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宁七白

71、星光坠满步道，仰望从不缺席（1）

　　梦里流年翻转、笑靥如花，不知是蝶梦庄周，抑或是庄周梦蝶。
　　“我只是在想，很久以后，和你结婚、陪你走到白头的女人，该会是什么模样。”
　　“然而，此刻我却连想像也想像不出，就像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一直活在我心里的少年，有多么优秀，又有多么美好。”

　　季杭言将粉色的信纸翻折，来回看了看，对正在餐桌上大口进食的人道：“没了，读完了。”
　　吴世勋从白瓷碗中抬起头，眼睛迷茫地眨巴了几下，慢反应地咽下嘴里的米饭：“呃……没有了么？”
　　她点头，把粉色的纸装回信封放在桌旁：“怎么会收到中文写的信，有人寄来的么？她们知道公寓地址？”
　　吴世勋摇头，眯起的眼睛有些小得意：“昨晚和在元哥去了中餐馆，结账的时候，有人给我的。”
　　哦？小少年长大了嘛！

　　没忍住，季杭言笑起来：“世勋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收到一束花都害羞的要命。”
　　吴世勋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办法嘛！在讨人喜欢这方面，我现在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只好慢慢习惯啦！”
　　“噗，你够了啊，也不知道谁教你的。”说完，指着他放在桌子下的另一只手，严肃脸：“你把ViVi放下来，两只手放在桌子上，好好吃饭。”
　　像是能听懂他们的对话，被亲爹压在怀里，一脸生无可恋的吴ViVi仰头叫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不满。
　　吴世勋舔了舔下唇，心虚：“我这是在和ViVi培养感情。”
　　话毕，手一松，吴ViVi便从他的膝上跳了下去，也不顾小脸着地的痛感，才挣扎着站稳身子，就立马欢脱地奔到季杭言脚边转着圈：我饿，我饿啊！
　　一大早，还没等它睡醒，就被某人抱在怀里坐到了餐桌边，然后，看着满桌香气四溢的饭菜，没有它的份……
　　心有灵犀一般，季杭言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抬步往厨房走去：“来，ViVi，你也该吃早饭了。”
　　雪白地尾巴不停地来回摇着，吧嗒着四只小短腿，吴ViVi两眼放光地冲进厨房，自动忽略身后的呼唤：“ViVi，少吃点，你看你胖的……”
　　哦，爹，你也少吃点吧，你看你胖的。

　　“啦～啦～啦啦啦～”楼梯口，哼着歌，蹬蹬蹬一连踏下好几个台阶的Chen，路过发怔的边伯贤，笑着嚷嚷：“呀！伯贤，站着干嘛，下楼吃饭啊！”
　　视线的尽头还停留在人影消失的厨房门口，边伯贤缓缓回神，伸手抹了一把脸：“那什么，我还没洗脸，你先过去吃吧！”
　　头也不回地，他转身上楼，连XIUMIN迎面的招呼，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回望着身后急匆匆回房的人，XIUMIN挠挠头发：“这是，怎么了？”
　　Chen摊手摇头：“大概是冷战还没结束。”
　　XIUMIN扶额，这两个人也是来劲了，这都冷战一个星期了，还没结束？
　　叹了口气，他揽过Chen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先吃饭，吃完饭得好好替他俩想个法子解决。”

　　眼角有未擦尽的泪渍，慌张放回口袋的手机屏幕上，是整个通讯录里唯一的中文名字，背靠着房门，边伯贤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那是梦，还好，那只是梦。
　　可偏偏，那梦境，真实的可怕。
　　所以，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过床头的手机，匆匆跑下楼，然而，客厅的情景，太让人出乎意料。
　　那个好像销声匿迹了很久的女孩，还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扬眉微笑，一举一动，真真切切。
　　他甚至不明白，慌张走出卧室的自己，下一步，是要准备做些什么？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他龇牙咧嘴地笑起来，眼里闪着斑驳的光：“边伯贤呐边伯贤，这不是梦，会痛，代表这是真的。”

　　洗漱完，换好衣服，边伯贤再次迈出房间，客厅里，不再是刚才轻松愉快的场景，而是安静到极致。
　　沉默地夹菜扒饭，目光却不停地偷偷瞄着厨房的方向，直到所有人吃完饭，公司通知来接的车子已经到达，他才跟在成员身后，离开家。
　　关上门的前一秒，他回头，一眼便瞧见厨房的角落里，蹲在地上的人。
　　梦境与现实再次完美重合，边伯贤的心里，顿时没了底。
　　忐忑的心情，在XIUMIN意味深长地笑容里，逐渐放大：“伯贤，你是在偷偷看杭言，对吧！”
　　凑近耳边的气息，边伯贤下意识地退步：“哥？”
　　“别啊，咱俩聊聊。”XIUMIN笑着伸出手，铁臂牢牢锁住弟弟的肩膀：“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和小女生计较个什么劲儿……”
　　于是，一路上，耳畔叨叨叨，全是XIUMIN哥的教育，让他无力分心去思考：下一步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化妆，走红毯，入场，准备舞台，一项接着一项，边伯贤的脑袋越来越痛。
　　终于，在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在成员们兴奋的鼓掌声里，在全场粉丝的尖叫和呐喊中，他想明白了，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当颁奖典礼结束，当众人纷纷退场离开，踏进后台的第一步，他把手里的奖杯塞进SUHO手里：“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再犹豫，不再踌躇，他在昏暗的安全通道里穿行，伴随着安稳的心跳，鞋底与地面接触再分开的速度，越来越快。

　　没多久，公寓的轮廓在眼里变得清晰，边伯贤的心里竟生了怯意，车子停在院门外，他的脚却迟迟没有行动。
　　前座的经纪人喊了他的名字，耐心地提醒：“伯贤，该下车了，你不是说有急事么？”
　　他原本是等在后台，然后被突然出现的XIUMIN催促着离开：“哥，伯贤有急事，你先送他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晚上一起吃宵夜哈！”
　　也就是说，他稍后还要回去颁奖典礼场地，接那群吵吵闹闹的孩子们。
　　边伯贤拉开车门，回头笑着道：“哥，谢谢你。”

　　夜色弥漫，微光穿过院子，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握在金属门把上，边伯贤深呼吸，推门，入耳便是一阵尖叫：“啊～”
　　客厅里灯光大白，来不及换鞋，他朝着声源处大步走过去：“杭言，你怎么了？”
　　他分辨着，靠近一楼的浴室，拧了拧门把，没开，只好敲门：“杭言，你在里面，对么？说句话啊！”
　　耳朵贴在门板上，能听见季杭言忍痛的声音，满是警告：“边伯贤，我告诉你，不许进来。”
　　一闪而逝的痛呼，让站在门外的边伯贤急了：“那你倒是出来啊！”
　　催了好一会儿，他跺脚：“季杭言，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啊！”
　　伸手抓起壁橱上的塑料花架，抽出一枝花，剩下的随手扔开，他剥开低端的铁丝，插进钥匙孔，左右来回转了转，门应声而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无比地感谢，空暇之余，和朴灿烈学了这项技能。
　　“边伯贤，我和你说了，不许进……”控诉到一半，裹着浴巾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季杭言，再一次被兜头而来的大毛巾遮了个完全。

　　匆匆打量完面前整个人，边伯贤伸手将季杭言拦腰抱起：“小腿破了，我们先出去包扎。”
　　原本亮堂的卧室被按下开关，浅色调的房间，只开了桌边的一盏小灯。
　　他将人放到床上，又快速走开：“你等一下，我去拿药箱。”

　　十分钟后，盖的严实的季杭言，只露出渗了血丝的脚踝，皱着眉，一言不发地接受某人小心的包扎。
　　她不过是因为卧室里的热水器坏了，来一楼借个水，谁知道，居然一背到底，刚洗完澡，一不留神脚滑摔倒。
　　处理完伤口，边伯贤抱着药箱再次往外走，然而，这人走到门边又走回来，坐回刚才的位置：“季杭言，你能不能不和我闹别扭了？”
　　季杭言偏过脸：“我什么时候和你闹别扭了？”
　　眼神交流中止，边伯贤憋着一口气，下意识扯了扯被子。
　　季杭言当即转回头，拉住被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她不满地抗议：”哎，边伯贤，你有话就说啊，扯我被子干嘛？”
　　边伯贤瞥见季杭言肩处白皙粉嫩的皮肤，仰着脸，嘴硬：“谁扯了，它自己掉的。”
　　片刻，又嘀咕着补了一句：“电视上又不是没见过。”
　　季杭言眯起眼，危险的口气：“边伯贤，你找揍啊！”
　　铭记着XIUMIN哥一下午谆谆教诲，边伯贤低头看她，泄了气：“杭言，我错了，你能不生我的气么？”
　　那双眼睛，即使在昏暗的光里，也能看的透彻，于是再也不忍心，季杭言妥协。
　　两人在长达一周的冷战后，终于和解。

　　半个小时后，季杭言坐在餐桌旁，看着碗里有些怪异的拉面，不确定地开口：“这是你给我做的宵夜？”
　　“对啊！”头点的好似拨浪鼓，边伯贤笑的温柔：“前几天和Lay哥学的，你尝尝。”
　　呃？以Lay的手艺，会教出这样的学生？
　　季杭言闭上眼，做好心理建设：“好吧，我尝尝。”
　　看着不怎么样，吃起来味道倒是不错，季杭言扬眉笑：“还不错哦！”
　　面前人吃的满足，做拉面的人更是满足，边伯贤坐在椅子上，歪头看正在吃面的人，其实，如果不是他小心眼儿，他们早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

　　吃完面，季杭言放下碗筷，熟悉的旋律随即响起，她拿过一旁的手机接起，安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回应：“嗯，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收拾桌子的手瞬间停下，边伯贤的声音有些慌，压下心里的不适，他打趣道：“怎么了？那么严肃的表情。”
　　季杭言抬头看他，眉间微皱：“家里有些事情，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耳边一阵轰鸣，边伯贤颤了音：“是……现在么？”
　　“嗯。”季杭言抿唇：“现在就要走。”
　　接下来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沉默来的毫无预兆，片刻，边伯贤呼出一口气，霍地笑开；“你先去楼上换衣服，等我洗了碗，送你去机场。”
　　隔了一会儿，听着厨房刷唰唰的水声，季杭言感觉有些不对劲，但顾不了那么多，她要赶时间，转身，上楼收拾行李。

　　午夜的机场人员稀疏，边伯贤拉着行李箱跟在季杭言身后，取票检票，安静的好似不存在。
　　直到两人到达检票口，他才停下脚步，拉住面前的人：“季杭言，你会回来的，对吧？”
　　被扯住衣袖，季杭言宽心地笑：“会的啊！”
　　她看着只穿了一件毛衣就出门的边伯贤，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你看啊，世勋是小孩子就算了，怎么你也是这样，这么冷的天，只穿一件毛衣，挑战寒冷么？”
　　脖子被暖融融的围巾绕上，熟悉的气息不停钻进鼻尖，边伯贤盯着眼前的人，不容反抗的语气：“季杭言，你一定要回来。”
　　我没有固执地不认错，也没有让你一个人走，所以，你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