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少女成神之路》M的马甲君

34、〇三四 握手重归好

　　闻罢那熟悉的低泠嗓音隔着防盗门传来，流云握在门把之上的手不经意微颤，仿佛须臾之间便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她迟疑片晌，呼出一口气来，方才豁出去一般一把打开大门，先发制人地问了句：“大主编亲自登门，有何贵干？”

　　隔着门槛立着的人闻言，瞅了流云一眼，随后将拎着纸袋的一手举至跟前，淡淡笑道：“来为女朋友履行家庭煮夫的职责，尊意允否？”

　　一听这话，流云登时没了言语，默默从锦司手中接过纸袋，将他让进屋内。也是事出凑巧，今晚杨馥有事出门，家中惟留下流云一个，晚饭的事正没个着落，不料锦司便来了。她虽因之前之事心下尚有心结，然闻罢锦司的来意，知晓他是一片好意，便也不再与之闹甚别扭。二人一道钻入厨房处理食材，彼此心中虽憋着话儿只如骨鲠在喉，然却是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期间流云发现锦司不愧为征服了铁娘子曹兴贤肠胃的人，自己这个仅满足生活自理需求的人的厨艺技能完全无法与之相较，只能替他打打下手，筹备整理，主导掌勺之事一应无需自己插手。

　　念及自己在自家也丧失了掌厨的大权，流云不禁有些沮丧，她开口道句：“现在男人的必备技能里也包括精湛的厨艺了吗？”

　　锦司打趣一句道：“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男女平等’吧，厨艺已不再是女人的专属了。”

　　流云追问道：“你厨艺好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锦司笑答，简单道句：“当然不是，应该是因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流云一惊，本想继续询问，锦司却并未再谈，很快便转了话题。

　　之后未过多少时间，一桌晚饭便已烹制完毕，虽不过是些家常料理，却无不精心，入口味美爽滑，令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话说餐桌是化解恩怨的最佳场所，在酒酣饭饱之际，往往能令人敞开心扉。此番锦司见流云的眉头较自己刚来那会儿舒展不少，方才开口说出今日的正题：“你心里是在怨我将你的短篇从锦鲤奖前两名驳下来的事吗？”

　　流云一听这话正说中自己的心坎之上，就此否认显然违背自己的心意，然她也不肯轻易承认自己被说中了心事，只得转而问道：“你想说什么？”

　　锦司对曰：“我虽不想说什么让你觉得是巧言托词的话，但我还是需要解释我的理由。”

　　流云道：“我洗耳恭听。”

　　锦司道：“那一次在漫展之上与你偶遇，你的画稿散了满地，我从中拾了几张来看，碰巧又是连着的几页，我从中看到了这个画师在漫画创作之上无与伦比的创意与才华，就像尚未被打磨的金刚石，只要经过技艺精湛的工匠的精心打磨，她迟早会散发出最为夺目的光辉，成为璀璨的钻石；而从别的地方我也可以看出这个女生有着投身漫画的决心与毅力，她的同人设计也很好地体现出这一点……”

　　流云：“……”

　　锦司接着道：“正因如此，彼时我方才询问你是否愿意投稿看看，可惜当时的你显然将我当成了莫名其妙的路人，全然没有将我的话听见耳里，从我手中抽走画稿就匆匆离开，让我连联系方式都来不及询问一句……”

　　流云听罢这话笑了笑，解嘲一般说道：“如果当时主编大人不是穿得宛如路人，而是戴着杂志社的工作证什么的，我大概会追随主编的脚步……”

　　锦司则道：“那回的漫展本是安排给手下的编辑们负责的，我在别处开会，当时赶早前来杂志社的展台前看了一回就走，没想到就遇到了你……”说着又接着之前那话说道，“而也正因为那次的一面之缘，我发现这个画师具有成为钻石的潜质，只是目前还只是未曾加工打造，可知钻石原石在未经打磨之前，外形看上去与毛玻璃无甚分别，惟有在经过57面体的切割磨制之后，才会呈现出如今这般宝光璀璨的模样。而那时的你，在我眼里正是这样的钻石原石……”

　　流云：“……”

　　锦司接着道：“你具备作为漫画家所需的创意与才华，也具有成为漫画家的决心与毅力，但是你的画功画技与专业知识尚还欠缺，和真正的职业画家相比，存在不小的差距。而在我仔细看了你交到苏柒手上的全部原稿之后更确信了这点……要知道在这个世上，富有才华的年轻人不在少数，然而真正能登上漫画家顶点的人却并不多见，尤其在我们国家……而我们杂志又是业内竞争最激烈的地方，是全国漫画杂志的领头者，如果你以一个经验匮乏且画功尚逊的稚嫩状态进入连载，与诸如陶雅逸、曹兴贤之流为争夺调查表上的排名斗得你死我活，届时只怕在你信心还未建立之时便已率先败下阵来……”

　　流云听罢这话虽未吱声，却觉暗自惊心，一念及即便是面对同时期一道角逐锦鲤奖的对手自己也未必能够胜出，便更勿论与屹立在漫画顶尖之上的陶曹等人竞争，只怕届时自己的连载一过新作保护期便面临着腰斩的结局罢……

　　正如此寻思，便又闻身畔的锦司说道：“……所以即便当时我们杂志社参与评奖的漫画家们都对你的作品广有好评，我仍坚决将你的作品驳下，便是希望你从失败之中总结自己的不足与问题，就此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为真正连载的那天做足准备……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你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你向苏柒寻求帮助，寻找成为助手的机会，这事成了你提升的关键所在……”说完这话，锦司又顿了顿，方才接着道，“这就是我当时做出那个决定的理由，如果你心有所怨，怪我没有让你就此连载，我绝不辩解……”

　　彼时流云静静闻听锦司以他略显冷淡的嗓音将事情原委平铺直叙地道来，话语中渗透着他特有的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流云微微垂着眼光，停留在跟前吃剩的残汤冷炙之上，从头顶洒下的玫瑰色的暖红灯光烘烤覆盖在眼皮之上，令她只觉眼皮分外沉重，从中就要挤出温暖的泪水来。从锦司的话中可知他是全然的开诚布公，没有花言巧语，而他对自己的用心也从中可窥一斑。她忆起之前锦司亲口对自己取下的承诺，只道是他会做任何对自己有益的事，又念及不久前陶雅逸在游戏之中对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锦司作为编辑是最优秀的人选。

　　思及于此，流云勉力支撑着蓦然受潮的眼眶，压抑着哽噎问道：“你在第一次否定我的短篇分镜之时，提出的问题与修改建议都是十分恰当，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是你的意见呢？如果你告诉我，我又怎会不听从你的建议，反而让苏柒来对我说，挂在他的名下……”

　　锦司闻言蹙眉解释道：“只要意见是好的，是谁提出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苏柒是我们编辑部新晋的编辑，在业务素养与工作经验之上尚还不足……而他很幸运的是他负责的第一个作者是你而非雅逸那种的。我那样做，一是不放心你，二是为了指导他，领他上路，以免他在对待你的作品之时不知从何下手……”

　　流云：“……”

　　锦司又道：“只是我如今倒有些后悔这样做。”

　　流云听罢忙问：“这怎么说？”

　　锦司答道：“不管新晋入门的人再过稚嫩，也只需要稍加提点便可，有心之人迟早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胜任自己的工作，而一直被人搀扶着行路，便永远无法撂开人手独立自主。即便在单独行路的过程之中遭遇挫折、摔了跟头，都是成长的必要一环。所以今后我不会再主动过问你的作品，你和苏柒需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直到自己能从容应对一切困难与挫折的时候……”说着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你很快便不需要我的帮助，之前你为岑轩创作插画的事便没有我的帮助，一样从困境之中自救自助，最终出色完成了任务。”

　　听到这里，流云终于抬起头来，转向身侧的锦司，对他郑重颔首：“你放心，我会的，不依靠你的力量也能独自走下去。”

　　听罢这话，锦司便知流云心中郁结已解，他伸出手来，覆在流云撂在桌面上的一手上，嘴角轻扬，眼角下弯，对她展颜一笑：“不生气了？”

　　流云循声抬首，望向身侧之人，回以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暖红的灯光之下，二人纠缠的十指好似亲密相依的人影。流云又往锦司身畔挪了挪身子，对曰：“没有生气……”顿了顿又道，“抱歉之前误会了你……”

　　锦司闻言，虽不知流云说这话的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心理历程，然这话意味着他二人之间已然重归于好，便也不再多问，心下释然。他伸出空着的一手揽住流云一肩，将她揽向自己怀里，一面顺势垂下头去，吻向流云，流云仰脸相迎，二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直至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暖红灯光消融了二人之间的间隙，将两张近在咫尺的面庞融为一体。

　　不料正值他二人的嘴唇将要相遇之时，门口却忽地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闻罢此声，餐桌前的二人好似如梦初醒，登时拉开了距离。而大门被打开，门外的杨馥眼中骤然出现之景正是他二人拉开距离的一幕，锦司照例面上无甚表情，惟伸手扶了扶眼镜，倒是流云羞赧万分，倍觉尴尬。

　　杨馥见状已知端的，眼中的戏谑与口中的戏言一并道出：“我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二位的好事？你二位要早告诉我，我一定避得远远的，为二位腾地方……”

　　杨馥一面嘴里噼里啪啦地恶人先告状，一面步至餐桌跟前，眼光从晚餐的残羹剩饭之上扫视而过，口中不带换气一般便话锋一转，惊叫一声，说道：“啊哈，这不是糯米南瓜吗？我最喜爱的一道菜！”说着就此拾起流云的筷子夹了一片南瓜放进嘴里，一面嘴里不停，“竟然瞒着我在家吃好的，留下我在外面吃特供盒饭，流云你太不讲义气了！……”

　　流云闻言正待解释，又闻杨馥不待自己开口便又道：“好吃！太好吃了！这南瓜是谁的手艺？”

　　此番流云方才有了机会答话，她伸手一指，说道：“正是这位，今天这一桌的菜基本都没我什么事。”

　　杨馥一听这话，口中叼着竹筷，一面偏头望向锦司，向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说道：“瞧不出来啊锦大编辑，你还有做家庭煮夫的潜质……”

　　锦司笑道：“这不是带菜来负荆请罪了吗？”

　　杨馥闻罢颔首笑道：“嗯嗯，有这桌好吃的，是我也原谅你啦。俗话说征服男人要先征服他的胃，我觉得女人也同样如此。”说着又转而道句，“我诚邀锦大编辑每天上门大展身手，不过吃饭请千万带上我！”

　　此番不待流云搭腔，锦司便已率先开口道：“只要夫人允许，我是乐意之至。”

　　听罢这个称呼，流云不禁红了脸，讪讪接了句：“谁不知道他们做编辑的都是工作狂，尤其是锦司，我听曹老师说他工作到九十点才下班是常事，指望着他做饭不得先饿死了……”

　　杨馥闻言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道句：“那真是太遗憾了，本来以为我能从此抱着大腿过上有口福的日子，流云是一画起画来便废寝忘食的人，谁能顾念我们这些普通人啊……”

　　流云听罢这话佯装生气，对杨馥嗔道：“听你这么说，你对我从前做饭的日子好像很不满嘛……”

　　杨馥知晓说漏了嘴忙不迭支吾一阵，两人你来我往打闹一回，锦司则趁着二人分神之际悄然起身收拾残局，流云觉察，忙停止打闹，坚持要由自己洗碗，二人争执一回，决定划拳，赢家洗碗。最终流云慢了半拍输掉，锦司抱着碗筷向厨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