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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莜岚小苑 ...

  •   屋外鸟鸣声唤醒沉睡的寿宁,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脸,腾的坐起身,晃动酸麻的筋骨,自己还活着,只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胸口丝丝带痛。

      “公子醒了,快吃早饭吧!”一名十五六上下的小丫环,端着餐盘走近来。

      寿宁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大门,却被门口的两名喽罗兵拦住,寿宁有力使不出,一气之下回到房内掀翻桌子,早饭撒了一地,吓得小丫环呜呜哭泣。寿宁自觉失态,轻拍其头表示劝慰。

      “没看出来啊!梁公子好大的脾气。”谭泓悄然而至,不知何时站在寿宁身后,一脸的盛气凌人。

      “嘿嘿,还挺懂得怜香惜玉呢。”

      不用观其人,只要闻其声寿宁便知道此人是谁,令她厌恶的声音在耳旁回荡。

      寿宁怔怔的看着进房的二人,皱了皱眉。春烟手中提着自己留在馨沅客栈的包裹,不知他翻看了没有,如若看过,自己的身份由可能会被其拆穿。

      因为寿宁的印章、牙牌、兵符等可以证明她身份的物品全部都存放在包裹中,为的就是方便调兵前来围剿,谁料到却被人家给剿了。

      “我们当家的人好,心善,昨日伤他之事不再与你计较,更没让人动你的行李,拿去吧。”

      闻此言寿宁才放下心来,接过包裹拎在手中,对山贼头目说起软话。“少晗兄,昨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你既已脱险,且平安无恙,再者,再者不与在下计较,还是放了在下吧。”

      “放了你,等你带着官兵来攻打山寨?想都甭想。”谭泓转身准备离去。

      “不放亦可,至少给换个人住的地儿!这也太过潮湿,睡得身上发紧,浑身酸痛。”寿宁拎着包裹拦住谭泓。

      “呵呵,梁公子要求还真高,是不是还应该再洗个热水澡。”

      “那便有劳了。”寿宁笑了笑,浑身的霉味自己闻到都觉得恶心。也管不了许多,多活一天算一天,不让走可是自己寻找机会逃走,只要活着,终有一日能离开这里。

      “再从春宵楼给你找几个姑娘陪着你是不是就更好啦!”春烟对寿宁进春宵楼一事仍耿耿于怀,其实对此耿耿于怀之人又岂止她一人。

      “‘春宵楼’”寿宁重复着,舔了舔嘴唇。
      “哦,对了沅陵没有春宵楼,满足不了梁公子心愿喽。”春烟晃动手中一绺长发,用带有挑衅的眼神看着茫然的寿宁。

      “去是去过几次,无非是找位故人有事相托。” 回想起站在春宵楼门前,被人强行拉扯时的情景,便让寿宁反胃。“想来那种地方的确不适合在下,漫说长坐就是路过都有些畏惧。难道少晗兄是那里的常客。”

      “常你个头。”
      谭泓丢下一句话便与春烟双双离去,不多时来了几名丫环和小厮,说是要带寿宁到别处居住。寿宁未作犹豫,既来之则安之,以现如今的情况来看正是:你如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横竖都是一死,在那还不是都一样。

      宽敞明亮的房间内雾气昭昭,丝丝幽香萦绕鼻息。这里的味道可比那好似腐朽了的棺材板霉味强了许多。

      “梁公子请沐浴。”两个小厮准备伺候寿宁宽衣。
      ‘嘶’寿宁吸了口冷气,平时沐浴都是白菊伺候,如今换成男人站在身旁岂不是要川帮。寿宁有意推托,将两名小厮打发出去,检查四周无异常可疑人等,方才放心沐浴。

      泡泡热水令人身心放松,对寿宁而言不可过多贪享,去去霉味,洗洗灰尘为首要目的。果不其然,让人讨厌的声音再次想起。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胆敢偷懒,不伺候梁公子沐浴跑来这里偷懒,看我不打你们。”

      “春烟姑奶奶,是梁公子让我们出来的,他说自己来就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真的?”春烟说话的口气中带着疑问。
      “真的。”

      外面没有响动,想必是春烟离开了,寿宁迅速跳出木桶换好衣衫。

      避天寨后(庭)中最北面有一座独立的院落,名曰:‘莜岚小苑’园子内外守备森严,寨中之人除了两位头目以外,也只有春烟可随意出入。日常所需、饭食等均由专人送至苑门,在由里面人接进去。这里面住着什么人就连寨中的弟兄都不得而知。

      由寿宁处出来,谭泓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莜岚小苑’的大门,用极其愉悦的声音喊道:“大嫂,大嫂。”

      “是少晗啊!今儿怎么有空前来。”一名女子,秀美端庄,白净透亮,五官精巧。清澈的眸子好似一汪深潭,强势的吸引力让人无法抗拒。墨染长发被高高盘起。上身穿桃粉色薄纱斜领小袄,内衬白色中单,下身穿浅蓝色水绸百褶裙。把人世间所有形容完美的词汇用在她身上亦不为过。

      此人正手抚绣品专心刺绣,见谭泓到来放下手中的绣针站起身。“少晗,你脖子怎么弄得,是谁下手这般恨毒。”

      “哦,没事儿,和兄弟们比划时不小心弄伤的。”谭泓没将实情告知女子,就是怕扰了其清馨风雅之致,‘莜岚小苑’好比尘世间的一方净土,容不得半点鱼目混杂。

      “日后比划时可要当心。”女子朱唇微张淡淡一笑,有如那勾魂的鬼魅摄人心智,令人迷失方向甘心情愿的拜倒在其脚下。“对了,少晗日后不可在唤我为大嫂,与你兄长成亲之事还是容我在考虑考虑。”

      “嗯,知道了嫂子。”谭泓嘿嘿笑道:“你只吩咐不让叫大嫂,没说不让叫嫂子的。”

      “就数你贫嘴,陪我出外走走可好!”
      “嗯。”谭泓美不似嗲的跟在女子身后来到园子里。

      谭泓提着木桶,女子用竹子节制成的勺子盛水后浇灌菜地。

      “嫂子不喜欢我家兄长?还是另有原因?” 谭泓提着桶紧随女子的步伐。

      “心中之人实难割舍,现在亦不知此人身在何处。”女子惆怅的表情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痛不已,更显其柔弱之美。真可谓是我见犹怜啊。

      “既是难分难离为何还会失散呢?”
      “误会,相互之间的误会才导致了现在结局。”
      “那便是他没有福气啦,像嫂子这样的世间难寻。” 谭泓清了清喉咙,字正腔圆的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女子摇摇头。“什么意思?”
      “嗯,就是说过去的只能缅怀、回忆,即便他是最美好的。倒不如珍惜眼前的一切,比如说我兄长,仪度偏偏,文武全才,和嫂子简直绝配。”谭泓没顾及到女子的感受,仍没玩没了的说着。

      “她才是真正的文武全才,仪度翩翩。”

      说到此,想必有很多人已经猜到,这名女子到底是谁!没错,她便是笑抵千金,将寿宁从天堂推入地狱的女人,丰臣秀吉之养女,丰臣则子。

      服部保长带着则子和几名忍者伪装成商人,由京城出发一路南下,打算由福建沿海一带前往东番,再经东番回日本。则子边行边留下记号以便白蝉赶上,当众人行至武昌时正赶上当地民变,而此次民变的煽动者便是这兄弟二人。

      距离东番越近则子越感到不安,白蝉慢得可以,追了好几个月都未能追上,则子仗着有些汉语底子,趁夜逃出,只是听说此地距离四川很近,准备投靠寿宁的则子在山中迷路,饥寒交迫的她被谭鹏所救,谭鹏得知情况后将服部等人生擒,关在山寨的水牢内,并应许帮助则子寻找寿宁。

      谭鹏只知道则子要找的人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去了四川的播州讨伐杨应龙,根据很少的线索谭鹏带着山寨的人寻到了重庆与播州边界。然而此时的谭鹏贪心作祟,想把美貌的则子占为己有,于是起了杀心。

      偶遇返回重庆府的白雪,只要是沾上白字的军队,谭鹏亦不放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双方交战白杆军护卫营全军覆没,谭鹏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死伤惨重,为此他很是感慨,决意日后再不与正规军队交锋,得不偿失。

      明朝军队讨伐杨应龙以完胜告捷。谭鹏却是无功而返,告知则子仗还未打完,欺瞒与她,反正其消息来源全部被谭鹏所掌控。连月来谭鹏对则子百般关爱,有意讨好,可则子的心中装满了寿宁,一时间无法忘却,谭鹏的性子很好,不焦不躁的等着则子回心转意。

      白蝉在武昌周边寻了一个月,才找到则子留下的暗记,暗记突然改了方向,不再是往南前行,而是转向西南,才使得白蝉无从下手耽搁了尽一月之久,就在寿宁潜入寨子的前两晚,白蝉潜入山寨,救则子未果反倒被擒,严刑拷打白蝉始终未说出此行目的。

      待寿宁与白风鸣来时,山寨内之所以守备加强,如临大敌一般,原来寨中人经白蝉一闹竟变成了惊弓之鸟。

      这便是以往的经过,只不过寿宁不知道则子也在山寨中,而则子亦不知晓思念之人与她仅是一墙之隔。

      倘若被谭鹏知道寿宁是自己的情敌,说不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提及寿宁则子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辉,因熟识她而感到自豪,因曾经与她有过交萦而感到羞臊。“用‘姿性双绝、才智过人’来形容她一点都不过头。”

      “嫂子,真有你说的那种人?”谭泓抿嘴偷笑,不自主的瘙瘙头痒。“那也是非小弟莫属了。”

      “少晗却是出众,与她亦有些许雷同,但还差那么一点点。”则子眯缝着眼睛用食指与拇指比划着相差的距离,在晨曦朝阳的映射下迸射出迷人的笑脸。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样高兴。”谭鹏与春烟两人双双进入小苑,谭鹏手中握着一样东西,则子甚为眼熟。

      “少晗,感觉怎样。”谭鹏指指自己的颈根,虽是在和谭泓讲话眼睛却长在了则子的脸上。

      “还好,只是觉得有些发紧。”谭泓捂住脖子晃动脑袋。“我感觉他手下是留了情的,嘴上叫唤的虽然凶猛,表面看似淤紫,其实并不疼痛,凭他的内力想掐死那时的我简直易如反掌。”

      “是啊!不死也会落下残疾。不然当家的也不会留着他,姑息养奸。”春烟在一旁感慨。“若不是我的聚气迷香散发挥作用,也是捉不住他的。”

      则子在一旁听几人的谈话,却也插不上话,主要是不感兴趣,眼睛打量着谭鹏手中之物,越看越觉得眼熟。

      “真不知道他是从那弄来的柄宝家伙,我刚刚试过,锋利的没话说。”‘锵’谭鹏拔出利刃在空中划着圈,笔直修长的刀刃上隐约浮现出滚滚云纹,刀锋尖斜而锐利,血槽内仍残留着昨夜打斗时死伤喽罗的血迹。

      “这……。”则子见此刀,一瞬间眼睛湿润了。柔软的心好似突然被人揪起,握在手中反复搓弄。

      则子见过寿宁摆弄此刀。玄赤色的刀鞘、刀柄,年轮交织的花纹协调自然,没有过多装饰的刀体,更显其主人不甚张狂的个性,夺目的光芒恰如一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欲意啃噬敌人的灵肉。

      “大哥,你做什么呢,在嫂子面前舞刀,真是没有礼貌。”
      “哦,一时兴起,一时兴起。”谭鹏黑似熏碳的脸颊上泛起红润之色,反手准备将刀还鞘。

      “等等。”则子拦住谭鹏,在其手中接过刀柄双手握紧,感受着那熟悉的触觉,情不自禁的发出声音。“百鬼”

      在全州时则子曾夺刀自刎,被寿宁拦下而未遂,那时握着刀柄的手,好像被寿宁无限的爱意所牵动,整个人都被她的爱包裹的严严实实。

      与在全州时不同是,刀柄上多了一层绑扎有序的朱色细绳,这也是武士刀上为增强握感,防止刀刃脱手的一种常规处理方法,见刀如见人,亲切感将则子萦环,则子再次沉沦于往事追忆中。

      “嫂子,你怎么啦!大哥你看你把嫂子吓的,快把刀收起来。”

      谭泓晃动失了魂的则子,谭鹏夺刀入鞘,春烟在一旁也慌了神,几人扶着则子回到房中。此时的寿宁正享用着沐浴后丰盛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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