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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之七夕 ...

  •   七月江南,天变阴霾似无知孩童,上一刻晴天下一刻瓢泼大雨。
      乌云滚滚的淹没光媚,躲不及的途人湿了发濡了衣。纷纷躲在屋檐下面细碎着晦气倒霉一类。
      一场雨,来得快去得更快。屋檐角滴下豆大水珠,“啪嗒”的碎裂在湿漉漉的街道,消失在细密的青石纹络中。

      马蹄渐过水坑,车辕碌碌的碾过,躲避不及的匆忙途人被弄得一身泥泞,修养不好的已是大骂出口。马车行驶得很急,那车夫一边哟嚯着一边奋力的鞭策着幽黑健硕的马匹,几下的已是消失在江南主街,转眼消失无踪。留下的马啸,散开在水珠碎裂的声响里。
      “吁——”勒紧了缰绳,车夫很有技巧的停下了马车,转而向车内的人恭谨道:“主子,到了。”
      他们停在一道并不关闭的朱门前面,敞开的大门清晰的看见内里几乎将碎石小径淹没的繁盛花朵。阵阵幽香洇散在了大雨后的微濡空气中,算不上浓郁却格外的芬芳。雨水冲洗后的百花,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百花楼。方牌上写着清秀有劲的三个字。
      凡是江南的人都知道这百花楼,这个江南首富的最疼爱的么子,有着“花神”之称总是温润秀雅的男子——花满楼所住之处。
      先蹿下马车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温秀里几分霸气埋藏在还未散开的略带稚气的五官,冲车夫一笑便如魅影般窜入了这百花楼之中,大声囔囔的嗓音数里之外恐怕都能听见。
      随后走下了两个冷峻,仿若王者的高挑男子,两人对视一眼同肩走了进去。

      “西门吹雪,叶孤城!你们才来啊!”坐在小楼二层回廊,生得风流俊朗的男人笑弯了眼眉,一手摸了摸唇上那犹若眉毛的胡子,这不是那人称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还能有谁?谁又能留出那眉毛似的胡子?陆小凤听到开门声,转头朝屋子内走出来的瘦弱男子龇牙咧嘴,“死猴精!你输了!去给我偷皇帝的亵裤!”
      气得哆嗦的死猴精怒瞪着笑得欠扁的陆小凤,哼了声的几跃消失在诸人眼中,看那方向也的确是顺天府的位置。
      西门吹雪听着二人的赌注,眉毛轻佻,笑得冰寒彻骨,“陆小凤。可敢与我赌一注。”闻言差点从回廊跌下的陆小凤手脚利索的扒住了支撑的廊柱,干笑着摇摇头,“别气啊西门吹雪……”一个轻跃,陆小凤稳稳的落在了回廊中,一把勾住打算往后院去的秀朗少年,“嘿”的笑了声说:“小离离,打算去找花锦笙那小鬼?”
      被唤作了“小离离”的少年眉一挑,流光转过阴险,吓得陆小凤讪笑着弹开了七八步,指了指后面道:“花锦笙在后院和他小叔讨论养花呢!”
      轻蔑的哼了声,少年脸上寒色已是尽去,身影晃过残色。

      “叶孤城,你怎么把单纯可爱的小离离教育得阴险恐怖没了啊?”踏步走进大堂,陆小凤哀怨的坐在凳子上瞅着淡雅喝暖茶的男人,有着细致如雕琢五官,行为举止间皆是高雅贵气的男人。这个与西门吹雪有着不相伯仲剑术,有着一城之主高贵身份的男人——叶孤城看都没看陆小凤一眼,倒是眼里有着一丝温和的看着那白衣如雪如冰的西门吹雪,“吹雪,明日便是七夕,可有兴趣?”
      七月七,银河岸,牛郎织女牵。
      对于男女颇为重要的一个节庆日子,那些个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所期待的日子,期待能撞得门当户对的郎君的好日子。
      他与叶孤城两个大男人?西门吹雪眉心微皱,最后还是略略颔首,“嗯。”应该是个不错的日子吧?他对于节庆什么看得很淡,便是这几年也多数呆在僻静的山庄内修身养性,除了杀人,除了叶孤城父子寻来邀请出庄玩乐,一年内他都可以不踏出山庄半步。便是前世,西门吹雪也没过过所为的七夕,情人们所期待的日子。
      蓦然地,西门吹雪发觉他有些期待和叶孤城过这个七夕。沉寂的黑眸掠过瞬间的光亮,微弯的嘴角有着笑,不是轻蔑不屑而是一丝期待的笑意。西门吹雪的笑消失得极快,快如他杀人的速度,可叶孤城还是清晰的看见了,于是他也笑了笑转而眸色冷淡的看向还坐在这儿的多余之人——陆小凤,“怎么还不走?”
      一口气梗在咽喉,陆小凤呲牙后垂头丧气的出了这大堂。
      “他只是看看罢了。”西门吹雪喝着令人心神舒畅的花茶,口齿留香,他考虑着是否问问花满楼这花茶的作法。他不是瞎子也并非失去所有感官,也自然能感觉到陆小凤看他眼神底的不同。尽管陆小凤的眼神还是处于挚友兄弟,可眼底的晦暗却透露了最真实的情绪。作为剑客,西门吹雪唯独不缺的便是洞察,细致入微的洞察。所以他看得通透,也看得心如止水。
      是笑,有着卑睨天下的孤傲自负,目光执着而有着不可分割的绝对,“他大可去看花满楼不是?在这般犹疑,恐怕连花满楼都没得看了。”叶孤城记得上次来见着的那个外表羸弱不堪,实质里城府诡秘的慕容家正主,一抹轻笑,“吹雪。你道那时陆小凤是哭鼻子还是喝醉酒?”
      “喝花酒。”放下了手中茶杯,西门吹雪以笃定的口吻,如同叶孤城一致的轻笑。

      七夕夜,百家解禁,灯火通明。
      街道上人流如海,欢歌笑语,看去繁华一世也不过如斯。
      站在颇高角楼顶眺望着如流水的灯火摇曳,叶孤城面上的冷色淡了几分,却是添了温雅的风华,“站在此处看并无意义。”
      喧嚣吵闹像是死神手里的长镰刀,会慢慢的吞噬性命,覆灭灵魂。所以西门吹雪总会避开这样的场合,只是今夜有几分不同,人与性质上的不同。所以西门吹雪对于叶孤城这个提议微微颔首,或许在对的时间与对的人所有的认知都会被颠覆。不是说遇着对的人对的时间总会幸福居多么?
      西门吹雪任由叶孤城握着他的手腕跃入人群,看眼灯火摇曳里如影如魅,透着冷艳的侧脸。那瞬间,真实与梦境大约是重叠的,否则西门吹雪怎么似看见曾经如走马灯般飞快的掠过。
      节日,人流涌动,再怎么特别也不是什么好的、特殊值得纪念的日子,尤其是被人暗地里拿眼睛看、嘴巴讨论的日子!

      面若寒霜,眸若凝聚了千年冰雪般渗得人心惶恐。西门吹雪视线扫过周围,一个个人都似见鬼的低下脑袋,步履匆忙的与他们划清界限的走过。
      握了握手掌里温凉的手腕,叶孤城似不禁意掠过那些个心虚的男女,闷哼了声却在对西门吹雪启唇时敛去了所有情绪,“吹雪,咱们去放花灯如何?”叶孤城看眼似不解的西门吹雪,笑了笑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他往前方卖花灯的数间铺子走去。
      写上心愿放入花灯,随着河流便会心想事成?不过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谎言,却被看不清尘世的人当作了精神寄托,做着愚蠢而令人感动的行为。心愿?心愿是什么?天长地久,幸福美满,娶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嫁给如意郎君?还是站在权势高点,举手投足间肆意的挥霍他人性命、忠诚和愚昧?
      叶孤城走进了间流转着淡淡檀木幽香,格局算不上严谨却处处透着优雅的铺子,看着摆设出来的二十来盏精巧别致的花灯,“掌柜的,可还有其他挑选?”
      这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青衫素衣,几分壮硕的身子却不会与那份淡漠有着冲突,有礼仪的微笑着声调平淡,“没了。这几盏灯是内人精心制作。若客官看不上,敝人也只好请您去别家看看。”
      掌柜的话说得些许温吞,也有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只是他由头到尾都坐在柜台后看着进来又离开的客人,不开口挽留亦不推销自己的东西。似乎,这店铺根本可有可无,甚至有可能并非是他的店铺,他也只不过是个帮人打工赚钱的下人。
      柜台左侧有个很厚重的深色帐帘,完美无缺的隔绝了里与外的世界。里面有人,有个对他们警惕甚至泄露出一丝杀气的人。西门吹雪对于杀气这东西可是丝毫不陌生,视线淡漠的看眼那帐帘子,从那二十九盏灯里选了一个纹络简单秀气的花灯,“选好没?”
      叶孤城笑了笑,他又怎会听不会西门吹雪语调里那淡得无处可寻的不耐,挑了盏和他手里近似的花灯,也没问价钱的给了一张银票的和西门吹雪不疾不徐的走出这间并非如表面素雅的店铺。把一件事刨根问底是个很头痛的问题,也会给自己招来许多没必要的麻烦。叶孤城不是好奇心害死猫的陆小凤,西门吹雪更加不是,所以他们选择了卖灯走人。至于被扯上关系而不得不做出反应,那又是另一件事情,不是麻烦而是必须要做的事了。

      河流里各色的花灯跌跌荡荡、起起伏伏,忽明忽暗。
      七月的风带着未散的热气,吹灭了几盏人间情长,又糊弄了几段悲欢离合。有的花灯才刚放入水中已是颠覆了的灭了灯,被算不得湍急的水流吞没踪影。
      这一刻的女人没有高低贵贱,有的只是衣着的差异,装扮的分别,有的只是对情对爱的渴求,对情对爱的痴妄。饶是自幼修身养性,四书五经的女子见着了自己的花灯泯灭也不由得哭叫着,便是这般也有着礼仪上的困囚。
      一路走过,西门吹雪提着精致的竹竿,看别家灯火落入了灯笼里光明后是无止尽黑暗。叶孤城挨在他身侧,看着那些频频递来羞涩春眸的或美或丑的女子,算不上愤怒只是有种嗜血的冲动罢了。他想杀了那些人,就如同他想杀了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一样,一剑封喉的杀。
      他们逆流而上,道路已不如下游的平坦。杂草瑟瑟径深幽,冷月凄凄夜阑珊。

      放了灯,用力内推送出去。
      灯船晃晃不知人心荡荡,灯火曳曳寐了几许痴念。
      叶孤城注视着花灯消失在视线所及,似笑的看着月光里白衣透着森森荧光的西门吹雪,“你写了什么心愿?可否说说?”西门吹雪眯了眯双眼,迈开步伐散步般往回走着,风掠过耳畔惹得发丝跳出华丽而决绝的舞蹈,“说出则不灵不是么?这样还问?”
      说出不灵么?叶孤城仰头几分惆怅的看着清凉如水的月色,再看向那树影摇曳里忽明忽暗的背影,脚尖轻踮之际已是与西门吹雪并排而行。相互靠在一起的袖笼里,是十指相扣,是彼此可以感觉的实质温度。
      快走入那烦嚣世界,充满明暗世界的时候叶孤城拉着西门吹雪停下了脚步,幽黑如深渊的眸里是西门吹雪甚少有见的绝决,他听见他一字一顿说着比誓言还要重的话语,“吹雪,我什么也没写。”
      他投放的花灯内是一卷白纸,白得尘埃埋没在雪色之下。
      “嗯,我知道。”因为他也什么都没写。心愿与愿望不过是一种寄托。他与他不需要,这些多余的东西会让时间变质,甚至是现在相交的双手也是如此。他们也无法写,因为他们身处在江湖的世界,不知道下一刻是否身首异处抑或安好无损。生生世世,平平安安,西门吹雪早已不再期待,期待的是让长剑饮血,走在彼此点亮了的长明灯路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之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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