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剖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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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理会谢衣，他不知为什么，隐隐对这个人有些排斥，似乎内心深处察觉到不安，能感觉到不是坏事，却仍然不愿亲近了解。
偶尔听属下提起偃师大人又去了哪里，帮哪个殿做了新的偃甲，也不曾细问。直到有一天生死簿上的名单对不上，一家老小遭遇火灾，尽数死去，拘来的魂魄却只有十二个，还缺了几人。
他把黑白无常招来问话，才知道似乎是谢衣给他的偃甲风车出了差错，故而有所遗漏。他吩咐手下人加紧时间去把遗失的几个魂魄找回来，把风车留了下来。
沈夜皱眉，谢衣的偃甲，很少出错……怎么这次竟然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犹豫再三，还是招来偃甲鸟，说了一些情况，让它去给谢衣送信。
过了一会儿，谢衣已经赶了过来。
沈夜看到他，也不废话，直接说：“这偃甲风车似乎出了些差错，你过来看看。”
“是，待弟子看看。”谢衣走上前，拿起风车端详着，偶尔会打开一两个部件仔细查看。
沈夜在一边等着，依然皱着眉头：“你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谢衣，你最引以为傲的偃甲，竟然如此不堪使用？”
谢衣没回答，又检查了一会儿，重新将偃甲鸟装好，看着他，苦笑：“师尊……你觉得我会给师尊一只有失误的偃甲风车么……”
沈夜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谢衣点点头。
沈夜站起来，直接传唤：“叫黑白无常上殿来！”
谢衣无奈，只好退守一边，旁观。
黑白无常跪在下面，沈夜睨着他们，冷笑道：“黑白无常，你二人可知，本座叫你们来，所为何事？”
两人对看一眼，躬身道：“属下不知。”
“不知？”沈夜笑起来，只是听不出半分愉悦，“你们是不是以为，本座初来乍到，对第一殿事务不甚熟悉，便以为本座可以欺瞒哄骗？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这一喝，殿下两人心中一慑，连连叩头：“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不敢？你们有何不敢？”沈夜冷冷地走下台阶，每走一步，便狠狠地在他们心头震上一震！“让你们去人界拘魂，你们偷懒也就罢了，居然敢将过错推到谢衣身上！好得很啊！本座怎么没看出来，你们竟然如此狼心狗肺，连曾经有恩于你们的偃师大人都要诬陷！”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了！求网上饶恕属下……”
沈夜终于走到他们面前，挥开衣袖，命令道：“来人！”
两个狱吏听命而入，跪下行李：“见过王上。”
沈夜冷酷无情的声音在殿内声声作响：“按冥界法令，欺上瞒下者，该如何处置？”
“回禀王上，欺上瞒下者，撤其公职，罚其俸禄。玩忽职守者，视情节轻重，予以刑罚惩处。”
黑白无常听完，当即以头抢地，哭号求饶：“王上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王上饶命啊……”
谢衣走下台阶，为他们说情：“师尊，想必这两位仁兄，只是忙于其他魂魄拘捕，耽误片刻，补救不及，才出此下策。师尊不妨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夜打断他：“本座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过问？况且，他们侮你名声，你又何必为他们说话？”
谢衣苦笑：“师尊……君子不以怨报怨，小事而已，弟子又不曾受什么损害。”
“小事？”沈夜嗤笑，笑他的天真，“谢衣，你天性仁慈，原是好事。但是你太过妇人之仁，须知法不容情，很多时候，不守规矩，看情面做出定夺，只会纵容下去，使其无所畏惧，造成更大的苦果。这个道理，还是你教会本座的。”
谢衣默然，他知道沈夜永远都无法忘记他当初的背叛。
沈夜不再理会他，对狱吏说到：“把他们带下去，按律令处罚。职位空缺，立即找人补上，不可耽搁正事。”
“属下遵命。”狱吏将黑白无常架起，带走执行命令了。
谢衣看沈夜浑身包裹在阴沉的愤怒中，忍不住上前几步：“师尊……”
沈夜却打断他的话：“本座并非迁怒，你不必自责。谢衣，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善良宽厚，心性固执，兼之天资聪颖，为可造之材。故而本座对你寄予厚望，心里想着，你能不为一己私欲，担忧族人，即使与本座心中期望相差不少，仍可担当大任。后来你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谢衣，本座当时真是被你气得厉害，想要让你知道，只有强大地活着，才能掌控自己，改变现状。然而……世事难料。”
谢衣苦笑，有些低落：“师尊，你恨我？”
“恨？不，本座从未恨你。”沈夜道，“还记得本座在捐毒问你的话么？有何分辨，是否后悔，曾否顾虑为师？这百余年来，为师无数次想要问你……但是现在，本座也想明白了。你的路未必不好，只是……太过漫长与无望。流月城遥居北疆上空，被诸神所弃，城民孤苦一生，若是像你那样，慢慢寻找适合族人居住的地点，或许终有一日可以找到。可是……要多久呢？天下之大，本座让人找了那么多年，一无所获。那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又如何面对日益绝望的城民呢？”
谢衣静静地听着，这是沈夜第一次对他剖白心迹。
“为师曾经对我的父亲恨之入骨，然而百年后，本座亦变成如他一般，甚至比他还心狠手辣的人。”说到这里，沈夜有些嘲笑地扯了扯嘴角，继续说，“本座也曾审视自己，牺牲那么多人，付出那么多心血，值得吗？最初那些想要保护的人，全都离我而去，因我而死，甚至……被我亲手斩杀。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沈夜回头看他，目光灼灼：“事到如今，是非对错已不再重要。流月城已经消失了，而本座……亦永堕幽冥。生前无声名，死后无挂累。大约是……上天对我沈夜的一点垂怜。”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剖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