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啸也歌》泰婀

8、第 8 章

　　“府君，你看这，小女承蒙错爱，可是，人道她今年命数奇，不宜婚嫁，等明年，正月里我就抬来。”
　　沈贡低着身子，额上浸浸有汗，面前的少年闲适地坐在塌上，长发披散，红衣在暗沉的屋里益发诡谲，一双眼却盯着他不放。那双眼，执著，深邃，一副有城府的样子，怎么会属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啊。沈贡心里在打怵，暗暗责怪女儿，早晚也逃不出一个嫁字，非要推个两三个月，让他来这儿受罪。
　　慕容冲不久道：“天寒地冻的，太委屈令媛。不如，就等来年三月，也不迟。”
　　“是了。”沈贡躲避着那双眼睛道。
　　慕容冲忽地绽出笑容：“何必这样拘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冲少不更事，有失礼处，还请担待些。”
　　“哪里，府君年少有为，高攀、高攀了。”
　　“何出此言，我这有些好茶，不敢独享，也请您老笑纳。”
　　沈贡送了口气，施礼回去。
　　慕容冲敛容离塌，至窗前，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对着窗棂久立。

　　匪我愆期，尔非子都。

　　流水淙淙，清澈可爱。夕顺着小股溪水，拨开蓑草，逆流而上。他要到源头去，源头水干净些。
　　俯下身，掬起天上数朵云。夕拭了拭唇，道：“出来吧！”
　　身后沙沙响动，一人戴斗笠二处，抱着剑，杀气腾腾。夕看都没看，笑道：“我说的不是你。”此次，香风浮动，静悄悄飘来一女子，重纱遮面，体态婀娜，衣带翩翩。
　　“够了没有？十几条人命了，我现在，已经杀得腻了。”
　　“你也有杀腻了人的时候？我这个始作俑者立在这，你要怎样？”韵味撩人的声音。夕一笑：“我不杀你，你走吧。”
　　“铮。”的一声，女子已拔出剑来：“不与名闻天下的剑客比一场，岂不空来一趟。”
　　夕缓缓站起：“那就比吧。”
　　一点寒光划过，戴斗笠的剑客倒地，一声闷响，夕回过身：“你——”
　　“我们二人论剑，何必有旁人？”
　　女子走近：“来吧。”女子闭目，挥剑直指。夕手中的剑却松了松。：“你还是走吧。”
　　女子巍然不动，夕无奈，定了定神，长剑出鞘。
　　长剑相切，高手间的生死劫，纵是肠中有千回百转，此刻也都抛散了，只有剑锋相切时流泻着咝咝白光。
　　秋水天远，穹庐下，流光，飞叶。
　　风被切割得乱了，一声声啸响，时有时无的一声声鹤唳，若有若无的淡淡桃花香。
　　寒风闪烁，女子的剑法，阴柔，却绵里藏针。常有毒辣招数，只攻不守，招招直刺逼迫。
　　不要命的打法，夕心中想道，手中长剑已化成一片光影。
　　平腕横荡，逼得夕后退两部格挡；乘胜追击，女子脸上只有决绝。
　　枯叶徘徊着，忽东忽西随着风变化缱绻。桃树上，最后一片叶也被剑带起风袭到地上。
　　女子挥剑直刺，刹时溅起满天桃花，点点开到夕的衣上。

　　终于风止波定。

　　女子扯下面纱，似解脱，又似自嘲，凄凄一笑，缓缓倒地。
　　女子拈起一片轻纱：“只有我，将血留在你身上了。”
　　夕不语，女子胸前的伤口还在不断涌血，不是鲜红，是淡淡的绯色，带着香气。
　　你的剑，只慢了一点点。
　　夕埋葬了女子，将她的剑陪葬，静静坐在河边，一轮红日缓缓沉去。
　　残月如钩，一抹青灰色的微云悄悄散去，衰草不再摇曳，只有流水汩汩，彻夜不息。
　　天边泛起一丝红光，夕终于站起身，缓缓离去。
　　走过草庐，走过一个个起伏的山头，西风紧，满山秋。
　　空气变的仄逼，夕放慢脚步，渐渐听了下来。
　　十余人持刀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