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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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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喝醉了只会想睡觉,有人喝醉了,那是会把天都翻过来。
只是吸入了空气中一点提炼的酒香,就已经醉了的岁遥,现在是倾向于后面的那一种。
刚才一直蹲着没说话,没人发现她已经越来越醉,而她自己也只是觉得越来越热。
此时的她思索了好久,最后忽略了厉桑说的‘哄你’。
因为除了想要一大堆已经整整齐齐抄好的女德,暂时没有其他能让她更开心的。
不对,还有。
岁遥开始转头缠着小金:“小金你可以低一点吗?我爬不上去……带我去逛逛,不要回去好吗?”
原本是很喜欢岁遥摸头的小金,此时被紧紧抱住马脖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黑亮的马眼乞求地看着厉桑。
原本身上只是灰色,被蹭了不少泥土后都要变成黑马了。
岁遥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继续抱着小金摇:“你上次被小杏咬的伤口,我很抱歉,还好你已经好了。你让我上去好不好?”
小金自然不敢低身,城里可是经常有醉鬼从马上摔下来的事。
它经常能听见不少其他马说的,因为主人摔下来了,被殃及用鞭子抽着泄气,甚至被杀了。
厉桑往河水边看去,有几艘船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到时候人自醉的味道只会更重,岁遥呆在这,就是醉了还在继续喝。
“小金,让她上去,慢慢伏着走。”
小金这才低下身,岁遥很快憨笑两声:“我就知道你愿意带我去玩的,你知道去哪里好玩吗?我都不知道,所以随便你带……”
“只要不回去牢笼……”
厉桑和高诚就站在旁边,看着她一边含糊的念着,一边撩起裙子往马背上爬。
之前她清醒的时候,上马的姿势是很好看的,此时动作又大又急,连鞋子以上的小腿都能看见了。
高诚看了眼连忙转了身体回去,嘴里念着非礼勿视。
而厉桑原本没去看,却被血腥味吸引,视线落在她此时歪斜的袜子下。
在没遮住的小腿肚上,是被打烂的皮肤。
新伤下面还有旧疤。
这就是在外面,随意就能听见人夸的何府嫡女。
这一次岁遥终于爬了上去,只不过刚上去,那样子是马上又要掉下来了。
果然没摇晃两下,岁遥就从一边侧滑下来。
“将军,你不能扶她。”
厉桑快速伸手,高诚同时挡了过去,桑哥都忘记叫了。
好在小金的反应也够快,在岁遥掉下去的时候,蹲下自己的马身,垫在了下面。
下一刻小金被岁遥砸得呜咽了声。
再看岁遥,就那么躺下后马上就睡着了过去。
脑袋还在她的脖子上,稳稳的。
高诚松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姿态毫无懒散之意的人:“桑哥怎么忘了?我们是不能碰人的。”
一段沉默后,才听到他淡漠的声音。
“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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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了附近最近的井口边,高诚指挥着小金把岁遥小心地放在地上堆好的芦草上,头疼起来。
厉桑倒没有什么烦恼,直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
“再不醒来,就把你直接丢进井里。”
“……”
回应厉桑的,只有夜晚的虫鸣。
高诚觉得这样一句话肯定没有用,毕竟岁遥被马颠着走了一路都没醒。
他抓耳挠腮地想着办法,没想到过了一会岁遥就真的醒了。
“不,不要把我丢进井里。”
说着同时惊坐起来,还差点撞到了就在她面前的厉桑。
高诚:“……”
行了,他不用担心了。
高诚看了看天色:“那我就先走了,那里不能离开太久。”
厉桑:“恩。”
岁遥睡了一觉,又被吓了一次,也比较清醒了,和他挥手道别:“下回见。”
走出一段路,高诚回头看,就见厉桑的眉眼稍稍舒展,落在地上的人身上有了灵动。
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兴趣?
可能是这百年的岁月,实在是太无趣了吧……那他这么多年给将军找的乐趣,怎么都没感觉到他如此兴致?
再看一眼牢牢扒拉着井沿,晃着脑袋不肯下去的岁遥——他们也有百年没有和人做朋友的了。
又是好一番的折腾,岁遥才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精美的院子里修葺得错落有致的花草,假山和流水在月光下都非常漂亮。
岁遥小声道:“刚才躺着的芦草很舒服。”
厉桑:“哦。”
岁遥有些委屈,怎么那么快就把她送回来了。
可是想到如果请他带她回去那里,又要跳一次井,还是不敢说了。
一人一鬼无言地站了一会,厉桑转身向井边去。
只不过只走了两步,就停下回头。
岁遥像他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一看就是还没有完全清醒。
“回去收拾收拾。”厉桑瞥了眼她的裙摆。
岁遥也跟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泥土已经让裙子原来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原本以为姑娘家弄脏了裙子会难过,却见她突然傻笑着提起裙摆来:“好像有八两重。”
厉桑:“哦?”
粘上的泥有八两重,这是很让人开心的事吗?
岁遥仿佛会了读心术,小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去外面玩的证据,是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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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遥的话算是一语成戳了。
这条沾满泥的裙子成了证据。
因为第二天她晚起了点,刚藏到床底下的裙子就被方姑姑抓着。
戒尺在桌子上大力地拍着,开始训骂:“要你学知识礼仪,你在半夜去泥土里滚?岁遥大小姐是多大的人了,这样的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我们怎么看我们!”
岁遥笔直地站着,不说话。
她是不太记得她跟着厉桑出去的事情,但关于这条裙子上的泥,应该是能让她开心的。
又训了一会,一直等在旁边的,来自娘亲身边的麽麽已经走了上来。
她的手里,是一根比方姑姑手里更长更细的戒尺。
岁遥连表情都未变,把自己的裙摆扯了起来,露出自己的小腿。
只要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就会变成这样。
爹爹和娘亲说,这是为了让她更快记住自己犯的错,以后才不会再错。
原本已经好一些的伤口,又添了一些新的。
从开始到结束,岁遥一声未吭。
因为弄脏了一条裙子,岁遥今日原本繁重的功课里,又加多了一条抄写女子礼仪修养的书的安排。
等到了晚上,岁遥本来是能早点完成的女红,直到厉桑和高诚来了,她都还没有弄好。
这一次他们是在门外等着的,岁遥跑出去看的时候还奇怪了一下。
只见今日里换了一身黑色,但绣着一些暗紫色花纹的厉桑,悠闲地靠在门边,手里的书似乎也换了一本。
“男女有别。之前两次情况不同。”
他看了眼她手里修到一半的树:“准备好了吗。”
“这个还没修完,到时候我在外面会有时间吗?大概三盏茶的时间。”岁遥比着三根手指。
其实她也不想问这个,可是今晚不锈完,怕是明天的功课会更多。
“应该有,到时候我们在楼上能摆弄一下。”高诚从背后拿出自己的、一只未着色但已经裁剪出蝴蝶形状的风筝。
又是一次爬井。
岁遥看着黑洞洞的井,终于比昨天表现得好一点了——她这次只有脚软,手没有抖得那么厉害了。
出了井,岁遥发现这次到的似乎是一个别院的厨房前。
“把衣服换上。”
一套茶侍的衣服摆在了井边。
竹香楼今夜热闹,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画上,加之茶侍无数,岁遥装扮一番后,多走在暗处,也没有人发现她。
等到到了最高一楼,更是零星几人。
“好漂亮!”岁遥的眼睛都舍不得眨眼了,“厉……您看这些画是不是很好看?”
她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想着她之前从就他的衣服上判断的,应该是很久以前的鬼了,不能直呼名字的,又不知道叫什么尊称比较好。
好在此时人都在下面看画,在这一层都没有人上来,也就没有发现这里有人对着空气说话。
厉桑瞥了眼这些画,又看回了自己的书:“嗯。”
高诚安慰道:“桑哥是百年来见的名家画作太多了,我看这些还是很好看的。”
“百年?那我叫您们……”
祖宗?
岁遥刚在脑海里冒出了这两个字,却被厉桑抬头的凤眼,看得说不出来。
岁遥露出一个干笑,决定把话题转回那些画上:“对了,怎么知道那副画的主人,可以为我们补画?”
想到她的血会彻底放出一个厉鬼,就觉得可怕。
“凭你的知觉。”
“……”
就在岁遥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哐啷一声巨响,在他们这顶楼精致的窗突然大风被吹翻。
岁遥转身看过去,只看见了一团血红色的身影迅速向着他们重来。
映着烛光,岁遥看清了这位的脸,七孔流血,尖牙赤目带着仿佛杀父仇人的怒意——绝对是厉鬼没有错!
也多亏了岁遥此时被吓得太过,吓到连叫都忘记了。
原本悠闲坐着的厉桑已经挡在了她前面,拿着他滴血的长/枪。
“要你血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