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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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忘记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了，秦暖对某段话印象深刻，内容大致如下。
如果有人说，我爱你。心意单纯的女子会从中得到满足，并祈祷它成真。心绪复杂的女子可能会做出其他反应，譬如怀疑：一，对方以此作为意淫工具，他在让自己high。这是和被告白者没有关系的事情。二，她愿意静心等待，让说出这句话的表达者在时间的推进中，最终看到手里搬了块石头，但不愿砸向自己的脚。三，或许他一年之后早已忘记何时何地说过这句话。四，其实他对数量庞大的女人说过相同的话。总之，过分美好以及圆满的言语，都不会是真实。
秦暖一开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立刻模糊地想起了这段话，为此她还特意找来文本反复读了几遍，真切读完后反而觉得无趣。她自觉无从怀疑慕屿，因他待她始终真诚；她也不愿意从根本上质疑人性中存在的诚实与善意，因为一个人总要相信点什么才能更加坚定地活下去。最后，她从这些话里反观自己，确定自己虽然算不上心思复杂的女人，却已然不再单纯。因为，她似乎并未从那个简单的句子中感到十分的满足或欢喜。
某一刻，她尝试想象如果是肖年对她告白，她是否会感到满足欣喜。可还没得出结论，她就把这种无意义的自我作贱给拦截了下来。
——“我并不急于得到你的回答，按照你的步调来就好。我只是突然想要告诉你，让你有所意识似乎并不是坏事，你说是吧。”
在那天之后，秦暖回到家里，没有再去卡夫卡。慕屿最后的话萦绕在心头，使得秦暖每每想起都脸颊发烫，心思却茫然。
十一月十一日，俗称光棍节。
微信上、网页上自嘲式发言和花式狗粮铺天盖地，抢夺了众人的注视头条。秦暖不知怎的就被赵珊定义为“特殊弱势群体”，收到包括口红、鲜花礼物若干，搞得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作为这节日的后续发酵反应，傍晚出来散步时，秦暖竟觉得周围孤单的身影比往常多了一倍，且人人身形步伐都显得异常萧索。
意识到自己也被这大环境影响，秦暖伤感了一会儿，又暗觉搞笑。套用二次元名言——今夜的风，格外的喧嚣。
每当精神疲惫到需要调整状态的时候，秦暖总喜欢穿上跑鞋，戴起耳机，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像这样在沿途街道游走。如果时间充裕，她可以顺着地铁线路的方向走上一两个小时，走到很远很远。
秋末的天空，日照时间缩短，天气转得凛冽清爽。
走着走着，秦暖停住脚步。她抬头仰望深灰蓝色天空一角，大片洁白云朵悄悄移动脚步，意图飘向远方，却在不远处被西风刻意吹散，杳无踪迹，再难寻到。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去年夏天在横滨独自旅行的某个夜晚：炎炎夏日，空气中水分充足，即使有微风吹拂，肌肤的触感依旧潮湿绵密。秦暖很喜欢那里。沿海城市的云朵又低又厚，仿佛触手可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顷刻充满了盐分的味道。
就这么观望了一会儿，秦暖拿出手机，乘云朵尚未飘散时拍下了一张照片。
这一天同往常的休息日没有什么不同，慕屿晚饭后躺在沙发，无聊地翻起了朋友圈。
不得不提的是，在如今代购微商占领朋友圈半壁江山，公众号、订阅号又试图与它一争高下的混乱局势下，秦暖的momnet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微信朋友圈里的一股清流。偶尔的文字抒发心情，图片写实简单，每每翻阅，慕屿都能感受到一种与快节奏生活格格不入的疏离，和一种贴近自我生活的冷静。如果让慕屿说身边有谁把生活过成真正的文艺的话，除了秦暖，他基本想不到其他答案。
页面划过眼前，手指停顿，慕屿发现了秦暖的名字，她发了新的moment。
——“在夜晚能看到大片云朵，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视线下移到配图，入目是一片夜色，朦朦胧胧的云朵飘散在天边。点开大图，慕屿竟意外地发现这是自家小区外的那条大道，照片一角还拍摄到他家的厨房，橘暖色灯光柔和明亮。
退出图片，慕屿看到微信提示该信息发表于一分钟前。犹豫了片刻，他拿起钥匙，走出了家门。
慕屿站在拍摄那张照片的路旁张望，不久就寻到熟悉的身影。马路对面的路灯下，她正在帮助一个行动不便的妇人把婴儿推车搬下台阶。
这是自上次告白后久违的见面。
幸运之至，她并没走远。
慕屿想靠近他，用轻松的心情问声好，反复几次未遂，只得停在距她不远的地方观望，颇有些近乡情却的味道。
昏黄灯光下，她正缩成一团对着婴儿车里的孩童挤眉弄眼，惹得小婴儿咯咯直笑。孩子小小的手掌胡乱在空中摇晃，偶尔拂过她的脸庞，她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与妇人致意道别时，秦暖斜挎在肩膀的包包链条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前后摇摆，牵动慕屿的感受一起摇曳。她挥挥手向前走，朝着与她家相反的那个方向。
这次，他没有犹豫，追随着她的背影，迈开了脚步。
秦暖喜欢发呆这点，慕屿是知道的。可她竟然走路时也发呆，并且还爱上蹿下跳这点，慕屿可完全没料到。
一开始还是好好走着，怎么就突然就跳上了花坛，张开双手像是过独木桥一样左摇右晃着前进，走了几步她还不顾路人的目光哼起歌来。看着秦暖一歪一扭的身影，慕屿觉得好笑的同时，真怕她一个不留心摔下来。好不容易花坛走到了尽头，她又咪咪咪咪地追着小巷子里的黑猫跑了出去，黑猫转眼不见踪迹，还来不及惋惜，就又被扭着屁股依偎过来的小柯基勾走了魂，萌得一脸血。终于，在主人拴走柯基犬后，紧赶慢赶跑过了闪烁的绿灯，秦暖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一家花店的玻璃窗外，看着花艺师把一大束一大束的干花包扎起来，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安静的像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
跟在秦暖身后走了一段距离的慕屿不禁汗颜，眼前的这个女孩儿简直完美诠释了所谓“静若次子，动如脱兔”的精华所在。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她走出了好几条街。
秦暖在一家花店的玻璃橱窗外站了好久好久。
她看着店员把大把的满天星配上干掉的向日葵整理成束，绑上丝带，包扎成好看的形状。那向日葵的色彩饱满浓郁，姣好的形状被停驻在颓败前的最后一刻，就像是梵高的画作一样。
——像是梵高的画作一样？
几乎在这个答案浮现在脑海的同时，她不禁自嘲。
怎么会是“像”，那明明就“是”。
人啊，当你习惯了通过某种介质观察周围的事物时，反而开始忘记了它们真实的样子了。
“你喜欢花吗？”
背后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秦暖一跳。她转过身，看到一个男人带着抱歉的神情，“抱歉，吓到你了？”
秦暖没有说话。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站在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待确定后反而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毕竟，她缩头乌龟一样躲了他蛮久。“慕屿”这两个字在心里晃了两圈，叫不出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与秦暖的无所适从不同，慕屿笑容淡然，自然又惬意，仿佛两人之间一切如常，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令彼此无措的状况。那坦然的态度瞬间让秦暖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百遍一千遍。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这可真是她自己小家子气了，太不大方了。
“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很久，是要买花吗？”
被这么问道的秦暖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起头来，在察觉自己意义不明的举动后，她尴尬地笑了笑，对慕屿说：“我很喜欢花，也喜欢买花，不过……刚才我只是在发呆。”
“果然。”听到这个答案，慕屿嘴角笑意更甚，“我就在想你说不准又神游到哪里了。”
这是自告白之后秦暖第一次见到慕屿。她看着他笑，眼睛透亮，饱含湿润的水光，嘴唇很薄，笑起来会抿成一条带有弧度的线条。她看得入了迷，这笑容她已经见过很多遍，每次都觉得好看。尤其是告白那天……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秦暖机灵了一下。慕屿刚才在说什么来着？她压根没听见。
“……嘿嘿。”
“瞧，又来了。”
于是，傻笑的某人不出意料被逮了个正着。
临近十点，花店快要关门。
这时，店员捧着刚刚包扎好的向日葵从花店里走了出来，“两位是想要买花吗？我们快要关门了哦。”
慕屿看向店员怀里那束向日葵，正是秦暖看的入迷的花朵。
“我想要这一束。”
“先生是要买向日葵？这是干花，我们店里还有新鲜的向日葵，要看看吗？”
“不用，这束就好。”
“先生您是要送给这位美女的？”
“对。”
“不加几支玫瑰吗？我们玫瑰也有干花哦。”
“你说呢？”慕屿侧身询问秦暖的意见。
秦暖一脸黑人问号，显然还在状况外，“……？”
慕屿不觉好笑，只得又低声问了一遍，“秦暖，要玫瑰吗？”
这次，秦暖即刻摆手道，“不不，这样就很好。”
“那就这样。”
店员点头道，“好的。”
“诶？等等，我来付钱。”
“给。”
秦暖还在摸钱包的时候，慕屿已经付了款。他行云流水般完成了整个购买流程，随即把花束送进了秦暖怀里。看着秦暖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抱着花束傻傻地站在他的身边，慕屿满意地笑了起来。
“好啦！现在你可以抱着你的向日葵回家发呆了。”
“啊？”
“这么晚了，长时间单独在外面还是不安全的。这里离你家挺远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秦暖呆呆的，跟着慕屿走出几步后突然叫住了他，“等下！我还不想回家呢。”
慕屿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被这么一问，秦暖又尴尬了。她还真没什么事必须干，她只是随意地逛街而已。可是她现在不想回家啊。
这么想着，秦暖的眼神开始四处乱瞟，瞅到街对面的影城广告牌时，突然灵机一动，“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请你，当作向日葵的回礼。”
慕屿一看秦暖的表情，就知道这姑娘准是临时起意。本想拒绝，突然灵机一动，转念问道，“真的？”
“对呀。”秦暖点头。
“请我看电影？”
“没错！”秦暖又点头。
“好。”
秦暖见慕屿答应，顿时松了一口气，抬脚边要向着影城的方向走。谁知慕屿竟绕到她身后，带她转了弯，朝向了来时的路。
“嗯？”
“虽然很高兴你约我看电影，但是今天有点晚了。所以今天还是先回家吧。”
“……啊？”
“下次再把电影补上怎么样？下次我绝对不推辞也不爽约！下次我请你呀！这样可以了吧？”
“……”
秦暖晕晕乎乎地被推着往前走，心里滚过一排排小蝌蚪，咕嘟咕嘟冒着泡。哭笑不得。
直到被送回家属院楼下，目送说电话联系的慕屿笑着离开时，她还在思考。
——我怎么……怎么就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呢。
看着不远处和她挥手告别的慕屿，又看看手里的一大捧向日葵，秦暖终是笑了起来。
唉，算啦。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