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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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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一行特许办案出城,酉时之后所有人都简装步行,目的地是十盲村。
为照顾城中的突发情况,包拯还从监察史调来了兵马助阵。
一切安排妥当,包拯和公孙策也一起随大队去了十盲村。
展昭、白玉堂和花狐是前队,上官莫言等一众衙役捕快和包拯公孙策在后。
等他们都到了十盲村外已是夜色浓时,又是一夜无星无月。
上官莫言抬头看了一眼天,连偶尔路面的月亮都黯淡的没有个光泽。
不远处,展昭早已换了一身青衫,夜风偶尔会撩动长衫的一角,微微的鼓起然后又落下。
白玉堂是依旧一身白色的装束,花狐则穿着一套月牙色的长衫,这俩个人就不能低调一点,就不能学学人家展昭。
借着一些无聊的事打发时间,上官莫言不敢想一会会看见什么样的场面。
这村本就荒僻,又道是没什么人来往走动。
这一入夜更是显得寂寥荒凉,也不知是什么带动了什么,偶尔会有一两声的怪响。
上官莫言咬着牙继续想着展昭白玉堂和花狐,不经意间余光窥见,一个黑影从村中闪过。
她看见了,其他人应该也看见了。
只见展昭压低了身形,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然后是白玉堂和花狐,三个人尾随着那个黑影,后边的衙役捕快则尾随着他们三人。
黑暗中,这一群的人被黑影带至了一片坟地。
虽然上官莫言不信鬼神,可是现在是晚上,现在是半夜,就算不信她也还是腿肚子发软。
只见那黑影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处坟前住了脚步。
这是……上坟?大晚上的上什么坟。
眼见着,等了没多一会,想是确定了周围没有动静。
那黑影竟开始崛起坟来,也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吓的上官莫言一阵的头皮发麻,和着……这就开始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那黑影掘坟以后的进一步行动。
这一刻早已肯定了不是那鬼魅,如果是鬼魅那用这么费事。
上官莫言看着那人干干歇歇,最后应该是将那深埋的棺椁全都挖出了地面,那人才停了手。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那黑影就这么不动了。
所有人都耐心等着,当然只有等着,若现在就现身抓他,最多也就是个挖坟掘墓的罪。
大宋律法她是不知道,可是这挖坟掘墓的罪肯定没有凌迟一个人的尸首来的大。
等,四周又没了声响,上官莫言原本就紧张,突然就听见一声大的声响。
好像是什么撬动棺材的声音,上官莫言差点叫出声来。
她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只手去摸了摸靴子里的匕首。
这种时候,刀是没用滴——因为她根本不会用!
只见展昭倾身又向那黑影近了几分,开棺之声不断,在夜里听着分外的渗人。
上官莫言脊背上的冷汗都已经下来了,可她也只能强忍着。
声音停了展昭的身形却是一僵,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只是顷刻,所有人都看见,那躺在棺中的人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上官莫言庆幸自己的手还没离开嘴巴,她想闭上眼睛,或者移开视线,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动不了。
窒息一样的难熬,那一刻的惊惧让她像被人下了咒一般定在原地。
是诈尸也好,是盗尸也罢……
总之,上官莫言看见的是……那死人自棺材中坐起来之后,没多久又站了起来,再然后,那尸首像是被黑影牵引着出了棺材朝前走去……不是,应该是蹦,朝前蹦去……
总之,一人一尸向汴京城的方向而去。
“跟上!”
上官莫言听见谁低低的声音,她到是想跟啊,可是……
可是她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正担心自己一个人掉队,身后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还好吧?”
听见是花狐的声音,上官莫言才总算是清醒过来,人也能动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僵硬的脸上却做不出任何表情。
算了,就这样吧,总算是又能动了。
“跟着我,不许乱想。”花狐越前一步,走在上官莫言的前面。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就算只有个背影也是好的,上官莫言的心里踏实了很多。
一路跟随,行至城外,只见那黑影飞出了绳索,分明是要进城。
好大的胆子,竟然就敢这样公然的带着行尸进城。
包拯授意,展昭白玉堂和花狐三人一跃而起向那黑影而去,张龙赵虎等衙役侧应。
这可是上官莫言第一次的参与抓捕行动,还是抓捕一个如此没人性的犯人。
她到是很想显示一些英雄的气概,奈何脚不听使唤,手也不听使唤。
等她拿着片刀哆哆嗦嗦的跟上前面的人,那犯人已经被展昭等人抓住了。
原来,这嫌犯轻功虽好武功却是差的很。
没看见是怎么抓住的,包括那行尸在内,上官莫言都没敢多看一眼。
她只知道这抓的好像也太顺利了一点,原本按展昭他们的猜测,且得费上一番周折。
没想到现在这就抓住了,所有人都有点纳闷,不过总归是抓住了。
行尸,疑犯,一行人回到府衙,包拯连夜升堂。
上官莫言在站班之列,喊过“威——武——”之后,有人将嫌疑犯带了上来。
一身黑衣装扮,却是一个清丽的女子。
展昭一身官服红衣早已站在书案之前,见有人将那女子带了上来,他不觉的皱了皱眉。
人是他抓的,前后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他只是没有想到,这女子怎么会是疑犯。
只听包拯惊堂木响,一声呵斥,“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那女子出声道,“民女姓李,名巧儿,陈州人氏。”
不卑不亢,也无惧色,还真是胆子够大。
上官莫言仔细的打量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也就跟她差不多大。
一身黑衣到衬着她白皙娇嫩了许多,一双美眸即无慌乱也无波澜,竟像是死水一般。
“李巧儿,你可知罪?”
包拯的声音在夜里更让人觉得肃穆,莫言看着那女子,却是一脸的平静,不得不佩服,这定力啊。
“民女知罪。”到也痛快,李巧儿想都没想就认了。
“即已认罪,就将犯案经过如实招来。”
“自八月起,汴京城所辖十县之白骨皆是民女所为。他们都是十盲村人,死于消渴之症。他们死后次日,民女掘坟开棺,凌迟尸身,只为昭示天下,朝廷罔顾认命!”
说到最后,上官莫言才看见那叫李巧儿的女子神色有了一丝波动。
似是怒,似是怨,可最后,却还是咬着嘴唇忍住了心绪。
朝廷罔顾认命?从何说起?
上官莫言悄悄的转头看着包拯,只听见他也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李巧儿冷笑,“一村人命,就在汴京城下,朝廷却不闻不问,家父行医至此,可怜他们一村十人九盲,常住此地,只望可以略尽绵薄之力。为试药家父亦身染此疾,民女带着家父进城求医,却屡屡因为没有钱而被拒之门外。最后,家父抱病而终,这一村人的性命怕也是难保。敢问大人,这不是罔顾人命是什么?!”
没钱!呵呵……上官莫言凄然,没钱当然不会有人理你。
不管是哪朝哪代,这样的事什么时候少过。
公堂上肃静了下来,虽然她做的事是极端了一点,可是却也是可以理解。
抓,抓的很顺,审,也审的很顺。
包拯问,李巧儿答。什么刑具佐证,一概全免。
只是,说及为什么要将尸体凌迟的时候,李巧儿的脸上有过一丝茫然。
可是也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她脸上的神情有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想来,生死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在她手里变成白骨的死人也不过只是工具而已。
刚开始只在汴京城外将人剔成白骨,却是效果不大,最后她冒险趁夜色将那死人带进城里。
这才引起了一片骇然,开封府衙才插手此案。
她无非是想引起朝廷的重视,从这个角度说,她的目的达到了。
按理说,大家都该高兴,这案总算是破了。
可是任谁好像都看不出笑模样,上官莫言从大堂出来就回了自己的小屋。
今夜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吧,推门进去,一屋子黑。
她也懒的再点灯,就着黑,有气无力的开始脱衣服,这折腾了一个晚上,累的人什么都不想干嘛。
不知道还能不能睡上一个时辰,眼看这天就要亮了。
“案子怎么结的?”屋顶上,一个声音问道。
上官莫言脱衣服的动作戛然而止,拜托,就算是进来也不用在屋梁上等吧!
她又伸手一件件开始穿衣服,“大人念她其情可悯,而且凌迟的又都是死人,所以发配了。”
“哪里有情?”花狐翻身从坐着的梁上跃下,慢慢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于是,莫言只能又把李巧儿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最后她才道,“公孙先生答应她,明天会再去十盲村。这病虽然无药可医,但找些法子续命还是可以的。”
“你怎么知道?”花狐看着上官莫言,一双桃花眼闪烁如星辰一般。
“我不知道,不过是猜度。”
“你倒是很会猜,不如改行吧,也许,算命对你来说更适合。”想起今夜她吓的发抖,花狐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真的好奇,这女子为何要如此为难的藏身在开封府衙。
上官莫言叹了口气,一个人因为这样而去坐牢,实在不知道是不是值得,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是一副白骨一副心肝。
在李巧儿的心里,活人已无心肝,这心肝只有死人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