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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 140 章 ...


  •   已经丑时了,勤政殿的烛火还未熄灭。
      殿门外站着燕能同柯宸,将探究的目光望向初凝,初凝笑盈盈地不动声色,微微低下头后神情中全然无奈。
      已经劝过几次了,陛下敷衍推拒,丝毫没有去睡的打算。
      打起精神再次迈进殿内,慕容纪神采奕奕的站在地图前,仔细研究着什么。
      “陛下许久未回葳蕤宫了,”初凝将茶奉上,笑道:“许多东西还在那边收着呢。”
      “回去干嘛。”慕容纪继续专注地盯着什么看,应付道:“不够触景伤情的。”
      “陛下整日里都在勤政殿内,或是朝堂上。”初凝笑道:“许久都没有回去了,只怕忘了葳蕤宫的样子了。再说,陛下偶尔回去,也能好好休息。”
      慕容纪眉宇间都是厌倦:“朝堂上这么多的事情,在哪里都能休息,哪有多余时辰跑来跑去。而今空着也就空着吧,以后再说。”
      “去岁榕州甘蔗收成好,已经遣人护送饴糖上京都了。”初凝应了声喏后,笑道:“到了之后,可还要安置内务府?”
      慕容纪直起腰,沉吟了片刻后,不甘愿道:“先收在宫内。反正后宫空着许多院落,你带人将锦衣卫旁的院子打扫出来一个,留做储存。”
      初凝笑盈盈地应了声喏,又继续笑道:“陛下上朝后,我即刻带人去打扫。只是时辰不早了,陛下要不要先养养精神,好准备上朝?”
      慕容纪敷衍着:“朕还不困。”
      “眼见着天都快亮了,陛下还是歇一歇吧。”初凝忧心忡忡道:“年后司太医还未来请过脉,若是被司太医知道了,又要训斥我们照拂不尽心了。”
      慕容纪难掩叹息:“训斥两句也就听了吧,权当是替朕受过了。”
      初凝即刻道:“我们倒是没什么,不过是心疼陛下的身体,整日里这么熬着,如何吃得消。”
      慕容纪伸出手,揉着眼眶,低声地反复叹息着。
      初凝试探问道:“难道陛下还因为朝中的事,”自觉失言后,初凝连忙转道:“人,所忧虑?”
      “瞧瞧朝堂上站的那群人,哪个不是笑脸迎人,看上去不是诚恳至极。实则一个个心怀鬼胎,居心叵测,不能与人明言。”慕容纪自嘲道:“怕是只等着哪一日,朕一时不察,将朕拖入万丈深渊,永不得超生。”
      “陛下向来神机妙算,对他们自然是了如指掌。”
      “朝中这些人,明明言不由衷,各怀心思。”慕容纪抱怨道:“未曾开言先声笑,各自诚恳诉衷肠,看上去都是好相与。但话说来说去,都是假的。”
      “陛下常说,能尽心尽力办差,定然是容得下的。”初凝笑道:“陛下心胸宽阔,有容人的雅量,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他们没什么礼数,不过是逼着朕认输罢了。”慕容纪冷笑着:“既然是他们想的,朕偏不能遂他们所愿。”
      慕容纪如何不明白,别人的想法是劝不通说不透的。不过总是不服气,想要说服别人,要他们睁开眼睛,看清楚一些约定成俗的道理,到底是对是错。
      慕容纪昂起头,恶狠狠的笑着:“朕偏不认。”
      “即便诸如怀数次顶撞陛下于众人面前,仍得陛下重用。”初凝笑道:“陛下还是宅心仁厚,才不同他们计较。”
      “朕不想苛责了他们。”慕容纪心平气和着:“没有暗地里给朕使绊子,就已经算是当世好臣子了。”
      “陛下殚精竭虑,必定能还朝堂天朗气清。”初凝叹道:“当时傅崇手握重兵,陛下都不曾有片刻动容。又岂会因为他们而有所动摇呢。”
      “以前傅崇在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提起旧事,慕容纪心绪寒凉,连带着声音冷厉了许多,偏偏满不在乎的笑着:“满宫内包括朕,朝不保夕,提心吊胆,谁能睡一个安稳觉?许多事厉光庭懒得管,朕就要靠自己的一口气撑着。”
      初凝心有余悸,那时的惨烈,岂止是死了那么容易。
      “撑着朕的这条命,也撑着你们的命。”慕容纪苦笑着:“每每想起翠如惨死眼前,朕素手无策救不得,都是心有余悸。”
      想起翠如,初凝感激道:“若无陛下呕心沥血,苦心孤诣,岂有我们活下来的道理,岂有如今踏踏实实的安稳日子。”
      想起旧事,难免心绪起伏,慕容纪冷声斥道:“傅崇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活该不得好死!”
      “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难免狂妄自大起来,忘记自己的斤两了。”初凝的话遮掩着,不敢全部说透。
      “傅崇有心想做王夫,厉光庭怎能容他?”慕容纪声音冷硬的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刃,割破了华丽的锦缎:“傅崇胆敢有这个念头,慕容祁怎么容他?”
      初凝心内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要佯做镇定,继续说下去。
      “周生平一直不安分,不过是觉得有所依仗罢了。”慕容纪若有所思,踱步回了桌前,拾起了桌上的佛珠在手中把玩。
      “自从傅崇后,兵权大部分都落在了周生平手中。”初凝想要委婉说明,又怕失言:“偏偏他的脾气清高,同雀老将军一向合不来。”
      “依仗谁?依仗慕容祁吗?”慕容纪不屑道:“他慕容祁就敢说自己是正统了?”
      当年前定安王身故,名下并无所出。皇祖父发出讣告,天下皆知大丧。
      那时慕容祁年纪尚小,徒步千里进京,跪倒在宫门外,说要认祖归宗,反复叩首,声声啼血。
      皇祖父心慈,不忍细听。
      几经查证后,慕容祁的确是前定安王书房婢女所生。
      不过婢女已死,不好查证。
      慕容祁将定安王府内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句句说的有鼻子有眼。
      皇祖父可怜他,顾惜着同前定安王的兄弟情谊,也就让他入族,算是承袭了定安王的血脉,绵延香火。
      倒是滋养了他不知天高地厚。而今也敢出来说自己是正统?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陈年芝麻,许久没有人提及,定安王是不是也忘记了?”慕容纪一甩袍袖坐下,冷哼道:“他若是相信世道轮回,又敢于地下见先定安王,而问心无愧吗?”
      “瞧着罗嗣源在京都大营许多年,也是极为稳重的。”初凝笑道:“想必是可以托付的。”
      慕容纪摇了摇头,难掩于心不忍:“岁月无情,任凭什么英雄豪杰都会老的,总会提不动刀的。当年若无雀鸿义苦守数月,诸物皆尽。怎么拦得住挥刀直入的牧炎,保得住身后的大凤朝。牧炎苦苦支撑数月,粮草不济,死伤惨重才被迫班师回营,泄愤一样在”慕容纪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说出地名:“禹城,屠戮几万百姓,顺河流下的尸体堵塞了河道。寒冬时节,尸体冻在了冰面上,一眼望去,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雀鸿义也因开了食人充饥的先河,一直为人所诟病。初凝心内唏嘘地想着。
      “才有了后来傅崇千里追敌,致使牧炎一蹶不振,”初凝叹息着:“雀鸿义失了民心,失了军心,被天下所有文人唾弃,若不是陛下力保,只怕早已以死谢罪天下了。”
      牧炎退去后,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燕春归,巢于林木。只是想起,慕容纪都觉得寒意彻骨。
      “第二年春暖后,瘟疫横行,涂有饿殍,惨不忍睹。”慕容纪语气沉重着:“朕身不由己,傅崇又只知道搜刮,人命贱如草芥,是什么都不值。”
      “过往数年,牧炎国内并不太平。”初凝赞道:“陛下英明神武,若时机合宜,要他们俯首称臣,必定是指日可待。”
      “牧炎贪得无厌。”慕容纪叹息:“有时难免庆幸,牧炎没有扰乱我疆土拓为国土之意,多数是想得利的心情,若是同蠢蠢欲动的云霓一般,试图蚕食我国疆土,或许,又是另一种局面了。”
      “话虽如此。”初凝叹道:“牧炎仍是占了云州以北大片的草场。”
      “这些话,也就是偶尔同你说说了。”慕容纪目光炯炯地望向初凝叹道:“朕倒是不知道能同谁说说心里话。”
      面对女帝的目光,初凝低眉敛目,应了声喏。
      “这繁复的朝堂,岂是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的呢。”慕容纪目不转睛盯着殿外的晦暗,幽幽叹息着:“不管以前如何,如今天亮起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第 1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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