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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师徒相遇风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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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檀从小无父无母,换句话说段墨衡跟她亲爹也没什么两样了,而既然是亲爹,哪里有不了解自家闺女的道理。
别看他一门心思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实际上压根没耽误将她的行踪一并掌握。
“连玄衣社那种危险的组织你都敢进,为师看你是不想活了。”
“……师父,我当时只是穷疯了。”叶檀实话实说,“您半点儿师徒情面不讲,说把我扫地出门就把我扫地出门,还一分遣散费都不给,我迫于生计只能出此下策。”
段墨衡怒道:“那能怪为师吗?为师要是有钱还能不给你?小没良心的,你知道为师在路上为了吃顿饭都要靠出卖色相吗?”
叶檀简直要为他厚颜无耻的程度拍案称奇:“师父,这是特别值得骄傲的事儿吗?您要不再大点声让百姓都听到?”
“……”段墨衡老脸微红,却仍坚持着白她一眼,“少废话,为师胸怀四海,怎么会在意那些细节?现在要研究的是你的问题!”
“我没什么问题啊,我已经快要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刺客了。”昧着良心说瞎话。
段墨衡单手按着她肩膀,把她摇晃得像风中飘零的落叶:“你什么德行为师能不了解?还优秀的刺客,你不拖人家后腿就不错!”
“……我拖后腿不也是你教出来的!”叶檀扯着嗓子抗议,“师父你别挡路,等我办完事儿回来再请您喝酒!”
“你请我喝酒?兜里就俩铜板了,买泔水都得划价。”刚才他把她撂倒时早就摸清楚了。
叶檀几欲崩溃:“师父你是侠客,能不能别沾染那些盗贼的毛病!”
“什么都会一点,生活才多姿多彩一点。”段墨衡阴森森一笑,“别负隅顽抗了小檀,为师既能在此拦下你,就肯定不会再让你胡作非为了——为师觉得,还是把你绑在身边比较稳妥。”
“我又不是你的腰带,谈什么绑在身边!”
虽然喊得挺大声,但其实叶檀是很心虚的,毕竟自家师父神通广大什么都晓得,她那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段墨衡剑眉微扬:“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跟踪那个穿白衣的骚包小子?”
“……”
“你保持沉默也无所谓,让为师替你回答吧,因为要阻止他去执行刺杀任务,对吗?”
叶檀只觉自己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一时间不禁语无伦次:“师父你又多管闲事……我明明是要确保他的安全,社长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得了吧,你原先去靖王府的事情,为师也知道。”
一击必杀。
叶檀深深意识到,自己哪怕是出师了,也始终摆脱不了他的掌控,他甚至能一边四方游历一边打探她的行踪,这个老妖精。
“啊,师父我实话跟您讲了吧,我的确挺没用的,上次刺杀靖亲王没成功,这不打算将功补过去帮忙么!”垂死挣扎。
段墨衡垂眸打量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半晌,夸张叹息一声:“不会撒谎就别勉强自己了,这拙劣的演技简直让为师看不下去。”
“……”
“按照你的性格,断不至于失败一次还上赶着去丢脸,而且为师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们社长这次挑选的是最优秀的刺客,多你一个只会成为累赘。”他全然不搭理她哀怨的眼神,自顾自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么你为何还要锲而不舍到帝都来一趟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放心不下的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被暗杀的对象吧?”
本来已经处于极度理亏的状态,可叶檀依然硬着头皮反驳回去:“谁说的?我干什么要同情靖亲王,我有病啊?”
然而段墨衡早就看透了一切,闻言只不屑轻哼:“相思病吧?之前去靖王府执行任务,结果非但没成功还被对方招安了,这不是互相看对眼了是什么?”
她欲哭无泪:“师父你不要说得如此露骨……”
“你还怪上为师了?就凭你这薄弱的意志力,你们社长杀了你都不冤枉。”
“……”敢问这位是她的亲师父吗?谁家师父会这么拆台啊?!
段墨衡直接忽略掉她控诉的目光,转而不由分说俯身将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朝小白所在酒楼走去,语气斩钉截铁。
“先去和你所谓的朋友打个招呼,祝他圆满完成任务,然后再顺便说一下你将要离开玄衣社的消息。”
叶檀登时绷紧了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当即也不管目前是什么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前蹬后踹拼命反抗。
“我不去!我不去!我好容易才跟踪小白到这里,连牛车都坐了,才不要功亏一篑!”
“哦,还坐了牛车啊。”段墨衡轻描淡写偏离了重点,“怨不得你身上味道这样奇怪,为师还以为你多久没洗澡了呢。”
“……你再逼我我就要背叛师门了!”
段墨衡要信她这番气话才是傻子,当下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一面还笑吟吟吩咐着“烫一壶酒再加两道小菜送上楼来”,而后在小二惊讶的目光中离去,深藏功与名。
叶檀倒挂在他肩膀上,感觉血液都被冲到了头顶,直憋得俏脸通红,她费劲地梗着脖子,凑近他耳边恶狠狠道:“师父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没钱吗?!”
“那是以前,最近为师多多少少也攒了一点银子,正好便宜你了。”
“那我还得感谢你呗?”
“咱们师徒谁跟谁,你坦然接受就好,不用涕泗横流,更无需跪谢恩情。”
“……”叶檀发现和他这么交流下去,迟早会先把自己逼疯,所以她放弃了怀柔政策,直接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我才不管你有多少钱,谁稀罕你一顿饭,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再不放我就喊非礼了!”
段墨衡淡定地抬起下巴示意:“你喊吧,对面就是那个小刺客。”
叶檀瞬间噤声,尽管依旧迟了一步。
仿佛为了配合段墨衡似的,小白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来,锐利的眼神笔直投向两人所处位置——可以想见,如果他看见了叶檀,该会发生什么丧心病狂的后果。
千钧一发之际,叶檀的潜力终于被激发了。
活了将近十八年,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勇敢而机智,她猛地偏过头去,用力在段墨衡手上咬了一大口,然后趁他吃痛的空隙直起身子,双臂伸展紧紧拥抱住了他,顺势把脸埋进他胸口,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无论是谁看起来,这都是一幕卿卿我我的旖旎画面,加之段墨衡本来就英俊潇洒不输当年,这出戏就更加真实了。
但其实此刻师徒俩的对话是这样的——
“孽徒!为师一世英名都被你糟蹋了。”
“就凭师父你这为老不尊的劲头,哪里有一世英名?”
“……当心为师把你扫地出门啊!”
“捡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赶紧扫我吧!”
“你先松开为师!”
“我不松,除非你答应我不轻举妄动!”
“……”
小白对这种光天化日下公然亲热的行为很不齿,顿时移开视线望向街道,不再理会。
直到确信对方已经没在注意自己,叶檀这才气哼哼从段墨衡身上跳下来,走到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把脑袋搁在桌面上不动了。
段墨衡自斟自饮喝得不亦乐乎,同时还有心思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不听师父忠告,将来在人生的道路上是会吃亏的。”
“真不想被强迫徒弟出师的师父这么讲。”
“你懂什么,为师是想让你充分得到历练。”
“那么请师父允许我继续历练吧,你慢慢喝,我先走一步……哎呦!”结果刚起身就被段墨衡伸腿绊倒了,下巴磕桌角,疼得眼泪差点飚出来。
段墨衡好整以暇斜睨着她:“你正值怀春的年纪,碰上个长得不错的王爷动了心思也很正常,为师能够理解。”
叶檀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期期艾艾问道:“那师父的意思是……”
“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认同。”
“……”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你一定想告诉为师,传言归传言,靖亲王并不像民间议论的那样荒淫无道,对吧?”段墨衡似笑非笑,“但那不是为师关注的重点,为师不管他人品好坏,只要他是皇家的人,就不行。”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
叶檀委屈莫名:“怎么师父你对皇家的人还有歧视啊?难不成受过伤害?”
“有你这么编排师父的吗?”段墨衡神色微滞,随即抄筷子用力敲在她头上,“为师只是告诉你,江湖与朝廷是两个世界,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她越琢磨越觉得这话里有话,但又不好详细追问,只得模棱两可地点头:“好好好,就算你说得都是对的,但这和我救人也没关系吧?我那属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拔刀不自残就好了,还谈什么相助别人?”
叶檀气得险些又扑过去咬他一口,谁知余光瞥到那边的小白似乎要结账走人,立刻来了精神,急急忙忙打算跟上去,不幸的是再度被段墨衡扯回原地。
“……师父你能不能别总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