冷得彻骨而又艳得迷人。这样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孔，再衬上这样冷漠高贵的气质，也难怪江湖上的许多男子会为了她而发狂。
　　林若欢轻轻点头，道：“城主今天去见一个朋友，暂时还没有回来。”
　　萧灵羽冷冷笑道：“是么？”她放下茶杯，盯着林若欢的眼睛，“可是我来青霄城的路上却听人说他如今人在飞星楼，还有人告诉我，若想见到他的真人，应该先去飞星楼。若是早知道在这里见到他，我真该去飞星楼碰碰运气。”
　　林若欢脸色变得有些僵硬，飞星楼是青霄城里最大的青楼，那里的姑娘个个美艳绝伦，而苏玄夜是那里的常客。此次来青霄城参加招亲大会的人里有一大部分是知道的，却没有一个问出口的，对她们来说，就算苏玄夜是个花心浪子，但她们却仍然想嫁给他，因为天底下像苏玄夜这般又有钱名声又大的人实在不多。但想不到萧灵羽竟如此毫无顾忌地问出来，林若欢怏怏地笑道：“我不过是青霄城的一个下人，城主的事还轮不到我这个下人来过问，所以城主人在哪里，我自然也不知道。”
　　“下人？”萧灵羽笑了起来：“我听说苏城主一向对你言听计从，你又怎么可能是下人？”
　　林若欢淡淡地笑了笑，“城主对我言听计从不过是因为他将我当作妹妹，天底下做哥哥的对妹妹自然是有几分宠溺的。但是做妹妹的若想管哥哥的事，哥哥自然不会愿意。”
　　萧灵羽别有深意地笑：“我倒是认为你们之间并非兄妹之情。”
　　林若欢浅笑：“若不是兄妹，宫主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萧灵羽看了她一眼，简简单单地说道：“情人。”
　　听到这两个字，林若欢心头一震，她要着萧灵羽，轻笑道：“宫主若是认为我们是情人，又何必来参加抬亲大会？”
　　萧灵羽注视着林若欢的脸，笑道：“苏城主既已设下招亲大会，就表示我有机会，我怎会不来？”
　　林若欢冷冷地笑道：“宫主可真人戏耍人。”
　　萧灵羽目光深沉地看着林若欢，道：“倘若有一天我成了青霄城的城主夫人，你是不是应该听命于我？”
　　听到这句话，林若欢不由得心里又是一震，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一直以来，她将自己当作青霄山庄的半个主人，如今听到这句话，她才想到，倘若苏玄夜真的娶亲，她还有何立场留在青霄山庄？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悲凉，但面向萧灵羽时仍然不卑不亢地道：“该听的我自然会听，至于不该听的，我会当作没听到。”
　　萧灵羽轻轻笑了起来，她本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此刻一笑，百媚俱生，连林若欢都忍不住有些呆滞。“你认为我当上青霄城城主夫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林若欢虽然心中已有不快，脸上依然保持笑容：“宫主若想当上城主夫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因为青霄城城主夫人这个位子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所以来抢这个位子的人不少。”
　　萧灵羽的笑脸收敛起来，眼神冷峻地望着林若欢，道：“我自然知道我有许多对手。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早已想好对付她们的法子。”她语气平淡，但声音中里却有一份无法让人忽视的傲气和自信。
　　林若欢暗暗惊叹于她坚定的眼神，她居然如此自信，好像已经算准了苏玄夜会选她一样，“宫主这么有信心，我静候佳音。”
　　萧灵羽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真的希望别人当上青霄城的城主夫人？”
　　林若欢一愣，眼瞳里闪过一丝戒备的光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