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默示录》望月银

3、第三章 娃娃（1）

　　第三章娃娃（1）

　　八月晚的夏之祭典。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燥热的气息。但是即便是这样一个燥热的夜晚，还是会有许多人穿着华美的和服去参加祭典。这是万年不变的传统习俗。
　　街道上十分的热闹，接到的两边是各式的小摊，接到的中间是川流不息的人们。大家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在灯的渲染下，显出了和谐甜美的意境。
　　“亚由美！”一个少女兴奋地奔到了某个小摊前，只见小摊的简易推车上摆满了以传统的玩具娃娃为主的各色玩意儿。
　　“干什么啊，真由美姐。”另一个看上去与刚才的少女有几分相似却略显成熟的少女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走了过来。看来这个后来的少女应该就是名为真由美的少女所说的亚由美了吧。
　　真由美的目光与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些娃娃所深深地吸引，所以根本没有理会亚由美说的话。
　　“亚由美~真由美~”有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从人群中挤出一个短发的少女，“你们姐妹俩真让我好找。”
　　“啊，知夏，抱歉了啊……”亚由美不好意思地笑道，“真由美姐姐至今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到处乱跑，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真麻烦。”
　　名为知夏的女生笑了笑，然后望向吸引着真由美的目光的娃娃们：“真由美喜欢娃娃啊~”
　　“嗯！”真由美一脸幸福的样子。突然，真由美的目光定在摊子角落的一个娃娃上。
　　这个娃娃与这里的任何娃娃都不同，或者说这个娃娃与真由美见过的所有娃娃都不同。这个娃娃，给人一种很冷清的感觉，漆黑与淡桃色花纹的和服衬托着娃娃异常白皙的皮肤，而娃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清清地注视着前方而已。
　　真由美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娃娃的脸颊，那面部的触感就彷如真的触及了少女的脸颊一般的细嫩。
　　“这个是人皮娃娃哦。”
　　卖娃娃的摊主，一个老婆婆笑眯眯地说道。
　　真由美立刻睁大了眼。不仅真由美，连知夏和亚由美也面露吃惊之色。
　　只要是日本人，没有不知道人皮娃娃的。人皮娃娃是日本的一种玩具娃娃，原本是用人皮制成，所以非常的珍贵。而且人们并没有畏惧它们，而是因为它们的超高的艺术价值而喜欢着它们。
　　但是，用人皮制作娃娃，终究是不人道的，于是政府市面上就禁止人皮娃娃的制作。现在所常见的人皮娃娃，实际上是利用黏土、胡粉等等工具制作出来的而已，因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像是用少女的皮肤做出来的一般，所以就被普遍默认为是人皮娃娃了。
　　但是……
　　“这个是真正的人皮制作的哦。”老婆婆冲着摊前的三个女孩子，略显神秘地笑道，“这是我的母亲小时候的玩偶了，如今我的孙子病了急需用钱，就只好……”
　　“多少钱？！”知夏立刻发问——她希望价格能够不要太贵。
　　但是老婆婆说出的价格立刻让知夏放弃了要买下娃娃的想法，因为要一千日元。虽说也知道这个价位买这么好的宝贝其实很便宜，但是她毕竟是个学生，而且家庭也不富裕。
　　“那我买好了，这样大家都能看见了，刚好有足够的钱呢。”真由美立刻开口，然后爽快地付了钱，兴冲冲地将娃娃抱走了。

　　“抱我……抱抱我……”

　　圣莲中学国中部，三年级A班。
　　今天的第二节课是数学课。藤村老师眉飞色舞地在讲台上讲着课。底下的同学们也都在很认真地听讲。唯独桃月用手拄着脑袋望向旁边的座位。
　　只见今天好不容易没有迟到的谅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口水都挂了出来。
　　真没形象啊……
　　桃月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是，还没有允许这口气叹完，一个粉笔头从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准确地砸在了谅的额头上。
　　“嘶……呼……”
　　某人继续安详地沉睡者。
　　犹带一丝怨念，藤村老师坚持不懈地向谅砸去了十多个粉笔头，可是谅依旧“我睡我的”，砸完了几乎小半盒粉笔的藤村老师最终将黑板擦也加了上去。
　　只见某人抬起头，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眯着眼望了藤村老师好一会，谅决定趴下继续睡。
　　强烈的无敌怨念瞬间大爆发，藤村老师如一头大象般地“咚咚”地从讲台上冲了下来，毫不留情地伸手揪起了谅的耳朵：“土~御~门~谅！！！”
　　“啊啊啊……非常抱歉！！！”

　　午休时间。
　　谅一脸不满地揉着尚有些疼痛的耳朵，嘴里不停滴碎碎念着。由于声音太小，即便是坐在她对面的桃月也听不清她在念叨什么。
　　“嘛~”桃月只能苦笑着，“小谅你也要理解啊……每次遇到藤村老师的课，你却不是迟到就是睡觉……别说是藤村老师了，换做任何老师，都会生气的吧？”
　　“咕……”谅发出一个萌光四射的音后便老师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地动了。
　　“哗——”
　　教室门被很粗鲁地拉开了，缓缓地坐正身体的谅同桃月一齐望向门口。看见的是一位扎着双马尾的黑发少女。
　　少女盯着坐在那儿的两人，扶着门框剧烈地喘着粗气。
　　“谁……谁是……土御门？”少女几乎连气都快接不上了。
　　谅只是按着右腕上不安分的铜铃，然后静静地望着少女：“你……家里有什么吧？”
　　少女的瞳仁不禁猛然地收缩了一下，然后立刻奔到了谅的面前，连桌子都被她撞歪了。
　　“你就是土御门么？！”少女急促地问，见谅点了点头，便向哭诉一般地道，“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好不好，好不好？！”
　　少女不停地摇着谅的手臂。
　　谅很自然地抽回了被少女摇晃的手臂：“详细地说一下吧，如果不能了解事情的始末……我估计也帮不了你。”
　　少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我叫亚由美。我的父母因为车祸而住进了医院，暂时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但是不两天，我的姐姐真由美就遭到了厄运。”
　　“厄运？”桃月好奇地望向她。
　　“是。”亚由美再次点头确认，“看上去比较糟糕，不太好用语言描述……可以在放学后去我家一趟么？”

　　夕阳即将落山，天已被染成一片昏黄，给这条住宅区的道路上，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感觉。三个女生静静走在道路上。
　　“有感觉到什么吗？”桃月问起身边从刚才起就一直默默无声了的谅。
　　谅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四周。片刻后才望向亚由美：“你的家在哪里？”
　　“那里……”亚由美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前面的小型别墅。望向别墅的瞬间，谅皱起了眉头——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虽然谅也暂时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的确，这个违和感让谅十分的不舒服。
　　“怎么了？”注意到谅的少许异常的桃月问道。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谅继续轻轻地摇着头。

　　踏进房子的瞬间，甚至还没有等到走到玄关处，谅的右腕上的铃铛发出了异常剧烈的声响。
　　“这个感觉是……”谅立刻将桃月和亚由美拦在了身后，“真是不祥……刚进门就要和我打招呼么？”
　　桃月也注意到了谅异常的警惕，不过，只是过了片刻，谅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并将之前拦住了桃月和亚由美的手臂也放了下来。虽然桃月没有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桃月明白了现在情况很不同寻常，因为谅说了这么一句——
　　“桃月你先回家吧，今天可能要久一点……”
　　没有底气的言语，看来谅真的……
　　“没关系，今天家里没有人，一个人的话反而很无聊。”桃月故作轻松地拒绝了谅的提议。她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除灵的能力，但是不管怎样，她都无法把重要的朋友丢在这里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谅无奈地望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表示同意。
　　“接下来的事情的话，需要一件件地处理了……”谅托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虽然可以确定是灵，但是我并没有那种可以再灵不主动让人看见的情况下看见他们的能力，所以暂时无法确切地判断出它们的情况。”
　　“也就是说……”亚由美听了谅的话，开始对她有些不放心了。
　　“我会帮你解决的，放心好了。”谅安慰道，“只是可能要费点神，只要你答应我等我完成了以后就请我吃年轮蛋糕，我就一定会搞定！”
　　第一步是来到了亚由美的父母的房间。
　　这间房间并不大，只有一张双人床、两个床头柜、以及窗边的梳妆台。此时的窗子已经被关上并且拉上了深蓝色的窗帘。再加上没有开灯，所以这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冷……“桃月抱住了手臂，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灵出现的时候，温度会有降低的现象，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有少量的灵出现了……”谅冷静地走到了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只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放下了窗帘，谅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盒Pocky，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将其中的一根取出叼在了嘴里，“估计今晚是回不去了。这里的灵并没有什么能力，亚由美，带我去看看你的姐姐吧。”
　　“呃……这个……”亚由美看上去是有些犹豫。
　　“她不在么？”谅仔细思考着之前同亚由美的对话，丝毫不记得有听亚由美说真由美不在家。
　　亚由美的目光垂在脚尖，紧紧皱着的眉头似乎是在说明她在犹豫着什么，不停地搓着双手，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地开口：“不，真由美姐在家的，但是……”
　　“咔啪”。
　　之前被关上的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长相与亚由美十分相似的披散着长发的少女。少女手中端着放置了三杯咖啡的托盘，臂间夹着一只白皙的娃娃。
　　一瞬间，谅的右腕上的铜铃再次发出剧烈的响声。
　　桃月的吃惊自不用说，就连面对这些值一向冷静的谅呀露出了少有的吃惊之色。
　　而亚由美呢，早就捂着嘴向后退了，就好像是在畏惧着眼前的少女一般。
　　“啊拉，亚由美酱，是有朋友来了么？我这边已经煮好咖啡了呢~”那位少女微笑着说道，“来来，参观的话等下再说吧，咱们先到客厅休息，姐姐我会准备好丰盛的晚餐的哦~”
　　“姐姐？”桃月一愣，望向亚由美，小声地问，“是亚由美的姐姐真由美么？”
　　可是亚由美并没有回答桃月的话，只是继续向后退着，仍旧是那一脸恐惧：“不……不要……”
　　正当亚由美准备继续向后退去的时候，谅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没有离开真由美的眼睛，谅轻轻地开口：“不要慌乱了，按照她说的去做，暂时没有危险。”

　　于是三人便随着真由美来到了会客厅。三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真由美麻利地将托盘上的咖啡放置在每个人的面前，然后礼貌地鞠了一躬便退下了，按照她所说的，应该是去准备晚餐了。
　　“真由美姐以前并不是这种性格的。”亚由美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咖啡杯，“以前的真由美姐是很孩子气的，是一个即便上了初中三年级也还是要抱着娃娃玩具的家伙……”
　　“娃娃？！”谅一愣，回想起刚才真由美的每一个动作，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亚由美，刚才你姐姐真由美，手上抱着的那个娃娃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感觉好瘆人。”看来桃月也注意到了那个诡异的娃娃。
　　“果然……是因为那个娃娃么……”亚由美的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最后索性低下了头。而谅的表情也比之前严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