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出走（上） ...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已近月末，加上连日阴雨，虽然快寅时了，可是这样的夜色足够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闯上一趟。
多次的夜间采花（未遂）练就了我一身飞檐走壁的好功夫，我不用任何工具就能攀爬上他家的墙壁，随后横跨花园，途径池塘，穿过亭子，最后到达杜峰的书房。因为我翻墙头的次数远远多于走杜峰家正门加偏门的次数，对他家后院地形情况我比黄老虎都熟。
杜峰房间的灯竟然还亮着，从窗上的投影看，目前他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得出步履极其沉重，简直达到一步一个脚印的境界。
一看这架势我就知道他又心烦了，而且是心乱如麻那种。
不用说，一定是老太太极力反对我们的婚事。
以我对他的浅薄了解，他一定不会据理力争，更何况他本来就觉得这事理屈，估计是唯唯诺诺答应了老太太一些事。否则此时他早就已经背负着不孝的罪名，在祠堂里跪着反省了。
那时做孝子做得太开心，回房后就发愁该怎么和我交代了，然后就在房间里团团转。
愁啊愁啊愁！一边是情人，一边是母亲，左右为难只好苦了自己。
自找的！
哼，这个缩头乌龟，以为缩在房间里不出来就不用面对我，做梦！
在帅哥提出要去自首奸情时，我就知道老太太必然反对，而且是强烈反对。我等的就是帅哥的态度，我想知道他的选择。结婚是我的底线，同时也是我的一种试探，我非常想知道我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如果连我们的婚事他都争取不了，以后的事纯属狗屁！
“你的林老师有没有教过你，做人诚信很重要！”我猛地推开了窗户，冲着房内严肃的责问到，如果没有，那么这课我给你补上。
杜峰明显受到惊吓，一脸的意外，目瞪口呆的同时还倒退了两步。
不错，这就是我要的效果。今晚必须要洗脑成功，确立我的妻权，气势上先压倒他是必要的。
“我等了你整整一晚上，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我在“整整”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放慢了语速。
愧疚吧，赶紧愧疚吧！
果然，杜峰一脸歉意的看着我，“先生，我…我……”
“我”不出来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不过不深刻，继续教育！
我的眼神变得柔和，深情款款的看着杜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当然发生了事，你不说我都知道。但是就是要逼你说，只有你自己说了，对我的亏欠感才会更重。
杜峰的神情变得复杂，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应该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担。”这句话我说得特别温柔，着重体现自己的善解人意、包容体贴，更重要的是提醒杜峰，我们才是一国的，不要站错队伍。
“先生，我，我对不起先生。我不该让先生等了一个晚上。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先生。”杜峰垂下了他的头，一脸的沮丧。
“是老夫人反对我们的婚事吧！”
杜峰迅速抬起头，一脸惊讶，还混有几份重负放下后的轻松，“先生……原来先生已经猜到了。”
瞧瞧，瞧瞧，我多料事如神。我就知道我们的婚事肯定过不了老太太那关。
“老夫人说什么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要全面掌握老太太的思想意图。
“这个……”杜峰又变得犹豫不决，开始支支吾吾。
哼，妄图隐瞒罪行！
我不说话，只是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
终于杜峰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开始一五一十老实交待问题。
“我向母亲大人提了我和先生的事，也提了我想的娶先生的想法。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她大怒，她…她说…”杜峰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狗嘴里是肯定吐不出象牙的，我想知道她究竟吐出一些什么牙！
“她说我鬼迷心窍了，她说我瞎了眼，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先生是个下人，竟然妄图高攀；说先生整日混迹在男人中间，抛头露面，不守妇道；说先生不懂三从四德，不配作杜家的媳妇；说她活着一日就不会让先生进杜家的大门。”杜峰越说越轻，到了最后基本属于自言自语性质。
这家伙还真老实，能说不能说的全说了。
老太婆，光凭这些话，我们的梁子就结大了。
“那你说什么了？你有没有坚持？”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
“我什么！你没有坚持，你母亲说不许你与我成亲，你就答应了对不对？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成亲，所以你母亲说不可以，你就放弃了和我结婚的打算，你甚至还感觉松了一口气是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的，先生，我想和你成亲，我想！很想！”
“是吗？你想？你只是想！你有没有告诉你母亲你有多么希望和我成亲？”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一脸的窘迫。
“没有，你当然没有。什么你想，你根本不想，你现在想的只是怎样功成名就，怎样飞黄腾达，怎样出人头地，至于我们的亲事本来就不重要。”
“重要，怎么会不重要，我在乎先生，这点先生你是知道的！”杜峰急着辩解。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也说喜欢我，可是连个婚姻都不愿意给我！我感觉不到你的在乎！”
“先生！我当然在乎先生！我当然想娶先生。可是母亲大人身体不好，当我坚持要娶你的时候，母亲大人一下子瘫倒在地。我怎么可以忤逆她！”
“瘫倒了，就此起不来了？后来是怎么起来的？是不是你答应她不和我成亲后她立马就起来了？”
杜峰无语，只是蹙着眉看着我。
看吧，我没说错，这位老太太还真是演技派的。
“杜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只是你母亲逼你就犯的一种手段。你知道的对不对？你只是不敢也不愿，因为你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你觉得只要听从你母亲的话就是孝。在你的孝名和我们的感情间你选择了孝名。你喜欢我，你想和我在一起，但对你来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最重要的！甚至不是第二，也排不上第三。”这话开始是谴责杜峰的，说到后来我像是在剖析给自己听。
见鬼，其实我早明白的，只是我自己不肯面对这个事实。
那个被谴责对象似乎非常不认同我的这番论调，甚至有点生气，像是我冤枉他似的，沉着脸无比严肃的告诉我：“我在乎和先生的感情，很在乎，我要娶先生，一定会娶。先生能不能给我点时间，等我谋得一官半职，到时母亲也不会这样反对我们的亲事。”
您在说笑吧？等您谋得一官半职时，老太太的觉悟就会有所提高了？只怕到时更加反对，就我平民的出身绝对满足不了她老人家对上流社会无限的爱慕之心和虚荣之心，光门不当户不对这一条，她就看铁定不会让我进门！
我难以置信的瞪了杜峰半天，最后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杜峰不太能理解我的疑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您做官了，她就能接受我们的亲事了？”
杜峰一时语塞，估计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中间的逻辑关系。
“既然您回答不出来，为什么要我相信等您飞黄腾达了，我们的亲事就能被接受了？”杜峰的表现让我想起现代时我的某任男友，同样有了不可理喻的思维模式。
“因为，因为母亲是怨我不争气，不能给杜家的门楣添彩。所以连带着迁怒于先生。等我有了功名，母亲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等杜老太回心转意？好高的难度啊！
我无可奈何的看着杜峰，真的不知道再和他说点啥，这人某些方面比二毛还不如。
“杜峰，我们之间只有两条路，要不成亲，我跟着你去天涯海角；要不一拍两散，你走你的官场道，我走我的细木杆。”半年的感情，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先生……”
“别叫我，你自己考虑清楚，然后给我一个答复。”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跳出窗户。
他奶奶的珍珠熊，文人就是不爽快！记得要在JJ穿越宝典中加上一条：千万别惹文人！
金银珠宝总是能让我安心，搂着这堆宝贝我开始慢慢放松，最后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擂我的房门，“怦怦”的响声吓了我一大跳，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一个念头冲入我的脑海：有强盗！第二个念头随即而来：一定要保住我的金银。
“吴先生，吴先生开门！”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脑子终于开始正常运转。
唔，不是强盗，是南叔！
“来了，来了，别敲了。”
我赶紧收好自己的宝贝，然后才慢吞吞的穿好衣服，打扮停当后拉开了房门。
“南叔早啊！”
“还早呢，早过了晌午了。”
哦，那么晚了，这一觉睡得不错，原来金银有安神催眠的功效，本草纲目里怎么没说。
“中午了吗？难怪我有些饿了。南叔吃了吗，要不我请南叔去吃爆鳝面？”昨晚我就惦着这碗面了。
“还吃面呢！吴先生先和我走吧。家里闹翻天了。上午少爷把我们都遣开了，说要和老夫人商量事，我们都退下了。后来听到老夫人的房间里吵得很凶，老夫人动气了，要少爷去祠堂跪着。少爷去了，老夫人打发我来叫你过去。唉，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吴先生，我从没见过少爷和谁这样红过脸。”
我知道，可我不会告诉你！
“南叔您先过去吧，让我洗漱一下，添点些食物，然后就过去。”接下来是一场恶仗，不打无准备的仗，一定要吃饱喝足，精神抖擞迎击敌人。
这是我第二次来祠堂吧，上一次是为了抢夺我的爱情，这次是为了捍卫我的爱情。这祠堂真不是个好地方。
一跨进祠堂，就看到老太太四平八稳的端坐在紫檀木椅上。
我心里一阵遗憾，为什么不坐糯米版本的那张。
老太太的脸沉得像花岗岩，周身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寒冷，注视我的目光中包含着杀气，嘴角直往下拉，脸上写着：我很愤怒！
杜峰同志跪地的姿势非常标准，感觉到我进来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
我温柔的看着他，对他给予最诚恳的安慰；微微颔首，充分肯定了他这一革命行为的重大意义。
同时我感到两道凶狠的视线已经锁定了我。我转过头，正好对上老太太的目光，乖乖，那架势恨不得剥皮活吞了我。
“给老夫人请安。”我是懂礼貌的四有新人。
目光更加凛冽。
“不敢，吴先生，还是该叫你吴姑娘。你的礼我受不起。”
受不起吗？那干嘛端坐着不动！
“还是叫我先生吧，老夫人叫我来有何事？”开门见山，占据主动。
“我叫你来何事你会不知道？”
“老夫人明示。”
“你使的妖媚手段，让我好好一个儿子竟然顶撞我只是为了要娶你。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有哪点像个姑娘家，又哪儿配得上我的儿子。竟然敢要我儿子娶你。”
不气不气，当她放屁！
“你年纪不轻了吧，竟然还没成亲。正经人家的女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快抱孙子了！也是，什么男人会看上你，什么男人愿意娶你。”
就是你家的儿子就看上我了，还要娶我啊！
翻翻白眼，放吧放吧！
“你的言行举止哪里像个女子，说话古怪，行事乖戾，不懂礼貌，目无尊长！不守妇道，抛头露面，每日和男子混居一处。而且来路不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孽。”
喂，老女人，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要不是看在你儿子为了我下跪的份上，我早和你单挑了！
“三从四德你哪样做得到，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你又能做什么？绣花你会吗？做衣你会吗？缝裤缝袄你又会吗？你什么都不会!只会整日牙尖嘴利，挑拨我们母子间的关系！”
你又会什么？传说你嫁进杜家三十年，连厨房都没进过。
“诗词歌赋你懂吗？琴棋书画你会吗？”
切，什么眼神啊！你又会吗？自己都不会还敢用鄙视的眼神看别人！不会又怎么样！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我有德！
“就你这样的还想嫁给我儿子，你做梦！”
不让我嫁给你儿子，你才做梦呢。
我无聊的看着老太太的上下嘴唇快速张合，某些程度上来说屁话一词也是很有道理的，反正放的都是气，只是释放的位置有所区别罢了。
老太太继续喋喋不休的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幸好我皮厚，否则听了她的评价后真会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场误国误民残害忠良的悲剧。
“母亲，请别说了，吴先生不是这种人。”
瞧瞧，瞧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你到这时还替她说话。你真是瞎了眼了，上了这样一个低贱女人的当！你，你……”
嗨，嗨，嗨，打人别打脸啊，这话伤自尊的。
“孩子不孝，望母亲成全！”
“我说了，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的亲事的。”
“母亲，娶吴先生是孩儿的心愿，希望母亲体谅孩儿。”
“我这正是为了你好，你怎么都不听啊！”老太太开始变得语重心长，“峰儿，这样一个女子怎么配得上你！你想想，别人的妻子都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而你的妻子竟然是一个来历不明、无家无势、年老色衰的老女人。妇容妇言妇德妇工她哪样做得到？琴棋书画、歌词诗赋她一窍不通！我瞧她举止谈吐，必定是小户人家出身，穷酸孤陋，怎么向人说起。到那时，你的同僚们会怎样看你！你的上司又会怎样看你！峰儿啊，母亲是怕你到时被众人耻笑抬不起头。娶了这女子不但对你的前程无益，母亲怕她会妨碍你的将来啊！等你日后谋得一官半职时，自然会有适合的女子匹配与你。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这……”杜峰竟然踌躇起来。
混蛋，真是混蛋，竟然敢迟疑！我哪里配不上你了！别人说什么有那么重要吗？你的前程就比我们的感情更重要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出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