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手》幸哉

3、可能开的西幻瞎写坑（一）

　　克尔尼斯特的街道上慢慢升起“洛特尼”（一种特制灯盏）橘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缀成一条柔和的珠链。珠链绵延，忽的光亮大盛。五色斑斓，映出天边一抹洁白无瑕。就是被誉为“克尔尼斯特蓝宝石”的七街区，拥有整个城市最复古式的建筑和最醇美的酒液——以及以身姿高挑著称的月措特族人。

　　传统的克尔尼斯特建筑是以白月光石柱为标志的，再衬以精美的浮雕。白月光石在克尔尼斯特城拥有非凡的意义，象征皎白，纯洁与光明，月措特人将它奉为“月措特的眼睛”，不仅在祭祀活动中大量使用，还将其镶嵌在发冠上。

　　月辉铺在黑石板上，静静流淌在斑驳树影间。黑色皮质披风的年轻人穿过稀稀拉拉的人群，脚步匆匆，视线扫过一间间古朴的老店铺，最终停在一块曲边的石质招牌上。

　　四个深深镌刻的月措特文，弯弯曲曲的边缘，坚硬流畅，像玉石铸的肌肤。
　　这是一处年代久远的酒馆，木质的半月型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隐隐有甘甜辛辣的湿润气味穿梭。
　　年轻人耸耸笔直的鼻子，即刻分辨出这是属于哪一种美酒的芬芳。

　　“兹厄。”
　　年轻人的半张脸，连同洁白的鼻子一同暴露在空气里，嘴唇淡无血色。
　　他低低唤出了酒的名称。

　　他拉拉帽檐，推开了酒馆失修的门。更加浓烈的酒香刺激着他的嗅觉，酒鬼们粗鲁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女郎们推销的娇笑声。
　　拥有一把浓密卷去胡子的壮汉擦拭着油腻的柜台，兴致勃勃地同两个糟鼻酒鬼闲聊着。

　　年轻人径直走到柜台，曲起手指敲了敲，那壮汉反应过来，脸上便堆满热切的笑容。“嘿，您需要些什么？”
　　“这儿有上好的月光酒，兹厄，还有甜酒。”壮汉指了指架子上一排的酒桶，一只半球形的酒勺搁在架子上。
　　“一瓦升兹厄，最好是附近农户产的。”
　　“一瓦升？您确定？”壮汉瞪了瞪眼，似乎惊异于年轻人的酒量。
　　“我确定。月措特的酒虽然醉人，但还醉不倒我。”
　　“好吧，远方的客人，如您所愿。”
　　壮汉取来一只硕大的酒杯，从左数第二个酒桶里舀出两大勺倾进杯中。翠绿的色泽分外诱人，微辣的熏风盈满四周。
　　兹厄的确是远近闻名的好酒，王城每年的供酒里也必定有它。
　　“多少银币？”
　　“五银币。”

　　年轻人从绣着金线的钱袋里取出一枚白鹰纹章金币放到台案上。他的手指修长白净，没有任何老茧和伤口，除了中指上一颗硕大的黑星石戒指，没有多余的装饰。

　　壮汉找了零，却道：“您是陶塔尔的贵族吗？”
　　年轻人笑了笑。
　　“你怎么会这样想？”
　　“据我所知，只有陶塔尔才盛产这种珍稀矿石，且监管十分严格。”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年轻人没有否认，端着酒杯寻了张偏僻的桌子坐下。
　　烈酒入喉，浑身的毛孔都舒畅开来，灼热的温度燃烧在口腔，喉管，胸膛里。他的手指摩挲过黑星石光洁的表面，一小簇白芒没入指尖，顺着经络融入体内。
　　黑星石可以作为魔力贮藏器使用，经过特殊锻造法加工的黑星石，甚至可以稀释空气中的魔力，更加利于人体吸纳。

　　淡金色发丝的月措特人落座在年轻人对面。绿松石般的眼睛，静静盯着斗篷帽顶。这是一名成年的月措特男性。身子健壮欣长，五官深邃立体，眉宇间带着典型的月措特式冷傲。

　　他是认识年轻人的。
　　“还习惯吗？”
　　年轻人说：“还好，只是在克尔尼斯特的大街上找不到半点机械文明的影子，和苏洛伊完全不同。”

　　绿野男子从腰间取下一只淡蓝色的巴掌大小的袋子，从桌上滑给了年轻人，“这儿要真能看见机械文明的痕迹，那么不是见鬼了，就是你疯了。再过三天就是‘升灯日’了，到时就能看到月措特姑娘们的舞姿了，那正是你极兴趣的。”

　　“当然，我最喜欢看你们族里的妞跳舞了，最好是有一头性感的黑色长卷发的。”年轻人的语调并不显轻挑，倒更像是教堂里捧着福音书诵读的冷脸神父。

　　“那你倒是得失望了，只有金头发的。”
　　“金发也将就。”年轻人解开束着袋子的线，打开到一半。里边是一段硬币粗细的白蜡，金色的枝蔓细细描摹在光滑的表面，几朵蓝紫色碎花铺陈其间。
　　年轻人垂睫敛目，将袋子重新扎好收下。

　　这样的东西在这段时间并不稀奇，升灯日期间，人们会将附了术式的蜡烛点燃，抛向夜空，目送它缓缓沉入穹顶。无数烛火的升起，或明或灭，像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旋转飞扬，直至被无尽的黑色吞没。

　　年轻人大口饮下兹厄，帽檐下明亮的眼睛盯着对面，轻声道：“可我不太喜欢‘升灯日’，那会让我感到不适。”
　　绿眼男子说：“我倒不知你竟有这样的习惯。说吧，怎么？”
　　年轻人叩着桌面，却不再看向对方。

　　“虽然很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升灯的场面美。但我觉着像是把希望埋到泥巴里，可希望不是种子，它长不出凌云木，也开不出花来——除了虫蚁分食。”

　　绿眼男子眉宇一凝，却也不反驳，只站起身道：“大概吧。你说的也没错，最近王城里不太平——小心点。”

　　“好，你也保重，图兰。”年轻人想起什么，叫了声对方的名字。
　　图兰转过身点点头，又推门离开，就如同来时一样，动作矫健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