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默示录》望月银

2、第二章 亡灵（2）

　　第二章亡灵（2）

　　镜花女子学校。
　　因为这所学校的校规比较严格，所以作为外校生的三个人是没有办法顺利进入的。
　　“但这里……就进不去了。”明美说道，“不过，夏树在出事之前有说过，这里的国中二年级女生谷川奈绪子。在小野铃出事后的第二天，正在教室上课的奈绪子突然起身向教室外面走去，神情十分恍惚，一开始同学和老师都没有在意，不过很快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老师立刻带学生们追了出去，但是已经晚了，奈绪子她……从楼顶坠楼身亡。”
　　“坠楼？”谅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那个……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呢？”
　　明美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据说……奈绪子的家属一直坚持说奈绪子不会自杀，所以逼迫着警方无法结案。”
　　“小谅？”桃月望向谅，只见她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眼角边还挂着些许因为打了哈欠而残留的泪珠。
　　“好困好困好困好困好困……”谅拼命地揉着太阳穴，最后索性因为太困而开始抱着头在原地打转，“我要睡觉！桃月！我申请睡觉！！！”
　　已经完全不顾及自己再学妹面前的面子问题的谅，开始因为太困而撒泼。
　　“不行哦。”桃月将木刀交到明美的手上，拉住了撒泼的谅，“这里，可是公共场合，而且又是在一年级学妹的面前！”
　　听了桃月的话，谅稍微安静了点，然后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眼：“谷川奈绪子跳楼的那栋教学楼，从学校外围可以一眼看见么？”
　　“这个……我不了解……”明美遗憾地摇了摇头。也的确，毕竟这个学校是名列前茅的学校，所以校风校纪什么的也会变得比较严格与繁琐，所以的确不能指责明美的无能。
　　“那么……”谅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明美同学，带我去见夏树吧，其他的遇害者先暂时不管了。”
　　“呃……是！”
　　明美连忙点点头，带着谅和桃月向医院的方向赶去。
　　明美走在前面，而谅和桃月只是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她想医院走去。
　　“小谅，难道说你真的有什么头绪了么？”桃月忍不住问身旁一直在不停地打哈欠的谅。
　　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摆着手，意思是在说完全没有。
　　“可是突然放弃调查事故地点，着好像不是你的风格，除非是有意而为之的。”桃月完全猜不透谅的想法，现在的谅感觉像是侦探而不是阴阳师，完全不是。
　　“放弃只是认为没有必要在同样是事情上反复浪费时间，仅此而已。”谅将双手背在头后面，“这些虽然不是什么案件，但是它们是‘心灵事件’，也是需要调查和头脑的。你可以稍微思考一下子的，既然同样是从墓地回来并受到了影响，那么你不认为六个人里有其中两个人比较特别么？”
　　“诶？”桃月一愣。
　　“喂，明美同学。”谅喊住前方的明美，“你能说一下，之前那四个人的事故之间间隔了多少天？”
　　“一天。”明美想都没有想，立刻给出了答案。
　　“是么……那么第四个人的死亡到夏树生病间隔了多少天？”谅又问道。
　　“也是一天。”明美又立刻作了答。
　　“是么……”谅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那么，夏树病了多少天？”
　　“五天。”明美回答。
　　“好的，我明白了。”谅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
　　“怎么了么？”桃月连忙问道。
　　谅靠近桃月轻声地说道：“第一个奇怪的人是夏树，前面四个人都是死，唯有她是被病痛所折磨。第二个奇怪的人是长谷川明美。前面的五个人出事间隔都是一天，可是长谷川明美作为同样闯入了墓地的第六个人，却仍然好好的，已经五天了啊……”
　　“啊……”桃月睁大了眼。
　　“对方是一个思维很好的灵。”谅依然是笑着，“不过……还没有找出这个灵的位置。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灵，作为灵这一种类，真的是太过强大了。”
　　谅的语气与表情让桃月小小地寒了一下。
　　因为谅所给桃月的感觉，是完全变得邪恶了……
　　中心医院。
　　“这里就是夏树的病房了。”明美将两人带到一间病房前，只见病房的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前田夏树”的名字。
　　“这是单人病房么？”桃月问道。
　　“嗯。”明美点了点头，抬起手轻叩了两下门，然后便打开了病房的门。
　　只见在不远处的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位黑发少女，少女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紧闭着的双眼完全没有要睁开的迹象。大概是因为一直昏睡而没有进食的缘故吧，少女的面颊十分的消瘦，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一丝安然。
　　仅仅五天的时间，就变得如此消瘦，这个名为前田夏树的少女，到底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呢？
　　“明美酱，她们是……”
　　一个很弱的声音传来，这时谅和桃月才注意到在病床边守着的女人。
　　女人原本黑色的头发如今已夹杂着少许银丝，眼睛也已经有了黑眼圈，白眼球上布满了血丝，面色似乎也不是特别的好看。
　　看来这个女人应该是前田夏树的母亲。
　　“伯母，这是我喊来帮助夏树的我们学校的前辈，土御门前辈。”明美连忙将谅推到夏树的母亲的面前。
　　“您好，伯母，我叫土御门谅。”谅露出一个白痴的笑容，活力四射地向夏树的母亲打招呼。
　　桃月将额头一拍，略有几分壮烈地感叹：“我都忘了你有自来熟的毛病……”
　　“呃……”夏树的母亲很明显地被一脸热情的谅给吓住了，“我是……夏树的母亲。”
　　“嗯……是这位明美同学拜托我来帮助夏树同学的。”谅摆着手，“先不管您信与否，但是我是个阴阳师。”
　　随着谅的摆手，手腕上的铜铃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阴……阴阳师……？”夏树的母亲的表情更加吃惊和疑惑了
　　俏皮地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谅小声地道：“嘘~不要告诉别人哦~要不然我会很困扰的呢~”
　　“呃……知道。”夏树的母亲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是……我女儿夏树她的病，真的是跟鬼怪有关么？”
　　“不知道。”谅笑着走到夏树的身边，然后伸出右手，于夏树的脸部上方张开，不知何时，谅的手指上缠上了红色的奇怪的绳子。而谅的左手则从自己的兜中取出了一枚勾玉挂坠，最终轻声地念叨着：“若是西方那位施与的诅咒,天八百日,拥有系结尊之力,将此返弹回去,消除万灾。若是北方那位施与的诅咒,天三降,拥有系结尊之力,将此返弹回去,消除万灾。若是中间那位施与的诅咒,天八降,拥有系结尊之力,将此返弹回去,消除万灾。秽物啊~秽物啊~快返回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连桃月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有黑色的雾气一般的东西从夏树的身体中流向谅手中拎着的勾玉之中。眼见着原本碧绿色的勾玉渐渐的变暗，最终变成了漆黑。再望向夏树的脸庞，似乎是恢复了生气。
　　谅收回右手，迅速地将那变黑的勾玉扔向了墙角，又在勾玉即将落地的瞬间，单手持刀印，念了一声：“碎！”
　　于是不等勾玉落地，便连同绳子一起消散无踪了。
　　“结束了。”谅说这句话的时候望了一眼明美，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夏树的母亲，“伯母，夏树暂时是没有危险了，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再有什么情况了。”
　　夏树的母亲立刻奔到女儿的身边，用手拭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然后绽开了一个舒心的笑，“烧……有些退了。”
　　“看来是起效果了……”谅笑了一下，“那么……明美同学……”
　　“是！”明美立刻抬起头。
　　“告诉我们你们听到女人的哭声的地方是在墓地的哪里？”
　　“呃……记得不清楚来了……”明美皱起了眉头，抿了抿嘴，然后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揉了揉耳垂。“不过应该是在身处了。”
　　“具体时间？”谅靠在墙上，闭着眼睛问道。
　　“应该是在晚上十点多的样子。”，明美立刻回答。
　　依旧是闭着眼，谅的嘴角扬起一丝深邃的笑容：“既不是传统的逢魔之时，也不是西方的午夜，好，我明白了。”这么说着，谅想门口走去。
　　“诶？”桃月还没有反应过来。
　　“桃月，我们回去吧，首先要去便利店买今天的晚饭。”谅一边摆着手向门口走去一边这么说道。
　　“……”桃月应着，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还是跟着谅离去了，没有再去管在那里的夏树的母亲和明美。
　　在便利店“美美”地度过了近一个半小时后，谅同桃月满载而归。桃月还好，手上只拿着两个不大的小面包，而谅同学呢？两手上都拎着一大包零食，而且还是膨化食品居多。
　　“来根Pocky~”谅将塑料袋挂在手腕上，腾出了手，右手从左边的塑料袋里取出了一盒红色的Pocky，迅速将它拆开，取出其中的一根叼在嘴里，然后豪爽地将盒子递到桃月的面前。
　　桃月轻声地叹了口气，然后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根：“真是的，小谅你绝对是知道什么了吧？也应该跟我说说才对的吧？”
　　“是——”谅无奈地拖了个长音，“引起事故的东西是灵，主要途径分为附身和诅咒两种。是的之前四个人离奇死亡的是附身，而夏树的是打算用诅咒将其折磨至死，也就是说这个灵对着五个人有着颇深的怨恨，但是对夏树的要更深一些。”
　　“然后呢？”
　　“因为想弄清缘由，所以打算今天晚上去见见她。”
　　“她？”既然用的是“她”（日文中“她”与“他”发音不同），也就是说谅已经知道那个附身、诅咒的恶灵是个女性了，一瞬间，桃月恍然大悟，“莫非……”
　　“不错，就是发出他们所听到的那个哭声的灵。”谅歪着头望向桃月，右手捏着口中的pocky的尾部“咔嚓”地咬断，“种类，死魂，B级别。”
　　夜晚的墓地，似乎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加之密布的乌云遮掩了月亮与星星，整片墓地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路。
　　谅在路边点燃了几根蜡烛，将附近照亮，然后靠在某块墓碑上大吃大喝起来了。
　　“真是，小谅你这样不是对往生者的极大的不尊重么？”桃月忍不住说道，“你是阴阳师诶，惹怒了亡灵怎么办？”
　　“正因为我是阴阳师，所以才知道不会有事。”谅继续吃着pocky，“墓碑不过是往生者的证明，不出意外的话，死去的人的灵魂都去参加‘六道轮回’了，就算有那些因为留恋或怨恨而无法参加轮回的，那也是少数，不会是每个都是。我现在靠着的就不是。”
　　“诶？是这样的么？”不愧是阴阳师的学剑道的朋友，桃月的脸上完全没有意思畏惧，甚至还有些津津乐道的感觉。
　　“当然。”谅离开墓碑，站直了身体，“现在的话差不多是十点多一些……不过，明美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有没有可信度呢？”
　　“你认为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玩望去，看见的人是明美！但是与之前在教室见到的明美判若两人。
　　“终于可以正式见到你了。”谅露出笑容。
　　“诶？”桃月一脸不解。
　　谅没有去向桃月解释，而是走上前一步，对明美道：“你，生前的名字呢？”
　　“愿意的话就叫我明美。”
　　“哦~你也忌讳着言灵啊……”谅冷笑了一下，“既然是对六个国中生有怨念，那么……不如说一下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我这边可是有个非常想知道的朋友，很不巧。我不擅长解释太过麻烦的事情。”
　　“两个月前，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明美的语气十分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述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一般，声音也变得飘渺了起来，“是走在夜路上的时候，被五个孩子拦住了，是混混。说是要抢劫，手里还挥舞着水果刀。很害怕，甚至想立刻把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们，我所带的是问朋友借来的给生命垂危的女儿治病的救命钱。
　　“他们并没有管这些钱是做什么的，只是想把钱占为己有。不论我怎样哀求和反抗都是徒劳，最终那个抽烟的女孩【备注：这里指夏树】下令动刀。
　　“被刀刺中后，再也没有能力反抗，也无力去保护那些重要的钱了。最后……我死了……但是……但是我恨啊……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啊！！！所以……”
　　此时，明美的感情已经化为了悲痛。
　　“所以，你就打算进行报复么？”谅平静地问道。
　　“原本没有这么打算……”明美的语气缓和了少许，“但是，那个为首的女孩的父母通过关系注销了案件，最终我的女儿也因为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而去世……“
　　“但是，你所做的事情，只会将这份仇恨恶意循环下去。”谅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说道，“你是灵体，能做到的事还有很多，复仇不一定是要让对方死去。能够让对方痛苦的事情，不仅仅是‘杀死’。”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明美冲着谅吼道。
　　“不知道。”谅回答。
　　“等……等一下……”桃月拦住了对峙的两人，“那么……明美要救夏树，又是怎么回事？”
　　谅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个为首的女孩就是夏树吧？其实你也很矛盾吧，因为和真正的明美的意识同调，一边想着要帮助朋友，一边想着要杀死仇人。首先是因为前者而要找我来就朋友，其次又因为后者而要努力地阻碍我。这样的矛盾……其实你也很痛苦吧？“
　　明美低着头，什么也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就把我真正的客人还给我吧。”谅向明美伸出了手，“仇恨不足，能力不够，无法在灵体状态下随心所欲，但是，真正的长谷川明美是我的客人，所以，请把她还给我。”
　　“我拒绝！”明美突然抬起头，情绪异常的激动，“我拒绝我拒绝我拒绝——我拒绝！！！”
　　“桃月，退后！”看出啦气氛的不寻常的谅连忙闪到桃月的前方，“你，不要做傻事！”
　　“傻事？！”明美冷笑着，“那么，就傻给你看吧！！！”
　　以明美的身体为中心，瞬间散发出强大的妖气，阴风急速地卷席着四周，甚至扑灭了那微弱的烛光，周围立刻变得黑暗了。
　　谅立刻拉开了架势，举起手，似乎要伸向天空一般：“此手非吾手!此息非吾气息!此声非吾声!全是存在于高天原 !神之手!神之息 !神之声!布都十御灵无上行神!天地玄妙!急急如律令!！！”
　　瞬间张开的无形的结界保证了这场战斗不会波及四周。
　　“我不会输给你的！！！明美面目狰狞地向谅和桃月冲了过来。但是谅没有丝毫的畏怯，而是右手单手持刀印，飞快地念道：“请缚住这恶灵!如若不赐予我束缚之力!则为不动明王之过失!”
　　“什么？！！！”明美一怔，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行动了。
　　“很好……”谅微微一笑，取出一张符咒，“一切如来！叱喝！破障！暴恶！一切障碍！催破！种子！”
　　瞬间燃起的火焰虽然在灼烧着明美，但是似乎并没有伤害到明美的身体。谅眯着眼，静静地看着那火焰的燃烧，完全无视明美的惨叫，就连身后的桃月都有了些许不忍心，但是谅依然只是这样看着。
　　突然间，只见火焰包裹着不明的蓝色火焰窜离了明美的身体，而落在了明美的后方。只见明美的身体就那样向前倒了下去。
　　在明美身后被燃烧着的蓝色色火焰越来越小，最终终于被外层的火焰燃烧殆尽。
　　“结束了么？”见火焰全部消失后，桃月小声地问道，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谅使用这种攻击性的术。
　　“不动明王火界咒。”谅望着地面上残留的火焰灼烧的痕迹，“即便是你这样的水平也只能魂飞魄散……对不住了……面对残害了人类生命的你，我不得不……”
　　“小谅……”桃月看不见一直低着头的谅的表情。
　　“我们回家吧……”谅撤去结界，向回去的路走去。
　　十天后。
　　得到了救助的夏树很快便好了起来，虽然有向谅道谢，却被谅直接拒绝了。在人际交往方面问题zero的谅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夏树，包括明美，所以连劳务费也没有收取。
　　放学的时候。
　　谅缓缓地收拾着书包。
　　“小谅，现在有时间么？”桃月跑到了谅的身边。
　　谅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桃月拉着谅向外跑去。
　　墓地。
　　这是一块不是特别豪华的小小的墓碑，在它的旁边有一块稍大的墓碑。大的墓碑上刻着“山崎京子”的字样，而小的墓碑上刻着“山崎小雨”的字样。
　　“这是……”谅怔怔地望着墓碑。
　　“这是那个女人和她病逝的女儿的墓。”桃月回答，“我的妈妈毕竟是警局搜查课的，因为刚刚成立了‘超自然现象研究班’，我妈又是主要人员，所以只是听我稍微说了一下，就帮助我了。”
　　“是么……”谅一直凝视着墓碑。
　　“虽然前田家依旧不承认，而你的做法又毁掉了唯一有可能使用的证据，所以没有办法给这对母女平反了。”桃月继续说着，“不过……前田家十分富有，为什么还要去抢劫那些对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钱呢？”
　　“这恐怕就是人心理的问题了吧。”谅虽然回答着，但是仍然没有将目光从墓碑上移开，“因为心理想着要去犯罪，这只是假设，我们阴阳师即便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终究看不透人的内心。”
　　“小谅……”
　　“没有谁会真正得到救赎，在宗教里，不可能有人被救赎。知晓了真相的我，却依旧没有办法去澄清真相，最终破坏了值得同情的事物，却让真正应当被惩罚的事物存留着。”谅抬起头，望向蔚蓝的天空，“我，真是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