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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成年男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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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好的决绝,想好的姿态,在他面前全都没了。
女人总是这样,太容易被感情左右。
起码,她现在已经元神归位,不用在花心思去考虑如何过好与他决裂后的一生。纵使那样也能过得很好,但现在,会更好。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个深渊,跌进去就爬不起来。
她的样子羞涩,懵懂,带着少女的纯真。余辉心惊肉跳。这样的事不难处理,可面对严路,需要一些技巧。
严路在电梯里揪着自己的外套使劲闻。
跟她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和老丁与那个黑影的味道也不符合。是她的记忆出问题了吗?想着一个人,看见什么,闻到什么都会往他身上联想。严路这么想着,一楼到了。
她走出电梯,感觉街上熙熙攘攘,煎饼果子的味道也特别香。她买了一个。闲等着的时候,她想到李雷,想到那张照片,她想,或许真是巧合吧。
这场戏,还没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余辉的卫生间里摆着新买的一套洗漱用品,他从来不愿意花心思研究这些东西,但为了那个钻牛角尖的女孩,他全都换掉,一个也不剩。
小宿舍里氤氲着洗衣粉的味道,女生的私人物品一件一件挂在窗前的晾衣绳上。严路收起自己蓝色的,粉色的内-衣。她的内-衣几乎都是这个颜色。在成年女人的眼中,这可以一定程度上表示她的纯真与年轻。
年轻雀跃的心一整天都很亢奋。她收拾了宿舍,收拾了床铺,把能看见的地方擦得干干净净。
她从书架里翻出那张被她折旧了的时间表。她把它捋平,重新拿出一张漂亮的纸抄写一遍,还贴了小贴纸。
她把这张纸小心地塞进日记本里,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室友林琳穿戴整齐,等着跟她去自习。严路变卦了,“不好意思啊,我有事得走了。”
她又开始了忙得不见人影的日子。
“不是说这学期没什么可忙的吗?”
“计划没有变化快嘛!”
她带着笑容走掉了。林琳有一种直觉,她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她摇了摇头。
那是一条不归路啊!
严路是个聪明人,只要肯动脑,花心思,几乎没有她做不好的事。弹琴也是一样的。
她现在已经培养了些许读谱能力,手上的动作也娴熟多了。
但经过一个假期的荒废,她还是退步了许多。余辉对她进行了全方位的纠正。
“肩膀太紧。”他捏着她的肩膀。
“手臂放松。”他捏到她的手臂。
“手腕,太僵硬了,放松。”他捏着她的手腕。
严路感觉心跳加快,头皮发麻。脸已经红了。
“手指立住,不要倒。”他的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她软趴趴的,不太配合。余辉亲自示范起来。他从她身后伸过手来,左手碰碰她的脑袋,“看我,跟着学。”
“哦。”
小小的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前,不,确切地说,是怀中。她听话极了,只是手腕还是软弱无力。
余辉在镜子里,看见二人的姿势……有些不妥。
“休息一下。”他走开了。
严路得到了很多空气,终于可以呼吸了。
连日来,她把弹琴,运动挨个捡起来,对于懒惰了一个假期的人来说,是有些困难的。
但余辉很有师长的样子,有他看着,学生不敢怠慢。
他亲自看着她做平板支撑,拎哑铃、跑步。跑不动时余辉抓着她的胳膊跑,哑铃举不动时,他会帮她扶着胳膊,平板支撑撑不住时,他会把手横在她的肚子前头。
这样累着,愉快着,到了周六。
傍晚,他们绕着小公园跑步,跑到最后一圈,严路看着躺在草坪上的余辉,也奔了过去。她累坏了,一下瘫在他旁边,两手一摊,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不小心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她像是触了电,立刻把手收回。
余光里,余辉把手垫在脑袋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在躲她。
天空是暗蓝色,浪漫的,神秘的。星星一个个睁开眼睛,欢快地眨呀眨。严路看着他们,心里开出一朵花来。
“这个假期,你都干什么了?”余辉问。
回来以后,两人还没就假期间的事情做过什么交代。
严路也枕着自己的手臂,说:“帮我爸干活儿。”
“很多事做么?”
“挺多的。”
“做了些什么有意义的事?”
“你好像我小学老师啊,我们老师一到开学就让我们写作文,说一说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
“我也差不多是你老师。”
“但你不是。”
她转回头,继续看天。
“嗯……虽然有些小插曲,但认识了一个好人。”
余辉张开耳朵,仔细等待。
“他是个好人。他还说我也是个好人。他不嫌弃我笨,他说我很聪明,反正,他对我很好。”
她慢慢地说着那些事。
“我三姨家有一个馒头铺,我天天去帮忙,他天天来买,你不爱吃我做的猪蹄和排骨,可有人爱吃,还说好吃呢。我们家的大黄也特别喜欢他。他很像老了以后的你。”
余辉仿若对老了后的他不感兴趣,反问:“大黄?”
“是我养的一条狗。”
“你脖子上挂的,就像一条狗链子。”
严路枕着手臂,转过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不好看么?”
“我看像块布。”
“你仔细看。”
严路翻身,支起上身凑过去给他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还是仔细看了。
呼吸缠绕着呼吸。她的脖子美如细瓷。那根链子垂在他下巴上,晃晃荡荡。
余辉不说他话,认真回答,“有什么好看的,写上名字不就是个狗链子。”
严路忽然捶他一下,脸上有道红晕。
转眼,她放下心来。树林里的黑影,不是他。太好了。
她有些奇怪,是不是他又如何,为什么她要这么高兴呢?可她还是高兴,抑制不住的高兴。
回头时,身边的草坪空了,留有余温。他走了。
“哎,等等我啊!”
严路爬起来,追上去。
她还不知道,她的雀跃,很快就要死掉了。
两人如同以往,步行三十分钟,结伴而归。她还在路上买了两个大串的羊肉串。余辉在她的一再哄骗之下,吃了一串。
嘴里美味,心里美味。他们回家了。
到他家楼下,她看见了一个漂亮女人。她等在余辉的单元门口,一看见他就笑了。
“阿辉,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半天了。”
阿辉,这个称呼,让严路汗毛倒竖。什么人能用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叫他的名字?
女人走进路灯下。
她有着漂亮的脸蛋。成熟,风韵,气质。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像是一幅画。
余辉也出现了奇怪的语气,“怎么没打个电话?”
“反正你也快回来了,等你一会儿嘛!”
她笑得很甜。
严路脚步滞后,看着他们低声交谈,时有笑声。她像个电灯泡。余辉对那个女人笑,笑得很明朗。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严路笑过,他一直都像个严格的兄长或者老师,很少营造这种成年男女之间的氛围。
严路的心拧了一下。
漂亮女人终于看见了她的存在:“阿辉,这就是那个女学生吧?”
余辉点点头。她居然知道她的存在。
“你好,我是阿辉的朋友,大家都叫我阿香。阿辉有没有为难你?”
余辉笑着摇摇头。
严路整个人都很僵硬,也傻傻地摇头,“没有。”
“阿辉很严厉吧,听说他经常把你弄哭。男人都那个样子,不会怜香惜玉。你别放在心上,他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
他们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女孩的身影窈窕活跃。严路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影子从他们身上移开。
“辉哥,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余辉跟阿香交代了一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不行,天都黑了,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阿香体贴地说。
严路说不出话来。她连讨厌她都做不到。她很美,很好。
“那你怎么办?”余辉问阿香。
阿香笑说:“我在对面的超市一楼等你回来,你送完严路直接到超市找我。”
“好。”
“等你啊。”
“嗯。”
今天,严路很不想被他送,特别不想。但是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余辉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副驾,严路坐在后面。车窗外的阿香弯着腰对他们招手告别。严路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也在对她告别。可她的心在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