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73、第七十三章

　　【白玉堂孤身入恶水，展熊飞抛血引毒蚺】
　　闻水中有动静，白玉堂悄悄将手握在了画影的剑柄上。同时将身趋近展昭，将其护住。
　　看着展昭身上携带着的是巨阙，白玉堂不由想起，冰冥放在了四哥那儿，可叹今天竟是没有带来。
　　却正想着，猛闻船底有咚咚的撞击之声，同时船身也随着声音不停的地摇晃起来。
　　白玉堂并不慌忙，唯细辨水声，同时想，方才并未开启蝰毒，应该是不会引来四方血蝰，那么也许就是林彬所言之水蚺了。于是更仔细地去听，继而确定，这水下应是仅有一只大物。
　　可方才林彬亦是从水中遁去的，缘何他不会有事？难不成这物是他驯养的？这时，忽见展昭眉头一动，紧接着那猫警觉地睁开眼睛。
　　“猫儿快起，水下有动静！”
　　强挨着四肢百骸毒发而余留下的剧痛，展昭拄剑站立起来，换扫四周，竟见水波翻搅。于是铮然拔出剑，之后问白玉堂：“方才你说什么？”
　　白玉堂赏了展昭一记白眼，道：“我说，有条母蛇来找一只发了情的公猫！”
　　展昭闻言先是一怔，恍然思及方才之事，不由脸上一热，柔声道：“玉堂……辛苦你了。”
　　白玉堂被展昭的这句致谢弄得顿时红了脸，却是什么也没说，仅转看水中，伺察动静。

　　渐渐，那水中之物似乎愈发躁动了起来，搅摆的幅度也比之方才更大，似乎存心要将那小船掀翻一般。
　　展昭见状，向白玉堂道：“玉堂，看来我们等不得天明再寻阵眼了！”
　　白玉堂点头，之后自怀中取出蚌仙珠，刚待噙入口中，却被展昭擒了手腕，道：“我去！”
　　白玉堂闻言，猛地将展昭揽到身前，狠狠地嗅了一下，之后笑道：“就您这一身的猫臊味儿，下了水就得被吞！”
　　见展昭似有不解，白玉堂又道：“知道吗，就是因为你饮过蝰毒，因此身上有了他们喜欢的气息，信不信这东西就是你引来的？”
　　“可蝰毒不是仅会引来血夜蝰吗？况且方才咱们不就是为了不让那毒释散出来才……那样的。”展昭说着，又向水中看了一眼，“况辨其声响，应是仅有一条大的，大抵就是林彬所说之水蚺了。”
　　“你身上既已带了那气息，就已是个大饵了。咱们方才没用蝰毒，仅是让它们来得慢些罢了。放心吧，水蚺仅是因离得近因此先一步到而已，它最喜欢吃夜蝰。待一会儿等夜蝰们来了，爷就不用担心了，左不过教你这猫牺牲下色相咱们也就安全了。”
　　展昭这个时候倒是没心思和白玉堂斗嘴，但是听其言却也恍惚想起，当日在陷空岛上，闵秀秀确实跟他们提过水蚺喜欢吃蝰蛇的事情。不由也佩服这小白鼠脑子果然活络。
　　这时，白玉堂又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瓶，正是方才侍奉那猫时从他身上翻出来的蝰毒，却见他猛地将塞子拔开，接着全力向远处一掷。片刻之后，船底下竟然消停下来。接着，却见水文回转，那大物果然向掷瓶之处游去。
　　白玉堂噌地抽出画影，向展昭道：“猫儿，你且留在船上莫动！”
　　却还没待纵身就被那猫猛地拦腰扑住，“玉堂！”
　　“啊呀，你做什么！”白玉堂这一挣扎竟险些弄掉了蚌仙珠，不由更是焦急，“松开！再耽误一会儿那畜生就回来了！”
　　“告诉我阵眼所在，让我去！”
　　“等说明白，来的就不是一条了！”白玉堂情急之中全力将展昭一推，继而翻身入水。

　　展昭紧抓船舷，唯盯着那水中的白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当然如果自己现在蹦到水里只会给玉堂平添麻烦。届时若阵眼不开，自己死倒不要紧，恐怕也要连累玉堂的性命一起断送。
　　于是，展昭动用真气，勉力压住自己慌乱急躁的心，继而盘膝端坐船中，双目闭合，唯听动静。
　　其实，若这世上不曾出现一个白玉堂，展昭的定力之深足可独步武林，这点连他自己都不怀疑。但唯一能让他的脾气与欲望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持不住的，唯有这个白玉堂，看来他果然是老天派来给自己捣乱的。不过，展昭毕竟是展昭，能因为白玉堂乱了方寸，也一样能为了他出离幻魇，独入空灵。
　　渐渐，展昭不再担心，不再忧虑，真气所至，耳力豁然而开，方圆数里之中的动静，悉数清晰可闻。即便是千尺水下的鱼游虾戏之态，也皆尽了然。
　　展昭听到这水下红树根须虬结，白玉堂正穿行其间……
　　展昭听到那水蚺粗若木桶，长有丈余。正静静地伏在水底等待被那蝰毒气味引来的夜蝰……
　　展昭听到白玉堂停住，正挥剑砍断数条红树的根须……
　　于此同时，那水蚺猛地掀开巨口，吞下了两条血蝰！
　　血蝰垂死挣扎，但很快化在了水蚺腹中！而其余同来的数条，则逡巡不敢靠前。而水蚺因为刚刚果腹，所以并不急着追杀它们。
　　这时，白玉堂已寻至阵眼，举剑向一最是粗壮的红树根须砍去……水阵发生了变化，来时的水巷渐渐重现，可白玉堂所在之阵眼处的虬枝却开始迅速地向他聚集缠绕！白玉堂挥剑旋舞同时抽身向外，突然，咝地一声裂帛之响，他衣衫竟被刮住！而也就是这一滞的功夫，已有数株红树，倏然欺近，在四周形成了围笼之势！
　　“玉堂！”展昭猛地睁开双眼，似乎是做了一场大梦般惊出一身冷汗！
　　但他知道，这并不是梦，而是方才意志会聚，全凭耳力得见了光影门头。
　　而白玉堂所困之处正是那水蚺的老巢，而此时，水蚺已发觉了变动，正向阵眼游去！
　　仅用肉眼就可以看见那水面浮鼓的波影，那水蚺速度之快，让人惊怵！
　　怎么办……
　　可就在那水蚺将要路过小船的时候，展昭突然用剑划开了手腕，血，噼噼啪啪地滴到湖水中……
　　那水蚺毕竟是畜生，只要是一丝血腥都足以诱惑它，更何况是带着蝰香的这许多，于是它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这血腥奔来！而与此同时，那数条方才刚刚逃离蚺腹的夜蝰，也不知死活地向着血味儿悄悄欺近……但却并不敢靠得太近，果然，当它们发现了水蚺的踪迹后，一溜烟儿地逃命去了。
　　而水蚺显然非常暴怒，竟猛地擎起上躯，只听见豁然一声水响，水面巨浪乍起，小船也在那一刹掀翻！而展昭早就做好准备，腾身而起，迎着水蚺的血盆大口挥剑砍去。那畜见势不妙，忙向下缩身，其速之快，竟超出展昭的预想，可展昭哪肯作罢，顺势抓住一根红树的枝杈，借力向水中一坠！
　　若能连躲南侠两招，除非是那畜成了精！于是就见巨阙如闪电般劈下，一道寒光后，那畜头骨刺穿，继而展昭将腕一旋，水蚺的头颅霎时碎为几块，血沫四溅！一条身躯，还如活的一般猛力翻搅，那断头处血喷如沸，几番折腾，也终于脱力，疲塌塌地向水底沉去。唯余一大片红透了的水面。
　　而此时，水道已开。展昭提息立于树端，见那小船虽反扣过去，但却仍然漂浮。于是飞身到船上，探手扳住船身，向后一掀，船果然被翻转过来，只是展昭把自己也掀到了湖里，还要重新爬上去。
　　随意拆下一根树杈当桨，展昭准备沿着林中水道去寻白玉堂，刚划了两下却突然感到有东西绊住了桨，刚要用剑去探，忽见一个水花绽起，白玉堂窜出了头来！
　　展昭心头一阵狂喜，撇了剑探双手去拉，却是连桨都丢在了水里也不管。
　　待拉上来之后，却才注意到，白玉堂竟是连衣裳也没了，仅拿着画影的右臂上还剩着一截破袖子，另外裤子也在，却也划坏了多处。
　　展昭见状忙将自己的外衫解下，为其披在身上。
　　却见白玉堂吐出蚌仙珠，喘了一会儿气之后，却是又将展昭的衣裳拿了下来，扔与他，“这抵什么？同样是湿透了的，还不如爷光着爽利些。”
　　展昭接过衣服，这才想到，自己周身也是湿透了的。且更因浸透了那水蚺的血，实在腥臭难闻。于是嗖嗖几下也将上衫闪下，丢在船上。接着向水里捞起那根枝杈，接着划船。
　　突然，白玉堂起身抢过去捉了展昭的手腕，显然是注意到了那里的伤，刚要问，却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因何所致，不由眉头一皱，轻声道：“傻猫，怎割得这样深！你是想把那些蛇撑死啊！”
　　虽然话不中听，但声却柔得让人心悸。
　　这时展昭忽然发现眼前之人的轮廓如此清晰，天竟是何时泛亮的却都未注意到。
　　白玉堂想为展昭包扎一下，却发现两人竟都裸着上身，里里外外却是连块干净的布也找不到。
　　可展昭却突然将白玉堂拥到怀里，胸膛相贴之处顿时温暖如春。
　　白玉堂却连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丝摩擦又会带来什么不可思议的后果，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猫儿，这下连蝰毒也没有了，你可千万再莫胡思乱想。”

　　展昭悠悠一笑，轻抚着白玉堂光滑的脊背，道：“昨夜玉堂檀口香唇，侍弄得展某如置冰火两重天地，现在思及，当真销魂！”

　　白玉堂一听，一把推开展昭，红着脸急道：“死猫！那仅是应急之策，休要想下次！”

　　展昭却依然笑笑地看着那人——曦光初露，镀在白玉堂如雪的肌肤上，映得他闪闪发光，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