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界》楚寒衣青

15、第十四章 落日城中

　　“哈，哈，哈——”在重重荆棘中，一个大约十三四岁，有着一头墨绿色头发的孩子撞撞跌跌的跑着，还时不时回头看着后面。
　　……该死，早知道就不偷跑出来了……男孩紧握着手中锋利的匕首，心里有了一丝后悔。

　　“沙，沙——”身后追踪者的脚步声清晰的传入了男孩的耳朵，男孩心中一震，咬咬牙，跑动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别怕，等父亲发现了就好了……在心里，男孩如此安慰着自己。但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却又不可遏制的升起了一抹悲哀。
　　只是，父亲只怕不会发现吧……

　　“啊！”沉浸在思绪里的男孩，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竟一脚踩空，整个身子滚落到陡坡下。

　　就在男孩滚落下去的几分钟后，三个男人来到了陡坡边。其中一个人看着地上的痕迹，皱眉问：“掉了下去，还要追吗？”
　　“算了，”中间一个男子摇了摇头，“下面就是魔魅之境了，那地方不是我们能去的。何况，他是那个人的孩子，尽管那个人一向不重视孩子，但我们毕竟不能冒着可能得罪他的可能去……”在说道‘那个人’的时候，男子的眼里滑过了一丝恐惧和敬畏。
　　听男子这么说，其他两个人点点头，表示同意，并迅速离开了陡坡。

　　魔魅之境
　　“麻雀……”楚若离无力的看着停在自己肩膀上，梳理自己羽毛的小鸟，“你真的知道怎么出去吗？”
　　“大笨蛋！”不客气的用翅膀扇了一下楚若离的头发——其实，它本来想扇对方的脑袋的，不过鉴于自己的体型和楚若离的高度，小鸟极为明智的改扇头为扇头发，“我是凤凰，高贵伟大睿智美丽的火凤凰！”
　　“……”楚若离眼角一跳，看着洋洋自得的小鸟，他突然对自己居然会相信这只鸟的话而感到羞愧。

　　谁都可以……至少出现个正常的家伙吧！头一次，楚若离极为诚恳的向神祈祷。

　　“砰！”然而，楚若离刚刚祈祷完，一个人形物体就带着大量的落叶和枯枝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他脚下。
　　……
　　…………
　　………………
　　“……”看着出现在自己脚下的人，楚若离又一次沉默。

　　“噼啪！噼啪！”寒冷的夜晚，一个火堆在一向冷寂的魔魅之境里突兀的燃烧着，跳动的红色火焰，给人带来点点温暖。
　　“……唔……”呻吟一声，男孩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了一对如天空般蔚蓝的眼睛，自昏迷中苏醒。
　　“这……嘶——”刚一动身子，男孩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醒了？”就在男孩疑惑之际，一个声音自他身边响起。

　　“！”乍一听到陌生的声音，男孩的头一个反应就是握紧手中的匕首——那把匕首，就连在昏迷中，男孩也没有松开过。自地上跳起，防备的看着坐在一边的人。
　　“啊……”看着男孩的样子，楚若离不由抓了抓头发，有些迟疑的说，“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帮你弄了一下外伤。”想了想，楚若离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外伤如果不处理的话，会有些麻烦。”
　　事实上，在魔魅之境的这些日子里，楚若离确确实实得到了锻炼——他会烹饪，虽然不精，但目前至少可以煮出正常的东西来了。他会医术，魔魅之境里，毕竟有许多危险，不受伤是不可能的，而受伤之后的治疗……除了自己做外，难道他能指望那条懒蛇？或者那头只爱亮晶晶东西的兔子，又或者那只明明是麻雀，却臭屁的说自己是凤凰的鸟？而除了这些外，进步最大的，就是楚若离的法术了——烧饭要水，楚若离找不到河流，只好自己凝结。取暖要火，楚若离不会钻木去火，只好努力弄出一个火球。所以说，法术已经成为了楚若离生存的一种手段，这样一来，进度自然快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男孩受伤倒在楚若离面前后，楚若离才能正确有效的处理。如果换成了刚到魔魅之境的楚若离，只怕反而把那男孩弄得伤上加伤。

　　“你要什么？”看着楚若离，男孩慢慢坐下，却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只是一脸倨傲的问。
　　“你知道我有要求？”然而，让男孩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问了之后，楚若离竟不像那些明明有求于他，却偏偏表现出一副‘我这么做不求回报’的人一般，而是满脸喜色，异常直接的说。
　　“……”男孩一愣，随即心生鄙夷。而这鄙夷，也被他毫不掩饰的显露在了脸上，“说吧，你要什么？”冷冷的说，男孩的态度，越发的高高在上起来。

　　“告诉我怎么出去！”但楚若离却一点也没有在意，而是极为高兴的说。
　　“……”看着楚若离，男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和楚若离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后，他才意识到楚若离的要求就是刚才那个。
　　“……就这样？”愣了三秒，男孩迟疑的问。
　　“我在这里晃荡好久了……连半个人都没有碰到。”不过诡异的动物倒是很多……苦笑了一下，楚若离抓了抓头发，在心里说道。
　　魔魅之境中，你能见到人才有鬼了。见楚若离这么说，男孩在心里狠狠的鄙夷了一番。不过……

　　“你是怎么进来的？”看着楚若离，男孩不客气的质问。因为许多未知的危险，魔魅之境一向只有实力超群的幽冥族人会进来，而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有实力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沉默了一下，楚若离说。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楚若离确实一无所知，“你应该知道出去的路吧？只要告诉我就好了……”

　　“……我带你出去。”看着楚若离，男孩眯了眯眼，虽楚若离已一再强调自己只要知道出去的路就好了，但从小就混迹在形形色色的人之中的男孩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愿相信。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在心里，男孩冷冷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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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落日城，是魔魅之境周围唯一的城……那只兔子到底在看什么？”带着楚若离，男孩解释道，但说着说着，自身后传来的两道炙热的视线让他怎么也自然不起来。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的男孩脸一沉，说：“那只兔子有病么？怎么一直盯着我？”
　　“呃，这……”干笑了两声，楚若离额上滑落了一滴冷汗。
　　总不能说……它其实不是在盯着你，是在盯着你身上亮晶晶的首饰吧？暗自想着，楚若离嘴上却笑道：“这只兔子得了红眼病，所以看人比较奇怪一点。”一边说着，楚若离一边狠狠的揉着怀里兔子软软的耳朵和小小的脑袋，警告那只贪财的兔子小心点。
　　被楚若离蹂躏一番的小兔子委屈的看了楚若离一眼，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过于炙热的目光。

　　见小兔子收回了那道奇怪的目光，男孩略略自在了些，但却始终无法真正放松下来——站在楚若离肩头的那只用啄梳理羽毛的麻雀，似乎，大概，可能，真的……在鄙视他吧？他……被一只麻雀鄙视？男孩沉默，这种可笑的感觉，打死他也不会说出口。于是，男孩只是转过头，粗声说：“快点走！把你带进城我就不欠你了。”
　　本来，男孩是想揭破楚若离‘虚伪’的面目的。但见离开了魔魅之境的楚若离真的一语不发的走了之后，男孩才意识到，楚若离是说真的——他真的只要自己把他带出魔魅之境罢了。有了这个发现后，越想越不舒服的男孩追上了楚若离，并把楚若离带到了离魔魅之境最近的城——落日城。

　　“……你本来就没有欠我。”习惯性的抓了抓头发，楚若离说。在他看来，男孩从没有要求自己救过他。自己救他，只是自己的决定，所以，男孩根本不欠他什么……只是，为什么男孩一直说自己欠他？暗自想着，楚若离有了一丝不解。
　　“哼！”闻言，男孩仅是冷冷一哼。幽冥族里，很少人救人的善心，但同样的，也很少幽冥族人喜欢欠人。

　　在给守门的侍卫看过一个牌子后，男孩和楚若离顺利的进了城门，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男孩继续摆出一副冷面孔，说：“落日城中，只要你有能力，你可以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这里，有几个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其中……”
　　虽然男孩还在说着楚若离很像知道的事情，然而，此刻楚若离的心思，却已经不在男孩身上了。

　　“……”楚若离站在大街上，透过了层层人群，一眼就看见了路中间呆着的那只灰扑扑的小狗。
　　小狗不大，全身都是灰色的——或许，本来是别的颜色，但此刻它全身上下，除了灰，再也找不到别的颜色了。它两只前腿交叠着，静静的趴在地上，周围人来人往，但却没有一个人，为了那头灰扑扑的小狗停下脚步。而那头小狗，也异常的安静，只是那么趴着，不动一下，不叫一声，只是，小狗的那对异常漂亮的青色眼睛里，却流露出浓浓的孤寂。
　　看着小狗，楚若离不觉朝着它呆的地方踏前了一步。但还没踏下去，楚若离就以更快的速度收回了踏出去的那只脚——他看见，那只灰扑扑的小狗眼里，流露出拒绝。
　　它，在拒绝。它，在拒绝他。

　　像是突然有了寒意一般，楚若离身子一颤，不觉抱紧了手中的小兔子。
　　“咝……？”察觉到了楚若离的不对劲，变成小蛇，缠绕在楚若离手腕上的黑蛇探出脑袋，眼里流露出询问的意思。
　　“没事……”怔怔的看着小狗，楚若离好一会儿才回答，“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咝……”有些不解的点了点脑袋，黑蛇重新缠绕在了楚若离的手腕上。

　　“……”有些犹豫的最后看了小狗一眼，楚若离左右看了一下，见没有男孩的身影，也不在意，径自离开。

　　而男孩，在楚若离看见小狗的时候，也看见了一个人——他父亲的手下，也是他父亲安排在他身边的人。

　　“迦洂少主。”来人行了一礼，彬彬有礼的说。
　　“……是你。”男孩——迦洂的脸色僵了一僵，说。
　　“主人已经回来了，回来时主人吩咐小人来接少主，”来人微微笑道，“请少主尽早回去。”那人说，只是语气不像是请求，倒有几分命令的意思。
　　“……我知道了。”咬咬牙，男孩有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垂下头，跟着那人离开。

　　“……来到城镇了……”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楚若离无奈的抓了抓头发，索性随意的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然后呢？”揉了揉小兔子的耳朵，楚若离嘀咕着，“然后……历练……那么……是靠自己的能力生存？靠自己的能力生存……打工？”想到了这里，楚若离沉默了一下，“打……工？”喃喃着，楚若离说，“那以我的年龄……童工？”
　　“这……”楚若离沉默，再沉默，“历练……应该是别的意思吧……应该是吧……不过，如果我要历练的话，至少应该自己能挣到钱吧？那，挣钱……打工？”绕来绕去，楚若离又绕到了那个让他忍不住苦笑的事情上。

　　“你……”突然，一个略显低沉的男音在楚若离背后响起。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看着身后打开门的男人，楚若离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尴尬的说。
　　“……你刚刚在这里想什么？”上下打量着楚若离，男人眼前一亮，问。
　　想什么？想什么……
　　“打工。”眨了眨眼，看着男人，楚若离十分老实的说。
　　“你是来打工的？”听到楚若离这么说，男人脸色一喜，问。
　　“呃……这……”楚若离有些错愣，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并没有说‘要打工’这几个字。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喜上眉梢，男人一把把楚若离拉近门里，边走边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老板。”

　　“这……等等，我……”楚若离跟在男人身后，说道。但很明显，兴奋得喋喋不休的男人根本没听到楚若离的话——或者，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算了，见到了那个‘老板’再说吧……见无法和男人沟通，楚若离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