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王子的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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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早上，斐迪南公爵靠在公爵府宽大舒适的床上，面前支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好些文件。这张小桌子设计巧妙，恰好支在公爵的双腿上，高度也正好能让公爵靠在床上看文件。这是公爵回来以后路太太特地去定制的，听说是斐迪南公爵府定的东西，匠人们只用了一天就把小桌子做好送来了。尽管公爵在夏宫失势，但百姓们远没有夏宫的那些贵族趋炎附势，他们会一直记得斐迪南公爵的宽宏和为他们做出的种种努力。
路太太把一杯咖啡放在公爵床边的小几上，虽然公爵府有许多下人侍女，但小主人的贴身起居，向来都是由路太太亲自照料的。
放好了咖啡，路太太并没有就这样离开，她随手拿着托盘放在身前，像一个受过良好训练的侍女惯常会做的那样，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小拉乌尔少爷。这次少爷远行，没想到回来时竟会变成这样，又虚弱又憔悴，不得不靠着菲奥娜小姐的搀扶才能下得了马车。她健健康康的小少爷成了这样，路太太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她怪弗里兹，没能及时赶回来陪小少爷，当然也怪国王，难道他不知道公爵的身体是绝不可以去战场、军队这种地方的吗？她更怪她自己，没有能够劝阻她的小少爷，到最后，她甚至怪起了少爷本人，从小她就关照他要当心身体，要照顾好自己，可他怎么就不肯听呢！怪来怪去，只有一个人，路太太始终都没有怪过。
太阳越升越高了，公爵府的厨子和厨娘已经开始准备公爵的午餐了，公爵不时从那一叠文件中抬起头，向窗外望上一眼，有时很快就将目光移开，有时却要发上好一阵呆，也不知道他是陷入了沉思，还是只是失了神。
别人不知道，路太太却是最了解她的小少爷的，拉乌尔少爷在等一个人。从公爵回来以后，这个人每天都会到公爵府来，而且总是一早就来，到天黑了才回夏宫。路太太看得出来，只要这个人一到，公爵的脸上就会焕发出一种神采，连因为虚弱而黯淡了的眼睛也会亮了起来，灰蓝色的眸子里盈着的都是笑意。
天也不早了，菲奥娜小姐很快就会到了吧。
这个时候，林珞菲正在夏宫的王子寝宫外，焦急地等待着换班的卫士。时候不早了，她急着赶去公爵府，公爵今天肯定又起得很早，这几天，为了替罗伦斯、南赛和卡尔他们请愿，公爵每天都要翻看一大叠文件。想想公爵大概就是那种注定劳心劳神的人，因为他放不下，看到别人的痛苦，他总是忍不住要去管一管，弄得自己病中也不能好好休养。
林珞菲还没有等来换班的卫士，却等到了王子奥古斯都。本来奥古从不会醒得这么早，他的一天总要从下午开始，直到凌晨才结束。然而今天，他却出人意料地起了个大早，没来得及梳洗，就走出了寝宫。
林珞菲按照宫廷礼节向王子躬身行礼，她没有料到，在她直起身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王子走远的背影，而是奥古就在她面前的脸。
“菲奥娜小姐。”奥古斯都冷冰冰地道。
“是，殿下。”林珞菲又低下了头，王子的卫士虽然享受着种种特权，但在值勤的时候，对王子的任何要求，都只能回答：“是，殿下。”
“我说了你可以叫我奥古的！为什么不这样叫？嗯？”也许是刚起床，奥古的火气好像特别大，一上来就向林珞菲发出了一连串的责问。
林珞菲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看奥古斯都，她不明白王子的怒火是从哪里来的，但她还是顺从了王子的意愿：“请原谅，奥古。”
林珞菲的这一声称呼好像暂时缓解了奥古斯都的怒气，他随手撑在寝宫的门柱上，微微放松的身体在那件凌乱的衬衣下显出完美的曲线，目光有些慵懒，又有些专注，他的头发未经打理，随意地披散在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当他抬起下巴，从眼角的缝隙似是不经意地向人瞥上一眼的时候，那种略带不羁的像是时刻都在宣告着难以被驾驭的眼神，常被年轻的小姐们称作“极具魅惑”，这一点，王子本人也很清楚。
当奥古斯都想要展现魅力的时候，他几乎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他心里也知道，这多少和他的身份有关——尽管他骄傲地把大半的原因归结于他的外貌，只把一小半留给王子的身份——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王子，这是上帝赐给他的财富，他就可以，并且很乐意随时使用这笔财富。
但是这次，奥古斯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林珞菲好像对他的魅力免疫。她低着头躬身站着，很符合宫廷礼仪，但也……很让王子生气。
“抬起头！看着我！”奥古斯都吼道，声音之大甚至让走廊尽头的几扇门里探出了好奇的脑袋，但一看是王子和他唯一的女性卫士，那些脑袋就又都缩回去了。
林珞菲抬起头，奥古斯都还是奥古斯都，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衣衫不整的样子或许让他更多了几分浪荡气，林珞菲紧皱着眉头移开目光，她已经在心里把王子现在的模样和流浪汉归为一类了。
奥古斯都放下了撑在墙上的手，他的手握成了拳，紧紧地攒起，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手心已经冷得没有温度了，这一刻，除了心里腾腾的怒火，奥古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菲奥娜小姐，您回来有一周了吧？”奥古斯都把嘴唇都咬得泛了白，才勉强说出了这一句话。
林珞菲瞥了一眼王子，他努力想要显得冷静，但就是最愚钝的人也能看出他这番伪装“冷静”的勉强：“是的。”既然她不能叫他“殿下”，而现在她又不想那样亲昵地称他“奥古”，那么就只能这样避免称呼了。
“这些天，我听说，您除了值勤，我们就没有幸在夏宫见到您了，是这样吗？”如果说一开始王子的语气还算客气的话，那么当他忍不住在最后加了一句短问句时，那种强行压抑的怒气便像是已到了迸发的边缘。
林珞菲没有回答，这些天，她的确一有空就往斐迪南公爵府跑，公爵受了那么重的伤，她总是悬着心，就算是值勤的时候心里也总是想着公爵。但是，一个卫士在不值勤的时候是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她没有义务回答王子这个无理的问题。
“很好，小姐，您不愿意回答。”奥古斯都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倨傲地向下俯视一直躬着身的林珞菲，“但是我想，一个王子的询问，或许能让您告诉我，您在值勤以外的时间都去了哪里？”
一场谈话开始变得像讯问了，林珞菲渐渐感到不快，她闭着嘴，拒绝回答王子的问话。
“您不说，我也知道。”奥古斯都咬着牙，说出了这一句话。
林珞菲抬起头，略带讶异地看了一眼奥古斯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每次出去，王子都会派人跟踪？这样的猜测已经不是让人不快了，还让人感到强烈的不满，甚至感觉受到了侵犯。
林珞菲紧抿着嘴，她等着奥古斯都说出“斐迪南公爵府”，她就要严正地向他提出抗议，她要告诉他，像这样跟踪人，刺探别人的隐私是多么可耻的行为！
然而，奥古斯都并没有说下去，他究竟知道了什么，好像连他自己都羞于启齿。他忽然改了口，用一种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口气对林珞菲道：“小姐，您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您还愿意替我送一封信。”
这是林珞菲身为王子卫士无法拒绝的要求，于是她只得答道：“是。”
信是送往泽兰北郊的卡萨尔骑士府的，仅仅骑马往返就要一天的时间。林珞菲不知道奥古斯都让她送信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图，但她禁不住这样想，卡萨尔骑士府位于夏宫的北面，恰好和位于南面的斐迪南公爵府是两个方向。不管怎么样，她今天肯定是赶不及去公爵府了，她想找个人去公爵府对公爵说明一下情况，但是，夏宫的人们，只要一听到斐迪南公爵的名字，无不像躲瘟疫似地避得远远的。不错，公爵确实解决了军队暴乱的危机，但是，从他回到夏宫以后，除了一次简短的例行报告，还没有受到过国王的接见。对于斐迪南公爵，国王只说了一句话：“既然受了伤，那就先养好伤再说。”精于察言观色的廷臣们并不认为国王这句话是对公爵的关心，他们只听出了其中的冷淡和疏远。
到最后，林珞菲也没有找到人。当她快马加鞭地从北郊赶回夏宫时，夏宫的大门恰好就在她的身后关上了，这个时候，除了国王和得到国王特赦的贵族，再没有人能离开夏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王子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