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番外 往事如烟——凌霜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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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凌霜篇
我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从来都不是。也许是因为家庭因素，我总是习惯冷眼看待周围发生的一切，事不关己。尽管那时，我只是个孩子，十三岁的孩子。
只是我很幸运，我遇到了天文。在我几乎认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温暖这种感觉的时候。
我始终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那天下着雨，不大，淅淅沥沥没完没了。这样的天气本就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我也一直避免这种天气出门，闷头睡觉了事。只是那天，父亲和继母吵得特别凶，夹带着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弟弟的哭声。我被这些嘈杂的声音烦得想撞墙，实在受不了，穿过客厅，对那头发出的那些惊天动地响声充耳不闻，直接穿鞋出门。
“姐……”出门的前一秒，我听到弟弟的呼喊声，上气不接下气。
我摔上门，假装没有听见。其实我更想冲他喊一句，哭有屁用……但是算了，他不过是我名义上的弟弟，我没权力管他，他也没必要听我。
走下五楼，来到大门口，才发现，忘了带伞。不过要我在上去拿，再次受那样噪音的荼毒，杀了我比较爽快。
我叹口气，走出大门。
空气中满是水气，夹杂着土壤的味道，我皱眉。雨丝打在身上，有点痒。衣服还是很快的粘在了身上，粘粘糊糊，非常不舒服。
“哗……”闪神间，一辆自行车从身边急闪而过，溅起的污水沾满了我的裙子的下摆。
我欠谁惹谁了我……
我呆呆的望着我的裙子发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虽然我不喜欢送我这条裙子的男人，即使他是我爸……
“没事吧，给……”一条雪白的手帕递到了我的面前。
给我？给我干嘛？裙子都脏成这样了，能不能洗干净还是个问题，靠擦能抵屁用？更何况这条手帕看上去比我的裙子还白……
我抬起头看面前的人，不明所以。
“我……我以为你……”面前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低着头，原本白净的脸庞此时泛着红潮。
“你以为我在哭？”我看着他皱眉，不意外的看到他的脸越来越红，他的脸皮怎么这么薄……
“对……对不起……”嗯……他的脸比我家屋顶的瓦片还红……
这就是我和天文初次见面，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完全和温柔占不上边，完全就傻小子一个。
嗯……比我弟弟还傻……
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就像其他匆匆而过的人一样，很快就会被我遗忘。可是我错了。
第二天，在教室里，我第二次见到了他。他看见我也是一愣，随后就是那招牌似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耳根很烫。
“傅天文同学以后就是这个班级的一份子，大家要多多照顾。”班主任像背书般说着。
“好……”很明显，都是女生的声音。
“这个年头，思春的女人真是不少……”一阵眼压切齿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夏宇，坐我后面的人，也是这个班级为数不多的会和我说话的人。
我鼻孔出气：“你嫉妒？”也对，他本是被众花环绕惯了的，有危机意识了？
“凭他也配……”夏狂人的口头禅，“这种不像男人的家伙最好能力我远点，污染眼球……”
“你以后就坐在凌霜的旁边好了，那里正好空着……”班主任的手指指了指我的旁边。对哦，我以前的同桌出国去了，这个位子也空了大半年了。
“啪……”那是夏某人栽在桌子上的声音。
“那个……上节课的英语笔记我没有记全，可不可以接我抄一下？”
“好……”温柔的笑脸，来者不拒。
“傅天文同学，我忘了带修正液，能不能接我一下？”
“好……”一成不变的笑脸。
“傅……”
“碰……”一声巨响，那是夏宇火大到一定境界，砸水壶的声音。随后他展开他那坏坏的迷倒众生的笑容，看着那一群围在傅天问身边的莺莺燕燕：“抱歉，手滑了一下……”
不意外的，一张张原本粉红色的脸庞变得通红，四下散开。
“喂，天天上演一遍，你累不累？”我用眼角斜他。
“你应该问你旁边的那个，天天端着那张笑脸，累不累……”夏宇说完起身，摔门出去。
那两个人天生犯冲吗？
“你……难道不会觉得不耐烦吗？”终于在同样的戏码上演了无数次之后，我忍不住开口。如果那只是他伪装的面具，那他的涵养功夫也太好了。
“不耐烦？你是说那些来问我借东西的人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他明显有些着急，清亮的眼睛里写着不知所措。
“不是。我是说，那么多人三番五次故意和你套近乎，你不会觉得没完没了？”还是你迟钝的连她们是故意的也看不出来？最后那句我当然没有问出来，就算他脾气再好，也不能排除又突然被惹毛的可能。
更何况，他是第一个我主动想接近的人。
“还好拉，不就是借点小东西，又不会造成什么大损失。因为这个弄得大家都尴尬，不太好吧……”他依然是笑，那种温柔的不带丝毫伪装的笑。
我看着他的笑容，一阵恍惚。
原来在这样一个虚伪淡漠的世界里，还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种笑，纯净如斯。
那年的圣诞节，我破天荒地受到了两份礼物，一份照例是夏宇的，一份是傅天文的。
夏宇送的是一小瓶名牌香水，小巧玲珑的瓶子，及尽精致。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也不想想我才几岁，用了这玩意感觉上整一个小太妹。
天文送的是一个挂件，那个年代挺流行的那种。我一般不喜欢带这种东西，可那一只我看了特别喜欢，怎么说呢，那个挂件有一种和傅天文一样的味道，温文淡雅的味道。
“谢谢……”我笑，我是从心底里感谢他。
“你应该多笑笑，整天扳着一张脸，多浪费资源。”不晓得是不是和夏宇相处久了，他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也带上了夏宇的那种的味道。
“没事整天扯着嘴角，累……”我无所谓的摇摇头。
“哎，多笑笑不但可以让看的人感觉舒服，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开朗起来。就算我们或者不是为了别人，至少也要让自己活得轻松些吧……”他看着我，眼里有着莫名的哀伤，他是在为我伤心吗？
“也许吧……”我别过视线，看着这样的他，会让我有种身不由己的错觉。
天文是有喜欢的人的，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
他的脖子上一只挂着一根银链子，下面荡着一个长方形的锁，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钥匙可以将它打开。他常常用手托着那只锁，对着它发呆，一呆就是几十分钟，甚至有一次我足足叫了他十分钟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干嘛整天盯着那玩意，定情信物不成？”夏宇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打趣他的机会。
奇怪的事，他没有反驳，只是抿了抿嘴。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难道我猜对了？”夏宇趴在我的耳边低语。
我皱了皱眉。
也许是女生的直觉吧，我觉得天文此时的情感并不是思念，而是痛苦。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一天中午午休，去看了夏宇和隔壁班打篮球，一起回来的时候，看到天文正在摆弄他的挂件。夏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抢过，一边嚷嚷：“我瞧瞧，里面藏了什么宝贝……哇……美女……”
白痴，我朝天翻白眼，眼角掠过天文，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慌张。那个白痴玩笑过了拉。
我走过去，一把扯过，递给天文：“别理他。”
“什么呀，那么灵的美女，天文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偷偷藏着，哪天带出来让哥哥瞧瞧……哇……”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这个家伙缺起筋来没完没了。
“霜霜，你吃醋明说不就得了，万一你把你未来的老公脚趾给踩个粉碎性骨折，损失就大了拉……”
我狠狠一拳：“老公你个头，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回头，皱眉。天文静静的坐在那里，凝视着那张小小的照片。我看到照片中那个人，以及飞扬洒脱的笑容。
“姐，我发觉你最近变了。”照例是冷冷清清的餐厅，偌大的餐桌上只坐了两个人，我和小清。那两个人已经不晓得多久没有同时出现在这个家里了，或许现在这里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家，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和小清都已经很适应这样的生活，我每天放学回家会带食料，然后小清动手。不是我不会，只是做出来的东西不如他做的上得了台面。
“你也变了不少，至少不会随便哭鼻子了……”我很淡的笑，顺便打趣。
“我说真的。姐，你以前从来不笑的，也从来不会和我说一些开玩笑的话的。”小清看着我，清亮的眼神，开始有了坚强的味道。
相视一笑。我们都变了不少，而且，都是很正确的方向。
“叮铃铃……”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喂……”我起身接电话。
“是凌霜吗？我是傅天文，现在有空吗？”记忆中，他还从没有给我打过电话，虽然我们之间是很早就互通过号码的。
“有啊。刚刚吃好晚饭……”我回头，小清朝我点点头，示意他来洗碗，我笑笑，专心听电话。
“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他的语声有些支吾，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在挣扎吗？
“说啊。”我有些奇怪。记忆中的天文虽然温和，可做事从不婆妈。比方说面对女孩子的情书，他全都是当面退掉的。这一点，夏宇都自愧不如，悔不该当初说天文不像男人。
“你……爱夏宇吗……”支吾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啊？”我彻底傻掉了，这个……这个……怎么能问得这么直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不是故意转移话题，我只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张照片，以及天文看照片时的神情。
“我……不知道……”
“你愿意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我不是要探查他的个人隐私，只是现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帮他。
他没有回答。
“好吧……那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我什么都不用取向，什么都不用去烦恼，跟着他走就对了。现阶段，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子的。”说实话，我不觉得我这样的回答对他会有什么帮助。
他还是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是没有听见我说什么，还是在思考我说的话，所以我只是等。
“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毁了他，可是，我真的觉得日子实在煎熬，我快要疯了。”接近于呢喃的声音，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说给我听还是在自语。
我依旧保持沉默，静止的空气沿着电话线不断蔓延。
我一直不知道，困扰天文的到底是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在回家的路上无意中见到了傅天雅。
虽然已经看过了照片，可我看清楚他精致的容颜的时候，还是呆了几秒钟，若不是身上的校服可以很清楚的分辨他是男生，我一定会在最快的速度打电话给天文，在他耳边唠叨一通，赞叹他的好运。
可事实是，我傻了，彻底傻了。
那个年龄的我，再怎么成熟，再怎么看破红尘，也没有一种男生也可以爱上男生的概念。当时我没有掉头就跑足见我的神经还是很坚忍的。
身边的夏宇可没有我那么好的涵养，他居然一个电话打到了天文那里，我压根来不及阻止。
“天文，我看到一个穿小学制服的男生和你照片上的人以一模一样。你看上的是不是那个小男孩的双胞胎姐姐？你也太不好了，诱拐人家小学生……”夏宇的语气十分得轻松。
对哦，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个可能。我一定是昏头了……
“你说什么啊？什么他是我弟弟，而我没有妹妹……喂……别挂呀……搞什么……”
我看着天边，落日的余晖映染了天边的云彩，一大片一大片，都是绝望的赤红。
天文，你的心情，是不是也和这云彩一样。
后来的天文，越来越沉默。他不和我说他和他弟弟的事情，我也无从问起。
夏宇这个白痴也终于明白了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到天文的颓废，也只有叹气。
后来，没有后来了，应该说，没有我们三个人的后来了。
天文和我们考上的是不同的高中，虽然时常有联系，但是那些当年都没有问出口的话，事过境迁，当然更问不出口。
所以，当我知道傅天雅其实是喜欢他哥哥的时候，我真得差一点就说出了他哥其实也喜欢他，并且已经喜欢了很久的事实。
结果我还是忍住了，虽然我迫不及待的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因为天文的一个电话。
他对我说，他知道傅天雅对他的感情，可是他依然决定放弃。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他没有勇气跨出这一步。他说，他承受不了世人的眼光。他说，他没有能力替他弟弟撑起一片天。
我无语。
当事人投降了，我一个外人，能干什么。
最后发生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我是从小清那里听到的，包括天文失忆。
我不知道，除了叹息，我还能做什么。
站在阳台上看夜空，漆黑一片，深邃而又魅惑，让我想起傅天雅的眼睛。第一次和他对视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现在那个属于夜的精灵在哪里，在干什么呢？
“初秋昼夜温差很大的，吹了那么就的风，小心着凉。”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语声，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肩头。
我回头，看着他的眼睛，其实，他也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尤其是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洗礼：“夏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自认脾气不好，尤其是我们刚认识的那会，我就象块硬石头，拒绝别人造访。可是，他却坚持了下来。
一眨眼，就是十多年。
“为什么？有什么为什么……一开始时觉得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又那么有个性，肯定追起来很有挑战。后来……没有为什么了，忽然就发觉，我不希望看到你离开我的视线……”
原来有些爱情，只是在不经意间萌芽，懵懵懂懂的时候，它已滋生，等到发现，已万劫不复。
我们是。
天文，天雅，你们，是不是也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 往事如烟——凌霜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