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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国事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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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许府如同京中家家户户一般,夜色一深,除了值夜的下人外,便都安歇下了。
许骄阳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纱帘微微出神,没多久,窗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若不是现在万籁俱寂,许骄阳也未必能听见。
一个瘦小的身影跃进窗子,站在屋里左右打量。
许骄阳抬手打开帘子,那人才向床边走来。
“伤怎么样了?”三丫儿是才进府里的丫鬟,若自己太过看重,怕招了哪些人的眼,因此许骄阳便让她白天跟着府里的妈妈们学规矩,入夜后再来找自己。
三丫儿摇头:“都结疤了。”
这丫头的命可真硬,那两道伤入肉三分,放在旁人身上,怎么也得修养个一半月,可她昨天伤口还崩裂开来,今天就又全都结痂了。
“今日回府后怎样?可有人为难你?”
三丫儿歪歪头,不解“为难”二字作何解,只道:“我把府里地界全踩过点了。”
……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
“踩……”骄阳险些失声叫出声来,忽想起外间还有值夜的丫鬟在,忙敛了声,咬牙道,“你把府里都转便了?!”
三丫点点头,不是回府前她让自己把府里的路弄清楚、回头再把京中的路都弄明白,以后恐怕少不了自己替她跑腿的么?
见问,她便掰着手指头数落起来:“后面柴房的后的小角门挂的锁没碰上,像是常年不锁的、花园子西墙根处有个狗洞可以爬出去、正门旁的小门里头只插着门栓没上锁。后面靠院墙的一溜马圈棚子都极好攀爬。西小院儿的东北角有个假门,和书房院子是通着的。今日时候不够,再给我三日功夫,才能摸清哪些房间里头有暗门、哪些有暗室、暗隔。”
……那些人究竟都交过她些什么??
“你这些……山上那些和你一般的孩子都要学这些?”那这些死士、刺客可就太可怕了,身手极好不说,还能把人家的暗门暗道全找出来,简直要人命!
三丫摇摇头:“他们有些人学这个,有些人学那个,我进去了,也没人赶我,就在一旁听。”她算得上是极有天赋的,除了读书做文章,无论学什么都极快,字也略识得几个。她平时看着又极呆,在一旁坐着听着,别人也不会去特特赶她。等听明白学会了,就自己起身走人,她平时又不会找人说话聊天,上上下下竟没一个知道她有如此天赋!
因此,众人只知道她身手极灵巧,暗杀一途上也学得颇快。
骄阳心下感叹,还真是三百六十行,这丫头竟有这等本事,她不说,谁知道?偏又年纪这般小。心中叹息,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细黄的头发,今日刚刚洗过,摸着毛毛躁躁的。
“这些事情先不急,等你把伤彻底养好再说。京中的路要好好认,等到每月初十、二十、三十日的巳时左右,要你到怡香阁去。之前在山上见过的那位十一皇子、同他的侍卫你要记得,回头有些消息要他们帮忙查探,你出去替我递些消息。”
三丫儿点点头,她其实现在就能去,可既然小姐说之后去,那就明晚再探吧。
想起晚上的事,许骄阳心中又有些烦躁,放下父亲母亲的打算不提,那方姨娘……
“对了,这几日你若有功夫,便盯着点儿西小院靠北的那间屋子,若能听见里面的人说些什么最好,若是听不到……看看都有谁去过。”说罢,见三丫儿点头,便命她回去歇息。
今日去过西小院后,许骄阳便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这不对在那个小兄弟灵堂上还不觉着,可到了方姨娘那里就有些怪异了,可到底那里怪,她又说不上什么,只好让三丫儿先盯着。
其实让她去盯着,并不是好主意,可谁让她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人可用呢?
闭上眼睛,几个丫头的脸孔在自己脑中转来转去,最后却只能苦笑一声。
自己身边,连何妈妈都信不过,何况其他人?
琉璃是母亲给自己的,琥珀是当初老太太在时给自己使唤的。玛瑙如今年纪小,长大后更是个没眼色偏爱往上爬的。记得上辈子时,自己刚到三皇子府上不过三个月,那丫头就打扮得花枝招展成日家往三皇子面前晃,一日被三皇子从书房让人送了回来,自己便打发她回许家去了。
剩下的丫头要么太小、要么便是早几年被排挤得到不了自己跟前。
眼中晦暗不明的闪了闪,排挤那些丫鬟的,除了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外,还有何奶娘。哪个不听话,她不必问过自己,便直接跑到母亲那里,没几天自己身边就会换个人。以往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不过是些下人,母亲如此行事也是为自己找想,可如今……真是处处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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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栓骑在马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手上这张纸,这纸是今天一早十一殿下塞给自己的,说是若查不清,便不用回去见他,可……这么些地方、这么乱的东西,要他怎么查?!
还有,十一爷要查的到底是什么,好歹也先通个气啊!他一字不说便让自己去查……这到底是要查些什么??
用力搔搔本就乱成一团的头发,长叹一声,这可真是……
正叹着,忽然不远处一行人披麻戴孝送一口小棺出来,前后的下人并不多,队中也没人真的面露悲戚之色。路上更没有敲敲打打,看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了,是许府前几天没了的那个小少爷,许小姐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事么?
等等,许小姐?
刘栓低头看看手中的纸条,忽想起昨天回来路上十一皇子曾凑到车边和许骄阳说过一阵话?这莫非是许小姐让他查的?
心中恍然,这倒是极有可能!
算算今天的日子,十六,再过四天不就是要和那丫头碰面的日子么?倒时问问她不就清楚了?
想明白此处,心知自己现在就算去查,也无从查起,刘栓便心安理得地拍拍马,调转马头,准备去附近的一家酒肆。反正十一皇子说了,查不清,别去见他,那自己乐的先逍遥两日……谁让自己手下无人无权又无钱,想找些人去分头盯着都不成呢?
正想着,忽然见一个瘦小身影从许家侧墙的狗洞爬出,观那人的身影,极为眼熟,再看那动作,快得除了自己外,旁人怕是都会当时自己眼花看差了……
摸摸下巴,看来,自己恐怕一时半会儿去不成酒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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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前的人瘦瘦小小,看着哪里像是个十五岁的人?
皇上这几日觉着自己分外老态,自从大儿子没了,原本堤防儿子们的心,渐渐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逝取而代之。因此,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要叫出宫建府的皇子回来说说话。
等到傍晚时分,又极喜欢去那些育有皇子的妃嫔处。
昨日到了姚贵妃出,听她提起,之前在皇允寺中见到过十一皇子,这才愕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呢。
今日一早便招他过来,却不想,这孩子竟比那几个要小他好几岁的儿子还要显小……自他生母离世后,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心中升起一阵酸涩之情,老父偏爱幼子,只因他们年纪尚小,还不足以让父亲心生后浪之势的戒备。十一皇子年岁虽然已大,可他如今这幅瘦小的模样,反而人觉着无需戒备。
“听姚贵妃说,你之前去了皇允寺?”
“是。”十一定定站在桌前,半垂着头,站得笔直。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下午。”
“昨日?”皇上一愣,他还以为十一是在姚贵妃之后不久便回来的,毕竟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听说废太子死了,他怎么可能还留在山上?心中因此升起一丝不愉。“怎么是昨日才回来的?”
“昨日儿子从许家小姐处听说大哥没了,因此同许家一并回的京。”
皇上先是一愣,随即只觉心底冒起一股怒意:“此时没人知会你?!”
十一恭恭敬敬躬身:“是儿子的错,出宫前并未同人提起,想比他们并不知道儿子身在何处。”
自己的儿子出宫,竟无人知道?!大皇子如今已被人刺死,若其他儿子出宫再遇到什么……
“为何出宫前没同人说?!他们都是死人吗?皇子出宫,不得有人跟着?怎能放你一人出去?!”
“有刘栓跟着,他身手很好。”顿了顿,十一皇子低头道,“儿子早些时候出宫前,去太后、皇后处报讯,虽并没见着,可传话的人来说,以后再出去不必来报,随意便可。因此儿子这回并没告知。”
皇上还待发怒,忽想起,十一的生母早逝,他早先跟着宋妃,可宋妃事后同自己抱怨,说这孩子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同她不亲近。岁数又大了,应当去皇子们的住所住着。自己便应允了,如今看来……他这些年竟然是个没人管的?!
心中微微发冷发寒,宫中是什么模样,自己清楚,宫人们是如何逢迎的,自己也清楚。当年自己还没当上太子时,不也见过、经过这些?
可现在,他是自己的儿子!那些下人竟敢、竟敢!
“你如今已经十五了吧?”
“是。”
皇上深吸一口气,看着这单副薄的身子点点头:“你二哥、三哥他们,都是在十五岁当的差、出宫建府的。如今派你些差事,你可能够?”
十一又一躬身,随即直起,两只五黑的眼珠直视皇帝,清澈透底:“我是父皇的儿子。”
皇子,便是不能,也要能为。即使当不起,也必当得起!
皇上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个素来在人口中“呆板、寡言、傻愣”的儿子,竟是个如此有担当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