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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只立立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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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清晨。
东方已有熹微的晨光升空扑朔,云翳边缘的轮廓温柔而细腻,经由黑夜的浸泡而愈发显得暖白。
一场大战之后,林中树倒了不少,还有斑驳发黑的血迹。
惨胜的胡广立瘫在地上,瘫软如一坨肉泥。
而他面前的那头熊,是真的一拳一拳被砸成了肉泥。
身为一个年轻的剑修,他还没有本命法剑,也无法发出剑气,而平时凑合着用的剑也在灭门那夜中破碎成段了。
所以他只能与这头妖熊肉搏了。得亏他好歹是筑基期,不然绝对是死得透透的。
“喂,你还好吗?”小花战战兢兢地窜回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没跑啊。”胡广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应该跑的。本来我捉你就是当成食物,还威胁你。”
“嘁,你笑得丑丑的。”小花一脸嫌弃,却并不离去。
胡广立笑笑,却觉得筋疲力尽,再说不出话来。
突然,胡广立一愣,似有一股暖流席卷全身,温润的灵力滋润着皮肉与筋脉,正如同置身温泉中,疲惫在蒸发。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脸也有些发红,感觉全身热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待他反应过来,发现身体的疲惫已全然不见,经脉中灵力流转,分明是十分充沛的样子,甚至还更浑厚了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惊奇。
脑内一下闪过了那颗六品凝灵丹。
都说他们门派的镇宗之宝也不过是一枚五品丹药了,这倒不是因为他们门派非常之挫,而是因为丹药这玩意儿本来就珍贵得很。且不说一个上好的炼丹师苗子极为难寻,光是培养他们所耗费的钱财就不是小数,所以大多数厉害的炼丹师都是大门派自家圈养的,上好的丹药在外流传的自然也少。
但即使需要极其高的代价,还是有这么多人对丹药趋之若鹜,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效果奇佳。
一枚珍贵的六品丹药,就给了胡广立这样一个穷酸的筑基期小子,外界的人知道了估计是要扼腕叹息的——这可是元婴期都看得上的宝贝!
所以胡广立自然没有这个能力一次性消耗完这丹药的药力的,余下的药力便储存在他的经脉中,并不为他所用,平时只滋养着他的经脉,而受伤灵力耗空时,效果就比平时强多了。
“喂,你怎么了?别是被打傻了吧?”小松鼠戳戳仰天长笑哈哈哈哈的胡广立,眼中满是关爱智障的深情。
“没有,只是想到了个修炼的好办法。”
“哦,什么鬼玩意儿。”小花兴致缺缺。要是对修炼一途真有什么兴趣,它也不至于专注混吃等死一百年。
“找妖兽干架,把体内的灵力挥霍一空,一点儿也不要留下。”这样就能最快吸收药力、提升修为。
然后复仇。
“你跟你的灵力什么仇什么怨。”小花白了他一眼。
“不过现在,我问你个问题啊。”胡广立笑着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吃熊肉吗?”
“······”
松鼠小花日记:
今天我的午餐是烤熊肉。
不好吃。
接下来的几天,胡广立果真是贯彻了自己的训练方法,仿佛跟自己的灵力真的很过不去似的。
而小花身为这儿的地头鼠,很不客气地带着这个人类四处挑战顺便觅食,以前有仇的冤家们更是一个也跑不了。
让我们来举几个栗子。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一处陡峭的山崖,四面栽的是常青的松树,此刻在黑夜的衬托下,呈现出极暗的墨绿色。
银狼们:“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嗷~~”
躲在崖底的灌木丛中,胡广立和小花正在使用暗中观察的秘技。
“明明月亮这么暗,这些狼躁什么躁。”小松鼠跟这些狼有仇。
它以前喜欢的一只乖乖的胖胖的金花鼠小姐姐被其中一只一下子吞了来着。
“这些妖兽都才炼气期啊。”胡广立有些小失望。
“你个刚入筑基期还不稳固的家伙,难道不该先打打基础做做准备工作吗。”小花想翻白眼来着,但它着实不知道一只松鼠怎么翻白眼来着,只得做罢,“它们狼多势众啊。”
“哦,我看到狼王了!好帅!”胡广立星星眼。
小花看着自己带着钩子的可爱的小胖手,开始怀疑鼠生。
“那我去了。”胡广立抓了一把小花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成功让它炸了毛。然后哈哈大笑着,一个轻身冲上山崖,对着最近的帅气狼王就是一拳。
唉,没有剑的剑修,想想也是心疼自己。
“那家伙是不是傻。”小花看着那个正面上狼群的傻子,眼角抽了抽。
虽然是为了耗完灵力尽情搏斗所以并不暗算,但老实说这样子真的有点傻。
小花就坐在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胡广立一拳、一拳、一拳,打残了一只!又一拳、一拳、一拳、一拳,打死了一只!真是简单粗暴的暴力美学。
月下,四周是暗沉的山林,惟有这一片陡峭的山崖被并不皎洁的月光照耀着。
银狼群前仆后继地冲向包围圈中心的那个少年,凄厉而嘹亮的嗥鸣贯彻云霄。
少年穿着洁白的中衣,漆黑的瞳孔绽出夺目的光,纵数狼为敌仍毫不露怯,一掌又一掌打出,灵力陷入银狼的皮肉。他的身上也被狼群划了不少口子,流着血,弄脏了衣服。
最后是那只他赞美很帅的银狼王。胡广立此刻身上受了不少伤,喘息着,灵力倒还剩不少,反观对面的狼王,那一身威风凛凛的皮毛沾染了部下的血,后腿处软绵绵的,显然是被胡广立的巴掌伤着了。
“结束了。”最后一掌推出,胡广立打断了狼王的脊梁骨,狼王瞬间再无站起的能力。它雪亮的眼睛慢慢变得浑浊,但仍恶狠狠地盯着胡广立,尝试挪动一下去咬到胡广立的小腿,然而涎水流到地上,最终未能成功。胡广立一个手刀劈在它的咽喉上,狼王终归是断了气。
小松鼠看着这一幕,有点胆寒,却又有点心驰神往。
胡广立终结了这场战斗,回身看着小花。月亮此刻更为明亮些了,四下安静得可怕,他漆黑的长发遮住了左眼,脸庞俊朗的轮廓隐隐约约,嘴角似笑非笑,长身玉立,身上狼与自己的血迹沾染在白衣上,竟有几分残酷的美感。
“真可惜,灵力没耗完。”他感叹一声,回到小花旁边。
小花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害怕?”胡广立挑眉,虽然身上带血,他笑得仍旧是那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公子模样。
“其实那些狼跟你也没什么仇,但你还是下手得很干脆啊。”小花说。
“不然呢?总不至于一点血不敢见。”他挑眉。
“那人类呢?”小花追问。
“就是人教我这一点的啊。”胡广立淡淡地说,“谁强谁有理,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就是不够强,才被灭了门。
所以才要变得更强,然后灭回来。
胡广立挠挠头,敲了一下小松鼠。他也不是不想做个真正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来着,可是很明显他不是嘛。他有什么办法,他也很无奈啊。
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一套流氓逻辑。
“哦,对了,你这身衣服又不能穿了吧。”小花指着他身上挂着的布条。
“啊,失策了。”
“所以?”
“裸奔吧。”胡广立没羞没臊地说,“哦,对了,我问你个问题。”
“我不吃狼肉,酸。”
“······”
太阳很好的一天,万里无云,长空碧蓝。
这片有灵气的森林中,四季是并行的。森林外围依旧有着凡花的身影,姹紫嫣红地点缀在林中,很脆弱,但很美。蝉在叫,不停歇的。这样美好的一个下午,仿佛远离尘世喧嚣兵荒马乱,人的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宁静起来吧。
胡广立此时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心情就很宁静。
一边宁静着,他一边正处理刚刚解决掉的一条筑基期灵蛇,处理得血肉四溅。
“你不知道君子远庖厨这句古话吗?”小花啃着野果,看着这一幕,十分无语。
“屁,古人说过很多大实话,这句绝对不包括在内。我爹就没少给我娘做饭。”胡广立继续认真处理着这条灵蛇,小花估计着如果这灵蛇在天有灵也会被这凄惨的一幕气活过来再气死过去。
“不,我的意思是说。”小花委婉地措了一下词,“您厨艺甚是了得,人大好一条蛇也被您感动得七扭八歪七零八落的。”
“我厨艺当然了得。你有本事把这些天来吃的烤肉都吐出来。”
“不,小的没本事。”小花大义凛然。它还等着吃蛇羹呢。
这些天来,胡广立把好好一只小松鼠硬是养成了肉食动物,真是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蛇羹很快就做好了,容器是小花指引胡广立跑到森林稍内围的地方摘的树叶子,比什么铁锅砂锅陶瓷碗好用多了,就是那棵树差点把他们给吃了。
“喂,这玩意儿没问题吧,不会有毒吧。”小花怀疑地嗅嗅。
“哇,好吃!”胡广立直接一大口,无比幸福。
“早晚吃死你。”小花横了他一眼,也是一大口下去,整只鼠幸福得冒泡泡。
“要死一起死。”
“说的有道理。”
谁管有毒没毒,蛇羹好好吃啊!小花头一次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认真修炼,就为了吃口好肉。
——如果一百多年前,某位大门派的白胡子仙人知道了这想法,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甚是欣慰。
“啊,我的果子,掉地上了!”吃完蛇羹,小花同学拿起了个野果,啃得不亦乐乎,小爪子却一个不慎没抓住,果子便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它大叫一声,立刻拾起野果子,继续啃了起来。
“什么反应过来?”一旁的胡广立好奇。
“它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掉在地上被玷污了的时候,要立刻把它捡起来用一颗赤(吃)诚(货)之心与爱感化它,这样它就不会自暴自弃然后变得不好吃了。”小花振振有词。
胡广立:······
他用看到智障的眼神看着松鼠。
松鼠用关爱脑残儿童的眼光看回去。
胡广立败退。
从这件事中,我们可以看出两点。
一,小花被带坏了,切开全是黑的。
二,当胡广立日后真的见到这样的果子时,脸色一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