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〇三五 向连载进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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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少年MH》周刊的锦鲤奖是三月举办一次，决定新连载的编辑会议即是连载会议亦是三月一次，而连载会议所要决定的事主要有两个：其一，新开一到两部连载作品；其二，完结一到两部作品。而新连载的作品主要有两个来源：老作者的新开连载以及新作者的新人奖作品。而每期荣获锦鲤奖前两名的漫画都有机会参加连载会议，最有趣的作品将被选入本刊《少年MH》之上连载。每一期会议也会决定完结的作品，长期排名掉车尾的作品将会得到毫不留情被强行完结的命运，这便是俗称的“腰斩”，而为了保护新作品，通常会有十周的新作保护期，在十期过后，读者调查表上名次不甚理想的作品便面临着腰斩的结局，从连载期间收入固定的漫画家重新变成并无收入的待业人员。而一名作者在劳心劳力、万分不易地盼来连载机会之时，却又随即迎来每周里提心吊胆地等候调查表结果的岁月，恐惧着作品被腰斩的命运。殷切期盼着连载，在连载之后又惧怕着作品完结，成为了每一个连载作家不可避免的宿命。
自上回锦司与流云倾诉衷肠伊始，流云便解除心结，与锦司的关系更上一层楼，而锦司也当真依照之前的承诺一有空闲便提着蔬菜鱼肉前来流云家中替她与杨馥改善伙食。之后流云亦能以平常心看待锦鲤奖，不再急于求成。这次的锦鲤奖她虽然放弃，无法与南烛同台竞争，决一雌雄，却令她就此沉下心来，重新修改完善画稿。她按照锦司的建议，下定决心不再依靠锦司，而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学会独立，独自支撑着走下去。与此同时，她也不忘与责编苏柒保持密切联系，在初步修改过分镜过后，便与苏柒约定在住家附近的水吧见面，一道讨论完善分镜。
此番锦司果然依照前约不再主动过问流云分镜的情况，即便苏柒因得到流云邀约一道讨论分镜而寻问锦司的意见，锦司亦不过回了句“好自为之”便再无多话。而作为从来都只是忠实接受主编指示将之传达给作者的新人编辑的苏柒，这回没了指示，背后失了依靠，登时慌了神，只得怀揣着忐忑难安的心情前往赴约。
到了约定的咖啡屋，流云拿出第三次修改的分镜稿，她告诉苏柒自己依据锦司之前提出的建议，砍掉了大部分对于穿越世界的背景交代，而是直奔矛盾，令女主陷入了身份危机：她穿越成为一个古代大家族的庶出之女，将将醒来，在脑中尚无记忆之时便遭到当家家主的召见，短篇的内容正是由此展开，展现女主如何化险为夷，通过留心观察与急中生智，令周遭众人打消疑虑的故事，又为之后女主在家族之中大展身手埋下伏笔。
而对坐的苏柒闻说流云是按照主编的建议修改，哪里还有什么意见，随即举着分镜稿附和道：“这样很好，就照这样的思路修改便没有问题了……”
流云听罢，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她暗忖果真这菜鸟编辑离了主编的指示就没了主意了吗？随即不禁将身子前倾，肃然说道：“小柒编辑，这只是我个人的初步修改，还请你帮我参详一番，从贵杂志社漫画的角度，还需要做出怎样的修改，我希望能在投稿锦鲤奖之前准备万全，一次拿奖！”
苏柒闻流云说得郑重，觉察她对于锦鲤奖势在必得的决心，终将心下的漫不经心收敛几分，再度将眼光投向了眼前的画稿，匆匆扫视一回，心下不迭念道“主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口中则低声回了句：“我真觉得很好了，虽然每一届锦鲤奖的投稿作品不少，但其中非美术专业的爱好者的投稿占了绝大多数，以祁小姐目前的水平，已经高于他们许多，得奖问题不大……”
听到这里，流云下意识拽紧双手，情不自禁打断苏柒之言，脱口而出道句：“可是我的目标不仅仅是得奖而已，请小柒编辑了解，我的目标是能够进入前两名以得到进入连载会议的资格；不仅如此，在会议之上，最终只有一到两部作品能够获得连载机会，想必较了我，小柒编辑更为清楚这个事实……”说着流云停了停，重又吸了口气，接着道，“所以说如果我较其他参赛者而言没有绝对的优势，我便无法进入前两名，更无法在连载会议之中与其余新老作家竞争，取得连载资格……”
流云此话一出，将苏柒说得目瞪口呆，便连流云自己亦是倍感意外，自己这般素来言语不多的人，是如何说出这番长篇大论的。只见对面苏柒眨了眨眼，复又沉默垂下头去，心下有些着忙。此番毫无准备而来，不知流云会如此“咄咄逼人”地令他提出意见，还指望着他能如从前主编所做那样挑起大梁，这又如何可能？他绞尽脑汁，终于寻出几个细节的瑕疵算是交差，之后二人便结束讨论，结账离开。
在归家的路上，流云心底不禁涌起几许失落之感，暗道：“这便是新晋编辑的局限了吗？根本不能指望他能替代锦司……”她沿着地铁站的台阶爬上地面，西面落幕的夕阳的光迎面撒了她一头一脸，将她的身形拉出细长的黑影投于身后的地面，像紧随其后的幽灵。她忆起之前锦司令自己与苏柒携手前进的话语以及自己的承诺，此番未过多久，她便遭受挫折，宛如双人划桨的独木船，此番却只有一人使力，左右两侧失去平衡，这样又如何有到达彼岸的一日？然而就因如此便要令她重新回去寻求锦司的帮助，却是她的自尊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之事。她对着西下的光轮仰起脸来，那金黄的余晖渐渐濡湿了她的双眼，她拽紧了手心，坚硬的指甲扎进掌心是鲜明的刺痛之感。她按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哪怕只能依靠自己。
另一边，苏柒本对自己被分配到负责流云不以为意，只为这是自己头回单独负责的作者而兴奋不已，期间又见主编锦司对这位美女漫画家有些重视，多次向自己询问流云的画稿情况，还亲自审查分镜稿，心下便也不敢怠慢。然而只道是主编总会过问流云画稿的问题并从上指点，他只需原模原样地将主编的意见转达给流云便可，哪知自从上回他向锦司请示未曾得到回应以来，锦司便再未提过流云的事。而上回突如其来地讨论分镜稿的事，头回令他需要独立自主地思考判断，他顿觉手足无措，心中的紧张难安日益扩大，寻思下一回的讨论，他还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应付过去吗？
之后的一日，在主编离开编辑部而其余众人正待下班之际，邻桌的姚音忽然侧过身来，伸手挡住半张脸，对着正端着杯子喝水的苏柒神秘兮兮地说道：“小柒，你摊上个宝贝啦~”
苏柒将水含在口中，不及咽下便含糊地开口问道：“什么宝啊？”
姚音答曰：“你还不知道吧，你这次负责的作者流云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咱主编的女朋友！你要伺候好了她，还怕不会就此得了咱主编的欢心、加官进爵啊？这不是摊上宝是什么~”
苏柒一听这话，那口水险些全部呛进气管。他将脸憋得通红，咳了个惊天动地，一面还奋不顾身地勉力开口说道：“姚音姐别开玩笑了，这哪是什么宝贝？！这分明是骑虎难下！”
姚音则一面猛拍苏柒的后背替他顺气，一面抽出面巾纸递给他，笑得眉眼弯弯，不怀好意：“我说的是真的。我上周末在超市的蔬果区看见了锦编与流云一道挑选菜品，不是男女朋友会这么亲密吗？不仅如此，我还听陶老师说之前主编就在背后默默为流云做了很多工作，他们俩的关系铁定不一般……不过想想也是，连助手的工作都是主编亲自与曹老师商议争取的，可见主编是真的深坠情网啊~好浪漫~……不过你可千万别传出去被主编知道了哦，就算被主编知道了也别说是我说的啊~”只见姚音双手捧着脸颊，笑容如春花绽放，自顾自说得尽兴，“原来锦编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生啊，不过也难怪了，流云长得漂亮，人是又认真又努力，在漫画作家里，很少有像她这样才色兼备的，和锦编在一起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只是姚音说了这许多，却只如嗡嗡鸣叫的蚊蝇之声一般，全然没有传入一旁苏柒的耳中。如果冷汗有颜色的话，便可以看见苏柒的前额已被冷汗浸满。成为流云责编之事，在须臾之间便成为重担压在他肩头，令他难以承受，第一次担任责编的兴奋之感一扫而光，转而成为如临大敌一般的惶恐难安。
当日夜里，性子一向乐观开朗的苏柒失了眠，作为主编女朋友的责编这个念头一直徘徊在他的脑际挥之不去。若说负责一个普通作者，结果失败了，作为编辑也可以以“一半天意一半人为”的理由推卸责任，可以寻出一百种诸如“作者才能不足”、“作者努力不够”等等理由撇清自己的干系。然而因为流云并非是普通作者，是主编的女朋友，便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作者。兼了他虽是新人，却深谙头上主编的性子，素来最重作者与责编之间的羁绊，所负责的作者若是成功，编辑未必有功，但作者若是失败，则编辑必然有过。这样的重担，对于一个新人编辑而言，委实太大。
在挣扎了一个晚上之后，苏柒顶着两只黑眼圈早早地赶到编辑部，彼时编辑部里一个同事都未到来。他在自己的座位之上如坐针毡，在编辑部的大门每一次响起之时无不投以望穿秋水的殷切眼神，盼望着主编那英俊潇洒的身姿能出现在大门口处。
如此这般坐立难安地候了两个小时，堪称是苏柒到此为止的生命之中最为难熬的两个小时，他终于盼得姗姗来迟的锦司。目见锦司的那一刻，苏柒的双腿较他的意识还要迅速地行动，两三步趱至锦司跟前，落后锦司半步，一路追随着他来到主编的办公桌前，期间便已等不及地开口道：“锦编，我有事想和您商量……”
锦司闻言抬眼瞅了在桌前立定的苏柒一眼，随即问道：“什么事？”
苏柒将之前在脑中准备了许久的言辞一并道出：“是关于我担任祁小姐责编的事……”说到这里，苏柒顿了顿，瞄了一眼锦司的脸色，只见他仍如往常那般瞧不出喜怒变化，方才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祁小姐是少见的很有才华的漫画家，虽然并非美术专业毕业，但实力却不输给美术生。只是我……”说着不禁微微红了面颊，又忧心锦司瞧出来，更为提心吊胆，“只是我才刚入行不久，缺乏经验，我、我担心我不能很好地担起这份责任……要是耽误了她，那不是……所以我请主编重新考虑祁小姐的责编人选，选择更适合她的编辑……”
锦司听罢这一席话，并未作答，而是留下好一阵子的沉默，而对面苏柒被这愈加浓重的沉默压得心神不宁、心跳如鼓，只觉若是主编再不吭声，只怕是自己的心跳声都要大得压过这阵沉默了。
半晌过去，锦司终于开口，却是说道：“苏柒，你不会不知道编辑部的规定吧？”
苏柒闻言一惊，忙不迭解释道：“不，我知道……谁先接到新人投稿，谁就是他的责编……但是……”
锦司打断苏柒之言对曰：“既然如此，按照规定你成为了流云的责编，除非你们实在不适合搭档，否则我都不会调整作者与责编的配对。而且到目前为止，你与流云的搭档并没有出现问题，她现在正在为下一次的锦鲤奖全力以赴，作为责编，你应该成为她坚强的后盾……”说到这里，锦司那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笑意微露，令他那张从来被僵硬的神情掩盖的英俊面庞显出柔和的线条来，令对面的苏柒心脏不禁漏跳一拍。
只听他又道：“苏柒，你应该更自信一点，经验可以积累，素养可以锻炼，世间没有哪个编辑不是从新人做起的，包括我在内，区别只在于谁最终能成为作者最为信任的伙伴，令作者在成功之后将功劳心甘情愿地归于身后的编辑。”
苏柒：“……”
锦司又道：“每一个成功的作者背后，都不会缺少编辑的努力，你作为我们编辑团队的一员，又有什么理由做不到他人都能做到的事呢？而流云找你商量画稿的事，也是她信任你的表现，同样我也十分期待你的表现。”
苏柒：“……！”
锦司一锤定音：“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从你擅长的方面着手做起，带着你的作家尽可能走得更远。”
苏柒听罢，心内震颤，倍受鼓舞，他对着坐在办公桌之后较自己矮上一截的锦司鞠了一躬，朗声答道：“是！”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〇三五 向连载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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