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计》落樱桃

13、被困赤山前，断臂自保之

　　卿玦徴羽看了看苏启，“将军，我们也下去吧。此时我们与将士们在一起同生共死才有助大军气势。”见苏启点头边当先下了马车，向兵士们走去。

　　一切皆照计划进行。

　　苏瑾瑜明显的感觉到行军速度快了起来，她在原本十分舒适的马车中都可以感受到那快速行军而带来的颠簸，可见行军之紧张。

　　时近晌午时分，大军终于达到赤山山前，已经追上了廷燕大军，冲在前面的将士们已经开始与坠在最后的廷燕兵士厮杀。

　　西钥宸已然知道玘军要对他们发动总攻了，便不再继续行军赶路，而是井然有序地调整阵型准备迎战，丝毫不见丁点慌乱。玘军则是按照卿玦徴羽的安排排开了反雁阵，两翼伸展慢慢向廷燕军靠去，明显是要一点点将敌人包围。

　　廷燕军背后靠着赤山，而前方则被玘军包围，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

　　西钥宸跨坐在战马之上，身形挺拔，面色从容看不出在想什么，他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当机立断下令大军后退，从赤山东侧后撤，避过赤山这个阻碍再战。

　　正在这时，却见一兵士从后方奔来扑倒在西钥宸马前，“太子殿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西钥宸看着他微微蹙眉。

　　“殿下，从赤山后突然出现大批兵马，已经来到我军后方！”那人急声道。

　　西钥宸一顿，“大约多少兵马？”

　　“约有五万左右！”

　　西钥宸凌厉的眸子眯了起来，前面玘国大军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欺了上来，后面又出现了五万兵马围堵。

　　他突然扯开了唇角，笑得有些残忍，他似乎有些小看那个传闻中温润懦弱的玘国五皇子了。失神也只是一瞬，他看着廷燕大军扬声道：“收整阵型，在玘国大军右翼与后面的五万兵马会和之前，从空缺中突围出去！”

　　“是！”

　　得令之后廷燕军立时动作起来，迅速收整阵型向空缺处冲去。

　　听得外面已经有了厮杀声，苏瑾瑜再也呆不住，从马车中钻了出去。从未见过征战场面的她立时被面前的景象震住，几十万人汇集于这赤山山前，气势磅礴，耳边俱是乒乒乓乓的兵戈相向之声，玘军已然将廷燕军围了起来。

　　这时一名兵士走上前来，对着满脸震撼的苏瑾瑜说道：“苏小姐，将军吩咐过，两军交战期间要你呆在马车之中不许私自乱走。”

　　苏启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于行军打仗苏瑾瑜是丝毫不懂，刀剑无眼，她的武功又全然不可靠，若是到处乱跑说不定就死在乱刀之下了。即使苏启不说，她也不会到处乱跑的，饶是她平日再任性妄为，对着眼前这真刀实箭的打仗她怎敢乱来。

　　苏瑾瑜看了看眼前的兵士，咬了咬下唇，“知道了，我不会到处乱跑，只是站在这车辕上看看。”见那兵士松了口气，又问道，“我爹呢？”

　　虽然苏启一生征战无数，屡立战功，却也只是血肉之躯，面对当前形势她也不能不担心。她的马车原是紧紧跟在苏启、卿玦徴羽及几个副将之后的，可战事一开始便拉开了距离，大军都急速向前方的廷燕军冲去，而她的马车却不再向前一直落到了大军中间。

　　“将军与皇子都在大军最前方。”那兵士一板一眼地答道。

　　听了他的话，苏瑾瑜站在车辕上踮起脚极力向大军最前方看去，影影绰绰看到最前方骑着马的几人，却也不知道前方的形势怎样。

　　身在大军前方的卿玦徴羽看到廷燕军的动作立时猜到了西钥宸的目的，下令右翼加快速度与安国侯的五万兵马会和，封死廷燕军的出路，将其合围。

　　廷燕军的速度快，而玘军的速度也快，两军已经接触，玘国兵士全力击杀眼前的廷燕士兵，廷燕军被其咬住再也无法全力向前突围，只得停下与玘军拼杀。两军战在一起，一时间杀声震天，振聋发聩。

　　利刃入肉之声，鲜血喷涌之声，哀嚎惨叫之声汇成一片，直直充斥着苏瑾瑜的耳膜，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使呆了这么久还是有很多事情不能习惯。在原先的世界中她是不可能见到这种场面的，她对玘国也并没有那种强烈的国家归属感，因而见到现下明显是玘国占了上风却也感受不到喜悦，只觉面前的景象十分残忍，无数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就变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

　　她竭尽全力极目远眺，希望看到最前方苏启的情况，不知他是否受伤，然而却因为隔得太远根本看不到什么。站了许久苏瑾瑜终于放弃，她低下身子坐在车辕上尽力不去看周围那些倒下的身躯。

　　当下玘军右翼已与安国侯的五万兵马会和，将廷燕军合围其中。

　　挺直坐于马上的卿玦徴羽一袭白色合身锦衣，衬得整个人风神如玉，那白瓷般的面容上一片安然。看着当下的两军交战情形，嫣红的薄唇微扬，轻轻笑了起来，这笑意在一片厮杀血色之中极为矛盾却又无比契合。

　　冲在最前面的赵诚志勇猛无比，双目血红，大喊道：“弟兄们，冲啊！廷燕军已被我们包围，杀呀——”说罢便冲到了廷燕军中在马上挥刀左右砍斩。

　　廷燕军中，一位副将驱马来到西钥宸身边，看着面容波澜不惊的太子殿下，皱眉道：“太子，我们已被玘军包围了！大部分兵马都被玘军咬住，无法突围，现在应怎么做，还请太子示下。”

　　西钥宸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回交战的两军上，现下的形势对廷燕十分不利，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我们大部分兵马已被玘军牵制，虽知玘军最薄弱之处在大军右翼与后方五万兵马的交界之处却分身乏术。”他侧过头来看着那位副将，“如今之势，要么全军覆没，要么……”

　　那位副将对上西钥宸狭长凌厉的双眸，周身一震然后下马跪于地上，“李荣愿率部分军马抵挡牵制玘军，还望太子以大局为重，带领大军突围，留得青山，再图今后！”

　　西钥宸定定看着跪倒在他马前的副将李荣，稍稍一顿，道：“李将军不愧是我廷燕的忠贞之士，廷燕定不会忘记李将军，我西钥宸也不会。”

　　“李荣誓死效忠廷燕。”李荣扬声坚定道。

　　“好！”西钥宸下令，“李荣听令，我命你率五万军马牵制玘军，掩护大军突围。”

　　“末将领命！”李荣领命起身飞身上马，点上五万兵马，高高举起右手中的钢刀，扬声道，“弟兄们，跟着我掩护大军突围！咱们要和玘军血战到底！”说着便一踢马肚向玘军冲了过来。

　　看着带人冲向玘军的李荣，西钥宸调转马头向相反的方向策马前去，漫不经心地对身旁的随从道：“追谥李荣李将军为忠武侯，赐姓西钥，衣冠葬入皇陵。”便头也不回地向外突围而去。

　　犹如蚂蚁滚出火海的方法，李荣带领五万兵马围在廷燕大军外围牵制玘国大军，将西钥宸及大军紧紧护住，为他们拼杀出一条血路来。西钥宸最终从玘国大军右翼与安国侯的五万兵马接合处突围而出，一扬马鞭带着廷燕军向赤山北方奔去。

　　“断臂自保。”马上的苏启挥剑斩杀靠近的一个廷燕兵士，看着西钥宸远去的方向道。

　　卿玦徴羽雍容的白色锦衣上已沾染了血色，却不显一丝脏乱，反倒为他整个人平添一份冷艳与奢华之感。他抬目望去，“丢卒保帅……一举便舍弃近一半的兵士，果然有魄力。”又将目光移到眼前的鲜血横溅的战场，那留下的廷燕军已知自己的任务与结果，全部抱了死志，竟杀气士气十足，现下已然杀红了眼，将大部分玘军牵制住。

　　那廷燕军中的李荣此时大吼道：“今日咱们便要在此为我廷燕尽忠！给我使劲杀！杀一个不亏，杀一双有赚！”

　　一听此话，廷燕军更是疯狂了起来，一时间玘军竟有抵挡不住的架势。

　　看着眼前的情形，若再不追，西钥宸带着七余万廷燕军便要走远了，到时便是纵虎归山，他们的计划便会功败垂成。

　　“赵诚志！”卿玦徴羽扬声唤道。

　　“在！五皇子有何吩咐？”冲在最前面的赵诚志回过头来喊道，一双虎目已经血红一片。

　　“我命你率大军将这五万廷燕军全数歼灭，一个也不能跑！”卿玦徴羽的声音气势凛冽，干净利落。

　　这样的事只有那打起仗来便不要命的赵诚志才能做到，也只有他才更能带动全军的气势。而他本人又毫无心机，一激即中。

　　一听这话，赵诚志眼底立时涌起几近疯狂的兴奋之情，“五皇子如此看得起末将，末将定不辱使命！”说着策马冲入了廷燕军正中，“冲啊——兄弟们，给我杀！他们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时了，把这些廷燕人通通杀光！啊——”

　　见将士如此勇猛，兵士自然也士气大增，喊着杀跟着赵诚志冲上前去。

　　卿玦徴羽缓缓勾起嘴角，转向身旁的苏启，“苏将军，若再不追，西钥宸便逃回廷燕了，那样我们此番努力便全然白费了。”

　　苏启看了看拼杀在一起的两军，微微皱眉，“如今大部分兵马被这五万廷燕军牵制，短时间内不可能摆脱。”

　　“徵羽自请率两万兵马先行追上他们。”卿玦徴羽狭长的凤目定定看着苏启道。

　　苏启听后立时摇头，“纵是廷燕军败退，但他们毕竟还有七万余人马，五皇子只率两万兵马便去追击未免太过轻敌，实在危险。”

　　听了他的话卿玦徴羽笑得温润，“西钥宸虽率七万兵马，却是急于赶回廷燕稳定形势，必然不会恋战。而这五万人马，”他移开目光看着眼前杀气俨然的廷燕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剩下这十几万兵马很快便会将他们全数歼灭，必定不会用多久。到时将军再率我玘国大军赶去支援便可。”

　　见他语气坚定，苏启略一思索，便抬起头对卿玦徴羽道：“如此，五皇子万事小心。”

　　“将军放心。”

　　卿玦徴羽从外围抽调两万余兵马，策马扬鞭向突围而出迅速撤退的廷燕军追去。卿玦徴羽所率人马毕竟少，因而行军速度也快，不多时便追得可以将将看见廷燕军在前方不远处。

　　“廖将军跟上。”卿玦徴羽在马上下令道，“加快脚程，追上他们。”

　　西钥宸身旁的副将邵青频频回头，然后又看向一脸漫不经心丝毫不见慌张神色的西钥宸，“太子殿下，似乎是玘军追上来了，现下应怎么办？”

　　“我相信李荣，他定能拖住玘军一段时间。应是玘国那几个将军抽调了几万人马来追。”西钥宸那清冷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闻言邵青再次回头看去，过了少顷又回过头来，“殿下说的是，似乎只有两三万人马追来。是否需要迎战？”

　　“不，继续赶路。吩咐下去，加快行军速度。”

　　“是。”邵青答应着，向后转去大声道，“都加快速度！”

　　饶是如此，两万兵马毕竟要比七万兵马速度快上些许，再加上廷燕军刚刚折损了近一半兵马，兵士们士气受挫，都颇有些垂头丧气。

　　不多久，卿玦徴羽便带着两万人马追了上来，与廷燕军的距离已在弓箭射程之内，他便下令让弓箭手向前方的廷燕军射击。

　　跑在最后的廷燕军都遭到了玘军的射击，中箭的纷纷倒在路上，却没人顾得上他们，只能更快地向前跑去，否则下一个倒的说不定便是自己。

　　“殿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不回击，我们只能折损更多的兵将。”邵青颇有些焦急地说道。

　　西钥宸那双狭长的深灰眸子颜色深了深，优美高贵的薄唇微抿，随后开口道：“邵青。”

　　“末将在。”

　　“如今睿王西钥镕挟天子以令诸侯，挟制我病重的父皇，意图谋反。我以廷燕太子的名义命令你，立即带兵马返回廷燕保护皇上，诛睿王，清君侧！”他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邵青听后顿时一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末将听命！”随后接着急急问道，“殿下，那你呢？”

　　西钥宸漠然一笑，“我会率两千精兵引开他们，他们的目标是我。”

　　“万万不可！”邵青立时大声道，“你是我廷燕的太子，你若有何闪失，我要如何向廷燕子民交代！”

　　“你要抗命么？”西钥宸问道，尾音微扬。

　　“末将不敢，只是殿下你的安危关系廷燕社稷……”

　　西钥宸打断他，“我并没打算以身犯险，一旦引开他们我便会回去主持大局，在此之前便看你的了。”说罢带着两千近卫精兵向西策马奔去，不再理会他。

　　见他走远，邵青只得吩咐大军加快速度赶回廷燕。

　　紧随其后的卿玦徴羽见他们兵分两路，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目，气定神闲地思索着。

　　“五皇子，现在怎么办？”廖光远问道。

　　“擒贼先擒王，廷燕睿王志大才疏，虽有泼天野心却无治世之才，不足为惧。只要西钥宸战死，廷燕便也完了。”卿玦徴羽悠悠道，“既然廷燕太子如此盛情邀约，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策马朝西钥宸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说

　　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