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闲人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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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一直呆在公司吗？”江宏澜有些担忧的口吻让这个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又沉重起来。周航和陈茳林也跟着低头，程征现在算是走了背运了，显示竞争副队长被黑了，现在连公司三十周年庆典也把他排除在外了。原本安排好让他作为飞行员代表到国外跟同行交流的机会也被取消了，顶替的是朱家明。这事儿胡铭没少出力，程征的个人能力他很清楚，这要是让程征发展起来，这对纪明远而言可算是如虎添翼。本来他还不知道怎么下手对付程征，却没有想到他自己状况连连，算是给他省了不少的力气。这777机队一下子少了两个机长，这人手调配不开，纪明远被安排飞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他的很多工作胡铭也帮忙承担了一些。就好象这一次，公司中高层开会就安排了所有的公司庆典的事宜，那个时候程征被停飞，而纪明远远在纽约，有心无力应该就是形容纪明远得到消息的时候的心情。他的脸沉得厉害，秘书小心翼翼的汇报着，都不敢太大声。纪明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程征联系上了吗？”他放松了口气，他并不是一个习惯迁怒于人的上司，可是这次他真的有些恼火，不但是对公司的这项决定，也是对程征的态度很不满意。

　　“程机长昨天晚上回过电话给我，说是这几天出去散心了。他好像也知道公司的决定，情绪有些沮丧.”

　　“他活该！”程征一直都是纪明远非常欣赏的一个后辈，从他还是学员开始。他并不是天资很好的苗子，他聪明、上进，可是他进不了飞机，纪明远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的体检和考试。他敢站在几十米的天台上，可是却不敢进飞机的模拟舱，就是这个他觉得不可能飞出来的学生，最后从澳洲带着金鹰奖章回到了公司里。他对于飞行安全那么谨小慎微，对于每一个细节都紧张异常，他有时候也会觉得他是不是过于紧张，直到有一天他看到程征的书稿，知道他内心的创伤，内心里就只剩下了敬佩。

　　纪明远最近几次出勤都是把阿呆寄存在宠物中心，也没有再去找何叶，两个人倒是就这么不见面了。程征失踪的这段时间，何叶倒是给他发过两次短信，言辞含糊，大概就是请他帮忙给程征说说情，只是他那时候生程征的气也没有回复，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迁怒何叶。

　　程征的前脚刚踏进家门，程征后脚就跟来了，今天他带了红酒、牛肉和狗粮。

　　“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跳海了呢。”

　　程征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把狗粮放在放好便进了厨房，“我这不是来给恩师赔罪了吗，别生气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休息一下。”

　　“你今年已经休息很多次了。”纪明远冷静下来也充满了疑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打人？我不相信你的说辞，你不喝酒的。”

　　“我今天不是也带了酒来了吗？”说着程征便动手开始煎牛排，“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活在痛苦当中，更应该往前看，”

　　纪明远愣了一下，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怎么，停飞把你给停明白了。”

　　“最近我看到了别人的执迷不悟，我觉得那就是我的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愚蠢和幼稚。”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这天晚上程征喝了不少，虽然他很久没有沾酒，可是酒量却让纪明远有些意外，“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

　　“我父母的酒量都很好，我爷爷好酒，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会抱着我，用筷子沾酒给我尝。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能喝半斤白酒，何况是红酒。”程征笑了笑，“师父，这些日子我没有去旅行，我做了一件特别任性的事情。以前我自己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谈恋爱了。”纪明远哧哧的笑，手指点着他，“说说你做了什么幼稚的事情了。”

　　“这几天我参加了一个项目，你应该知道的，公司想在海外拓展，打算收购正在破产保护的骊威航空。之前我跟你提过我想要个假期，就是想做这个项目。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可是……”他低头，心头涌起满满的酸意，眼前都是张琳悦和刘建平拥抱时的情景，“我突然很想打败那个人，抢走这个项目，证明我比他强，却又在撮合他们在一起。”他胡乱的揉着自己的头发，脸上都是自嘲的表情。纪明远觉得很理解那种郁闷，他把杯子里的酒干了，又给自己添上，回头看着趴在地上很无聊的阿呆，心里被堵得死死的。

　　“何叶……”纪明远还是记得那几天的短信，他自认为是个心怀坦荡的人，可是却没有办法不去正视自己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她好像很关心你，你对她也挺照顾的，要不是你出大招，胡铭很难注意她。”

　　程征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这把纪明远看得有些难为情。程征其实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何叶经常在他这里打听纪明远的事情，程征打起精神，“是啊，何叶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姑娘，真诚朴拙，不娇气，待人热情，上进心强，长得英气逼人，也是我喜欢的类型。除了家庭条件差了一点儿，简直就是完美女朋友。”

　　纪明远的心一下子沉在谷底，他又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难道何叶心里已经有人了？把程机长折磨成这个样子，那得是一个多优秀的人啊。”

　　“是啊。叶子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姑娘，不管多优秀的男人都能配得上，可是偏偏那个人不知道珍惜啊，整天若即若离的，本来有只狗是个很好的媒人，可是偏偏又给送到宠物中心了。”

　　纪明远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他也没有回避，只是轻轻的摇摇头，“你知道吗，我比她大了14岁，她都该给我叫叔叔了。并且并不是我的问题，是她先跟我保持了距离，也是，一个刚进公司的小姑娘，跟我这种人保持距离是明智的，免得是非缠身，不好自处。何况我还有智涵，还有茳林要照顾。”

　　“陈茳林已经长大了，他应该会照顾自己。陈智涵离开你也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找个女人照顾你了。年龄根本不是问题，职位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你们是不是愿意抛开这一切的问题，直面自己内心的感受。而不是在这里患得患失，犹豫不决。师父，你决断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觉得现在是合适的决断高度吗？你说的很对，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是我配不上她。”

　　何叶现在确实在新乘里面风光十足，胡铭对她也是特别的重视，她是第一个直接上国际航线的新乘，并且表现的特别好。胡铭是个很会搞宣传的人，正在这个公司庆典的当口，他早就有树个典型搞噱头的想法，何叶子是他考虑的一个对象，这姑娘他第一次见就特别有好感，她自己也特别的争气，就一直都想给她一个机会。

　　何叶子刚从洛杉矶回来，胡铭的秘书就找到她，说是胡副总有事要见她。陈茳林看着她那副尴尬的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一个机组里，每次见他都跟见到陌生人似的，只是点个头，有时候连招呼都不打。陈茳林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本来觉得她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可是却发现突然他们之间的距离远的就好像陌生人一样。每次看到她跟别人的同事谈笑风生，他的心里就堵得死死的。

　　段明明一向本奉为八卦女神，消息特别灵通，“叶子，你现在可算是入了胡副总的法眼了，前程似锦哦。真不知道程机长在你最后的考试里是刁难你，还是要捧你，还有我们纪总，还老是欠着你一个人情，真羡慕你这么好命。”

　　“那你可是要站好队，纪总和胡总你可别选错了。”陈茳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们的身后，脸上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自重点儿，别给自己找麻烦。”说完便走了。何叶留在原地，脸上惨白的，没有一点儿颜色。姐妹们这一听便都噤声，看她的眼神也突然怪异了一些。

　　何叶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胡铭突然这么找她有什么事情，进了办公室还有些不知所措。

　　“胡总，您找我？”

　　胡铭看着她拘谨的样子便让秘书给她倒了一杯水，“何叶，你虽然是个新乘，可是你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的好，再加上你在学员阶段的表现，我考虑在公司树立一个新乘务员的典型，你回去自己整理一个材料，把自己的事迹加工一下，我给你往公司报一报。”

　　何叶没有想到胡铭会亲自跟她说这件事，其实之前客舱部的主管已经给她打过招呼，她没有想到这种事情真的会落到她的身上，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做出什么事迹，不过是跟周围的姐妹一样的工作而已，这让她充满了烦恼。要走的时候恰好又碰上了张晓年，张晓年看着何叶一脸尴尬的样子便有些好奇，正要开口跟她说话，何叶便落荒而逃。回到家里的时候，周航也在，又拿着一个模型再跟爸爸一起讨论着什么。何叶强打精神，“航哥，你来了！没吃饭吧，留下一起吃吧。”

　　“不了，晚上约了程机长一起喝酒，我跟叔叔切磋一个问题，一会儿就走。”

　　何叶一听便来了精神，“程机长联系上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啧啧，叶子，我看你一听见程机长就两眼放光啊，不然晚上我们一起去啊，你自己亲自去问问他。”

　　何叶佯怒，“你胡说什么呢，小心我跟江宏澜告状。”

　　“那正好啊，江宏澜晚上也去，都是熟人。”周航说完看着何国栋，“叔叔，让叶子晚上出去吧，你别不放心，我帮你看着她，一定给她安全的送回来。”

　　何国栋看得出来，何叶也是想去的，他便笑，“去吧，你也不小了，也应该多跟朋友在一起，也给爸爸早早带个男朋友回来。”

　　程征订的餐厅很高级，就在锦悦饭店的中餐厅，菜都是江宏澜亲自交代给厨房做的。何叶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却偏偏被程征给安排到了他左边的位置上，右边是韩璐。江宏澜坐在副陪的位置上，“程机长，虽然是我们家的酒店，可是这顿饭可不能赖账，我给你一个九折的贵宾价。”大家便笑做一团。都落座以后还空着三个位置，何叶好奇便问了一句。程征指了两个挨着的空位，“那是茳林和曼青的，曼青的飞机延误了，陈茳林去机场接人要晚一会儿，本来还请了我师父，可是他已经卖身给公司，今晚要加班，不能来了。”

　　何叶揪起来的心稍稍的松了一些，可是程征还是从她的眉宇间读到了一丝惋惜的落寞神情。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阿呆最近情绪不太好，总是吃不好睡不好，我昨天去看它的时候总是蔫头搭脑的，完全没精神。”

　　“啊？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得了病了。”

　　“相思病！”程征突然表情就严肃了，“我听说你移情别恋了，对阿呆不闻不问的，他现在就是失恋了。阿呆可是一只12岁的老狗了，你居然让他在晚年还饱受被抛弃的痛苦。”看着何叶的脸红了，他又大笑起来，满桌子的人都跟着笑起来，何叶这才明白自己又被开玩笑了。其实她也很想阿呆，只是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也不想让自己在这条路上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