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们来一发》暖狸

3、神医后人

　　霄灵真是神，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消失的时候无影无踪，睡起觉来却没日没夜。我趴在床头，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昏死过去了，可是放在她鼻息下的食指明明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

　　那天被霄灵踩在床角，没过一会儿，我也昏昏沉沉睡了。醒来时，霄灵就不见人影。我想找个人问问，可霄灵宫里的人都是哑巴——当然不是真哑巴，只不过是对霄灵的去向守口如瓶。

　　想来，霄灵在雪宫的地位也一定非同寻常吧。不然，她也不能敢打宫主的主意。我一直称呼宫主为“她”，是因为不知道那个神经病的名字，而且心中对她十分厌恶，连带“宫主”这个略含敬意的尊称都不想喊。但是自从在霄灵这里落脚之后，看霄灵对那宫主那么上心，我也不好再把厌恶表现的太明显。

　　霄灵醒来后又去翻她的医书，我问，“霄灵，你医术很厉害吗？”

　　霄灵看都没看我，只是发了个鼻音，“嗯”，声音淡得简直让人觉得是她的呼吸稍微重了些，根本就不是在回答人。我想，也许应该把这理解为霄灵比较谦虚。随即瞥了一眼那本满是隶书的小册子，发现都没有书名。但是霄灵看得很入神。

　　“《黄帝内经》？”这里实在太闷了，我整天无所事事，连本可以看的书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个会走会跳会呼吸的活死人，还不许走出霄灵的宫殿。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为什么雪宫里的女人都这么不爱说话，尤其不理解的是，霄灵竟然能在那个神经病宫主之外，拥有自己的宫殿。也许，这就是霄灵的不同之处，那天神经病宫主就说，除了她和霄之外，这里没有“人”，看来她口中的“霄”就是霄灵。这称呼也奇怪，要是爱称的话，称“灵”不是更亲切么？竟然称呼别人的姓。果然那宫主的脑回路与众不同。眼见霄灵难得出现在宫殿里，我自言自语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说话的人，绝不能轻易放过。见霄灵吃惊地转头看我一眼，我也很惊讶，“不会真是《黄帝内经》吧？”

　　霄灵却合上了手里的书，看着我问，“你读过《黄帝内经》？”

　　她这话问得……我要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话，还真能告诉她我读过。不过，我若说读过，她十有八/九会继续问下去，那我可答不出来了。我那种“读”，就是随便瞅两眼，跟没读是一样的。且不说那些古文有多艰涩难懂，就是那些人体经脉什么的专有名词，也已经绕的我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了。于是，为了避免丢人，我还是选择了摇头。

　　霄灵眯了眯眼睛，“没读过？”

　　我又摇头，意识到不对，又赶忙点头。

　　霄灵拿起书，“啪”一下砸我脸上，“说话。”

　　“唔，”我咕哝半天说，“看是看过，但跟没看是一样的。那会儿是好奇，就翻了翻，瞅了几行。”

　　霄灵的眼神更让人毛骨悚然了。她抿抿唇，歪头打量我一会儿，“你识字？”

　　“识字？”我嘴角有点抽，“本来是识字的，但是放在你们这里就是文盲，嗯，半个文盲。”

　　“文盲？”霄灵忽然凑了过来，盯着我的眼睛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天上。”我信口胡诌。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眼一睁开就被人踩在脚下，而且脸没变，身材没变，连衣服都没变，我想，我应该是空降的。

　　霄灵冷笑了一声，“我看你不是从天上来的，你是从阎王殿来的。”

　　“啊？”

　　“在人间待久了，所以你又想回去了。”霄灵淡淡说罢，把手里的书都卷了起来。

　　我顿时心里一抖，也不敢说话了。

　　半晌，霄灵见我被她吓到了，好笑地摇摇头，问，“除了《黄帝内经》你还看过什么？”

　　“没什么了。”我突然觉得，霄灵也很恐怖。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比宫主还恐怖，当然，这一定是错觉。

　　“真的？”霄灵抚摸上我的脸，眼神渐渐变得诱人起来，看得我脑子里乱轰轰地，也不知道怎么就改了口，“像《素问》啊，《千金方》啊，《本草纲目》啊，我都瞥过几眼，可是都没记住什么东西。也就是看过就忘，反正也不懂。”

　　霄灵又问，“《本草纲目》是什么？”

　　“明朝神医李时珍的著作啊。就像千金方是药王孙思邈的传世名作一样。”我觉得这些话没什么问题。可是霄灵却变得奇怪起来，声音越变越轻，“你知道孙思邈？”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该知道吧？”我愈发觉得自己有些稀里糊涂，觉得霄灵的眼睛好奇怪，看得人头脑发胀，于是不由说，“霄灵，你别看我。你看得我难受。”

　　霄灵一怔，“你说什么？”

　　她发愣的一瞬间，我好像脑子有点清醒，连忙闭上了眼睛道，“霄灵，你是不是会什么催眠术啊？我觉得看着你的眼睛，好像脑子就不听使唤一样。”

　　竟然没人回答我，可是霄灵的手明明还放在我脸上。半晌，我有些忍不住好奇的睁开一只眼睛，却正看到霄灵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一脸挑衅，“继续闭着啊，我看你能闭多久。”

　　“……”我觉得脑门上爬过一排黑线，好笑地说，“你有时候真像个调皮的孩子。”

　　霄灵沉了脸，竟然扣住我的脖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美若天仙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人见人爱！”为小命着想，真是激发了我随口胡扯的潜能。

　　霄灵嘴角有点抽，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你见过我的样子么？”

　　我摇头。

　　“那你就是在说谎。”霄灵简直就像变色龙，喜怒无常，竟然真的生气要把我掐死。我哪儿能不反抗，干嘛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推，可我忘了霄灵是武林高手，我怎么可能推得动。霄灵好像真的要杀人，我快被掐的喘不过气来时，恍惚中听到她问，“你跟孙思邈什么关系？竟然连千金方都能给你看，嗯？”

　　“孙思邈是我的祖先，我叫孙青。”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掐断了，我什么都没想就下意识地回答了她。

　　“祖先？”霄灵目光幽深地看着我，“孙青？”

　　我想点头，可是已经大脑缺氧动不了了。

　　霄灵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挣扎，在我以为她真的要掐死我的时候，她却突然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