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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白玉古城 第十章 ...

  •   “这……这可怎么办?”老实和尚哀怨了,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是不是和陆小凤走得太近了,所以也感染了那种惹麻烦的体质?”深深吐息,老实和尚一本正经的看着无奈一笑的秀雅之人,语重心长的教育道:“花满楼。若有命出去你得要远离陆小凤才是!”
      远离陆小凤?花满楼微微的一笑。太久了,他和陆小凤在一起的日子太长,长到不能没有陆小凤的存在。长到将陆小凤这个人刻入骨,融了自己的血液,像是毒,无法解除的会上瘾的剧毒。花满楼又是一笑,松开了手中的布条,眉眼半垂的轻声软语,“他是我心中唯一会亮的长明灯。”
      老实和尚说花满楼的话太过有深意,他不懂,呲牙看着诡异的周围,“还是怎么出去的实在些。我们照原路返回?”
      “若你想找死我便不在意。”花满楼依然笑得温雅,侧身之际伸出了食指与中指,稳稳的夹住了从他身后劈过来的森冷宽刀。老实和尚的惊讶短暂得让人忽略,在花满楼夹断那宽刀之前已是朝着刀的主人做出了攻击,虽然没有落手成功却是成功的斩断了那握刀的手臂。
      又是腥甜的血味,已经让他们闻到麻木的味道。
      杀他们的不是活生生的人,是那一具具悬挂在墙壁的干尸,空洞的眼眶里似乎凝聚着邪冷的幽绿光泽。
      想吐却又找不出呕吐的理由,憋得老实和尚面如酱色,只能硬着头皮的与花满楼走在这犹如活死人墓的甬道,走在那一道道无形的残忍视线之下。人在身体受尽折磨的时候会崩溃,还是心灵,抑或身心同时受不住的溃散?老实和尚回答不上,只是此刻他觉得自己神经紧绷得快要崩溃,那些早已死亡的尸身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灵深处,一旦有半点原路返回的意欲便会挥刀相向。
      身上的血冰冷的干涸在衣衫,难受得让人想要割下那片肌肤。
      走了多久,或许很短抑或很长。花满楼只是觉得双腿微微的疲惫,聚精会神的边走边听着周围的动静,“老实和尚,左边。”

      一道分岔口,左与右的极致。

      花满楼没有选错,左边的确是一条生路,一条又令他们汇聚在一起的路罢了。
      尽头是一间足足有数百丈长宽的屋子,老实和尚看着那些巨大的寝床、桌椅,张了张嘴目光还是落在了站在一张圆凳上的两人,三分信任七分警惕的问:“你们……是真是假?”
      “老实和尚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叶孤城似乎在笑,只不过笑意不曾到底,森森的让老实和尚回想到了那翻滚着血色的潭水。
      站在他身侧的人负手而立,纯如雪的银白衣衫似乎被烛火洇散,分明的轮廓上雕刻着精致的五官,沉寂的眸掠过两人最终落在那张真的很巨大的寝床——明黄的纱帐,绣着九龙的锦被床褥,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玉制床柱上,显尽极致的奢侈与浮靡。
      一张床,一个欲望,一个痴念,耗尽毕生心血,引来无数人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前赴后继。
      老实和尚深吸了口气,简单和花满楼叙述了这间屋子内的美伦美焕、豪华奢侈。
      “叶城主,这便是您的最终目的?”花满楼在没到这间屋子前尚不明白叶孤城为何会进来,此刻若是再不明白他便不是花满楼,总是与陆小凤一起的花满楼了。这般的明显叛逆,花满楼袖笼内的手微微湿汗的攥在一起,与此同时的他也感觉到了灭顶的杀意。来自于那银白如雪的面带寒霜的男人的杀意,冷寂的视线渗人心慌。

      皇室,皇权,皇位。
      一个前朝后裔,一个拥有着本该享尽荣华富贵的后裔,夺取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过分不是么?只是越逾了,跨过了如今的君权,以至于产生威胁罢了。
      人怕死,身处高位的人更加怕丢失权势,成为丧家之犬。所以曾经的想要夺取现在的所有物便是犯规,被不可饶恕,被世人唾弃抑或名垂千古。一生铭写于历史长洪,也不过寥寥数字的概括那些波澜壮阔,九死一生。叶孤城是曾经的皇室遗孤,是属于犯规的一类,即使他无辜,即使是背负着属于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他也只能接受、承受,然后谱写自己或起或伏的一生。
      拍了拍西门吹雪的手臂,叶孤城看向那似乎很渺小却有着强大存在感的年轻男人,抑或称之为青年也不为过的花满楼,“花公子弄错了些什么对否?我们只是恰巧的来到此处罢了。为求一线生机。”
      叶孤城说得算不上慢,却一字一句的重重敲打在花满楼温柔得坚强的心灵上面,不是字字珠玑却比千石更重。其实叶孤城也没有说错,他们的确是为求生存,为求离开这血腥堆砌的亡城。皇权皇城,他不在意的,只是还放不下自由承受的枷锁,那几乎成为了他生命支柱的枷锁。人要放弃,需要时间,所以叶孤城希望西门吹雪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不就是么?花满楼要不让西门庄主给你看看?”老实和尚是没有什么恶意的,他的确是在担心花满楼的身体。不过他这话,似乎在此刻听起来有些其他的味道。
      闻言的花满楼笑得温文尔雅,淡淡的像茉莉的香气,于是他说:“叶城主说得对。是花某言辞激烈。”
      老实和尚对这些皇位什么的毫无兴趣,谁做了新的皇帝,谁有野心做皇帝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在江湖人眼中算是有点名气的会武功的和尚罢了。皱了皱眉,老实和尚看着明亮如白昼的巨大屋子,头疼地问:“这儿就是出口?不会有错?”
      好吧,他看遍了整间屋子也不曾发觉有什么机关陷阱。

      出口在何处?或者该说是在这个屋子哪个角落里隐蔽的藏着,偷偷的取笑他们。出口,叶孤城知道也不知道,因为他不能确定那是否是逃生的出口,还是彻底葬送他们的黄泉。这一次若是错了,他们便再无下一次,有的只会是被人取命。只是死在这不见活人的地下王城,叶孤城死也不会瞑目,便是化为恶鬼阎魔也必将逃出生天,带着身侧之人。
      饱含着全数内力的掌风劈碎了那看起来似乎是坚不可摧的墙壁,碎石剥落,奔涌的水前赴后继,不过短短数秒时间已是将这寝阁彻底吞没。
      一行四人闭着气,从破来的壁洞游了出去,看见的是水光粼粼、波澜浮动。
      叶孤城知道自己赌对了,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眼,便是互相扶持的游到了水面,吐去口中不禁意含住了的脏水。抹去面上的水迹,叶孤城看着围困他们的不算太大的水池,面色微微诡异的古怪。水池外假山吕林,白雪薄薄的对了一层在琉璃瓦上,受着明媚阳光的折射出刺目的金黄。
      随后上来的老实和尚和花满楼上了岸,随地拂过的风顿时让他们打了个冷颤。老实和尚看着周围似乎是一处庄园的布局,将视线落在了可能知晓此处为何处的两人身上,“这儿……是哪儿?”他心中也有猜想,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抑或难以置信。
      是风的拂动,雪的簌簌,树叶纠缠的呜咽。它们彼此互相编织,或高或低,或平静或喧嚣,似极了一曲被毁坏的千古名谱。

      “万梅山庄。”温和的嗓音,温雅的浅笑,说着最难以令人猜测的结局。

      兜兜转转,这一切像是孩子们玩的无聊游戏。把他们从开始的骗回开始的地方,最终想要的其实近在咫尺,只是孩子的恶作剧把断线扯得很长很长,扯得断断续续。
      西门吹雪抿着嘴没有说话,平淡得似乎一切运筹帷幄,走在自己熟悉的回廊穿巷,走在走了一遍又一遍通往寝室的仄长穿廊。叶孤城面色阴沉不定,在老实和尚获生逃离,花满楼迈着缓慢步伐往出处走去的时候他笑了,笑得张狂而孤寂,被禁锢在所为血统下的自由。
      单薄瘦弱的身子顿了顿,花满楼粉色的唇动了动最终化成了叹息,走过第三纵横廊的时候熟悉的嗓音伴随着气息包围。花满楼觉得身心像是得到了囚释,任由那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闭上眼放松的睡去。
      “花满楼?!”两撇胡子微微的淡色,很明显是刚长出来不久的模样。再仔细查看无恙后,抱着怀里微凉的人他笑了笑,笑得满足而松懈,是宠溺也是无奈的自言自语:“下次……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呐……”
      在花满楼进入白玉古城的半个月里他害怕了,不安惊恐。他怕温雅如玉的人会一去不复返;他怕再无人听他唱一辈子的歌;他怕每每看相身侧只剩下回忆里的影子;他怕这个叫花满楼的人离他而去。他——陆小凤一生怕的人很多、怕的事也很多,可真能让他怕到骨子里的只有怀里这睡得安然,宛若婴孩满足的宁静之人罢了。
      抱起轻巧的身躯,陆小凤神色幽深的看了眼那掩埋在层层深雪下的屋檐,施起轻功几个起落已是消失在连绵白雪世界之中。
      他的来,只因为那个叫花满楼的人,不为其他只为这人罢了。所以其余的事他已经无心去理会,无心去多管闲事。即使这个国家真的颠覆、改朝换代,他陆小凤要的也只不过花满楼能安然无恙。不曾试过生离死别,陆小凤发觉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发现自己的命早已烙下花满楼的一半。
      是幸或不幸,陆小凤说不出来,只是手里的重量太过令人安心罢了。

      五月的万梅山庄冬去春来,即使雪融了不少还是堆砌着薄薄的雪,蜷缩在茎部的花骨还未从沉睡里苏醒。
      换了衣,冲洗干净身子后西门吹雪惬意的坐在庭院内只剩下秃根枯桠的花架下小小的歇息处。侍女端上了小小的火炉,偎着弥漫着清香黄杏子味道的酒。大理石桌台上白玉酒杯两只,承载着光影流转散发着漂亮的光芒,忽明忽暗,或浅或浓。
      酒微微的热了,黄杏子的香味沉淀在空气里,静雅的散去不留痕迹。
      白衣袖里的手白得毫无血色,却是手指修长且指甲圆润饱满,轻巧的握着壶耳将一壶酒从火炉上取了出来。西门吹雪闻着酒的味道,默默的将两个酒杯倒了七八分满,看着那浅黄的液体,眼眸微闪了闪,沉寂得再次不起波澜。沉寂得刚才的浮动像是海市蜃楼、
      那天,叶孤城只是看了他很久,然后转身离开。西门吹雪面色冷淡的看着,看那个分明坚强却又显得脆弱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的世界里。西门吹雪听得见风雪里传来的嗓音,有着一丝倦怠和乏了的嗓音,他听见他说,“长离暂时留在你这儿罢……”于是,西门吹雪嘴角微勾,转身的时候他看见两手相牵的小孩,一男一女可谓金童玉女的孩子。
      “大哥哥,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叶长离害怕叶孤城,可是在看着那离开的背影他也是害怕的,害怕那人从此将他丢下,置之不理。
      “做完了事就回来,”有着安慰和一丝笃定,苏月伶笑得露出了皓白的犬齿,眼眉弯弯地看向西门吹雪道,“对不对啊?庄主。”
      西门吹雪拢了拢耳畔的青丝,迈步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道,“没错。”
      身后的小孩相视笑得很美,似乎净化了世间万物的污秽一般的唯美。西门吹雪一步步的离开,风雪灌满了衣袍,颤动的青丝跳出蹁跹华丽且无一重复的舞步。
      叶长离有着极高的天赋,不管对于剑术还是人心。年岁大了,在经历更多风雨之后西门吹雪觉得叶长离会是那颠覆前浪的后浪,以不可违抗的身姿出现在世人眼中。
      已是一年,万梅山庄还是万梅山庄,传言于江湖的白玉古城随着时间的消弭已从世人耳中、记忆里淡去。像是一出折子戏,有着淡然收尾的结局,再怎么令人痛彻心扉也只不是一处完整戏里面的短小一出,在瞬间的惊艳后消失无踪。
      不过一年,短暂得屈指可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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