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几个剑疯子》成都人

4、四只立立立立

　　四
　　一日清晨。
　　无名谷中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兼有青竹摇曳、沙沙成响。
　　观远处有紫气东来，凉风时作，正是一派遗世美景。
　　小木屋中，赵仪和连渊正在用早膳。他们今天的早餐是糯米红枣粥、小笼汤包、腌萝卜和虾饺，这灵米吸的灵气统共顶多少个筑基修士或这虾几百年造了多少杀孽暂且不论，这桌子菜可是赵仪天还没亮就亲自下厨炮制而成的，每顿、每天，皆是如此。
　　这是赵仪能把连渊从宗门中拐走的很大原因。
　　“小渊渊。”赵仪脸色凝重。
　　“嗯？”连渊一口吃掉一个晶莹透亮、皮薄肉脆、鲜嫩多汁的虾饺，心情很好地回应。
　　“吾昨夜夜观天象，发现紫气东来、红鸾星大动，今日观······”
　　“说人话。”连渊面无表情。
　　你算卦什么时候观过天象了。
　　“我昨天晚上闲的没事用罗盘算了一卦，发现最近你有收徒之运。”
　　也怪不得他如此严肃，这确确实实是件大事。
　　“你昨晚不是说要拿去年那颗成精的老桂树的花瓣儿酿酒吗，还不肯陪我切磋。”连渊抬一下眼皮，语气中诸多埋怨。
　　“昨儿个明明打过了！”
　　连渊只淡淡看他一眼。
　　赵仪自动败退。
　　好吧，没做好身体与心理准备时不要撩这个家伙，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被撩着火了那可了不得——整个一战斗狂，逮着人就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等等，别扯开话题。”赵仪揉揉太阳穴，无奈地说，“我这次算到的，可是你的天命之徒。有人一生中可能有几个，有的只有一个，还有的一个都没有。”
　　“嗯。”
　　“不打算找人继承一下你的衣钵？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你今年三千多少岁来着？”
　　“忘了。”连渊思虑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随缘。”
　　“呵。”赵仪笑了，“你高兴就好。”
　　吃完饭，赵仪打了个响指，碗盘应声而起，飞向厨房，又触动了刻画的灵阵，开始进行冲洗。
　　连渊则起身，准备开始例行的练剑。

　　“我想去森林再内围一点的地方。”
　　与此同时，胡广立对着小花说。
　　他昨晚刚打死一只筑基野猪，于是大早上他们就吃些油腻的东西。
　　“你要去作死啊，本大爷恕不奉陪。”小花连抬下眼皮子都欠奉。
　　身为一只待在大森林中一百余年的小妖，他一直兢兢业业在森林最外围活动，熟悉深入林中的每一条界限，从不跨越雷池，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因为最外围只有筑基期和炼体期的妖兽，这也是整片森林中唯一有凡兽出没的地区。
　　“在这里，已经不能再提升我的实力了。”胡广立如是说。
　　“可你再深入会死的。”小花非常坦诚，“里面遇到个金丹期的根本不是什么怪事。我是打不过你，但你也并非什么强者，起码我懂得怎么保命。”
　　“金丹期很容易遇到？”胡广立一惊。

　　这就不得不介绍一下整个修真界的宗门与胡广立自家的门派了。
　　想成为一个宗门很容易，只要凑够三个炼气期一个筑基期，宗门就可宣布成立。但这样的小宗门与凡人界联系非常紧密，修炼资源几近于没有，生活也与凡人基本无异，哪天筑基的死了，没有新人顶上，这个门派就算是散了。介于一个筑基的寿命差不多两百年，所以只有一个小门派存在六百年以上，也就是至少传承三代，才能算作正式的、划进修真界区域地图的门派。
　　这相当于在凡人界成为一个筑基期，对于资质一般的修士来说哪里容易？所以这样的门派倒了建建了倒，建建建倒倒倒，简直不是甚么稀罕事。
　　再好一点就是胡广立这种门派了，标准是五个筑基一个金丹，比起最低级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然而说实话这种门派大多不止五个筑基，能培养出一个金丹的底蕴从指头缝里漏一点也能出十个八个筑基来。他们与凡人界靠得也很近，但好歹有自己的山门自己的领地，灵气较之凡人界也要充裕不少。
　　例如胡广立他爹身为宗主，就是一个金丹期，名下包括他娘与九长老一共十个筑基长辈，加上他这个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便是十一个筑基，冠绝附近宗门。其他宗门宗主对胡广立更是眼热不已，要知道各个门派里的大师兄都才炼气期七八层呢，胡广立一个十六岁的二师兄就筑基了，基本上预定了宗主之位，巩固附近宗门领袖地位简直不要太容易。
　　至于再往上，那才真真是远离尘世的仙人。就这么解释吧，这个世界很大，每个大门派的地盘都是一个大圆，而大圆和大圆之间互不侵犯，还有间隔，就会形成很多小的间隙，那些间隙中就是凡人界、小门派或无人区。还有些地方，那还真是神鬼不犯，非神人不敢去。
　　在这片森林中，胡广立总算小小地揭开了一下这片世界的真相。

　　“是啊，我是说，金丹期妖兽在这片森林中并不少见。”小花耐心地科普着，“据说这森林核心之处有能化为人形的大妖呢。得亏有个头儿，不然内围的妖兽随便跑出来玩玩都能把附近弄得寸草不生。”
　　“嗯······”胡广立沉吟。
　　“你竟然不知道？连附近的凡人都知道这片森林不好惹，你个修士竟然一点也不知晓？”
　　“我是从别方逃难过来的，我们那儿的林中最高不过金丹，还只有几只。”
　　“怎么会！那你得逃多远？”小花一点也不相信，“前天见的那颗筑基柳树妖你还记得吧？他的柳絮到处飞，最远能飞出数千里之外，而他说附近的森林金丹的气息也是数不清，元婴更是不敢探查。要有你说的山林，我第一个跑过去扎窝！”
　　“那个伯伯看上去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胡广立也是一愣。
　　据小花的说法，柳树妖是外围生物中最年长也是最渊博的一位，所有妖兽都敬重他、爱戴他，他也总是庇护小妖、耐心回答他们所有的问题。
　　“所以说，你是哪里来的穷小子啊？”
　　“我不知道······”胡广立皱起了眉，“我逃了大概十天，前一周都被紧紧追赶着，日夜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片刻也不敢松懈。”
　　“然后？”
　　“可一天夜里，我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镇的街边，装扮得一个乞丐，很是不显眼。这一路来我都是这样伪装的，但这个小镇我分明从未见过！”
　　“这就玄幻了。”小花啧啧称奇。
　　“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饿昏了出现幻觉了才会恍如身在隔世，但我看到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也不知杀手身处何方。那时候灵力耗尽，几天没睡过一次好觉，脑子已经彻底昏掉了，只想逃得远远的，死也不要殃及普通百姓，才离开小镇到了山林里。”
　　“我以为我逃不掉的，但那时候已经是极限了，一步也迈不动了。”胡广立笑着耸耸肩，“当时差点想自杀，总比被那些小人折磨要好，但终归是心存侥幸。没想到最后真的活下来了。”
　　“那关键其实是那一个晚上对吧？”小花托腮。
　　“对。”胡广立喃喃，“那样的沉睡，简直不正常。”
　　灭门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分明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然而这几天每一次梦中想起，却发现记忆仿佛隔着一团迷雾，什么都看不真切。

　　“嗯，我决定了，我们深入一下吧！”胡广立笑眯眯的。
　　想不通的，那就别想了。反正再想也不会想通的。
　　“敢情我说那么多话都是白说的？”小花磨磨牙，表示自己的愤怒。
　　“也不用深入多少，在边界线上游离就可以了。”他继续说，“我需要一些筑基后期的妖兽来练手。”
　　这几天的拼命练习，更重要的是加上凝灵丹的药力，胡广立现在的境界已稳固在筑基中期，若是他爹见了，定也会赞叹不已。
　　“你怎么保证遇不到金丹的？”
　　“不能保证。”他挠挠头，笑得很灿烂，“打不过就跑呗。反正妖兽大多都蠢着。”
　　小花爪子有点痒，很想在他那张笑得风流倜傥祸害姑娘的脸上留下点爱的痕迹。
　　“灵力恢复完全我们就去吧。”
　　“你哪来的自信啊！”
　　“小花，你会陪我的吧。没有你我多无聊啊，路上都没个乐子。”胡广立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前的小松鼠，好像真是要跟它比一比谁更萌似的。
　　“······呵呵。”
　　妖能活很久很久的。小花这么告诉自己。只要不被别的妖杀掉，即使是最低级的小妖，活那么个一两千年根本不是个事儿，人类比不了的。
　　“傻不傻。”它喃喃道。那边那个傻瓜已经原地盘膝而坐开始恢复灵力了，这时候走掉，他也不会阻拦的吧。
　　这几天来也发现了，只要是这个少年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根本不理它的劝阻。
　　可这个少年，给它带来的是一片崭新的世界。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走。
　　但为什么呢······不想离开。

　　“那我们上路吧。”十成灵力的胡广立看上去精神满满。
　　“呵，这次，说不定真要跟你一起上路了。”犹豫之后还是没走的小花看上去蔫蔫的。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胡广立抓了一把小花的大尾巴，意犹未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本公子轻易死不了，天王老子阎王老爷现在也不打算召我归西。身为我第一只宠物，你当然也会好好的啊。”
　　“借你吉言。”小花坐在他肩上，横了他一眼。
　　还是信他一回吧。它想。
　　嗯！毕竟就算好人不长命，祸害可是要遗千年的！

　　“哦，对了，小花，你前几天说内围有一个咸水湖是吧？”
　　“是有一个，怎么了？”
　　“那啥，我带的盐吃完了，我想能不能晒点出来。”
　　小花：······
　　所以说重点果然还是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