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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未熟的救世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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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过去,这是唯一可以与神对抗的力量。
——亚里士多德
做出以上发言的古代哲学家应当未曾预料到时光荏苒、千年之后,当真有人孜孜予以实行,目的既非与神为敌,亦非拯救未来,只为寻仇泄愤。
罗慕伦人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种族。
星舰学院的外星生命概论中如此描述,而James T Kirk有幸以亲身经历证明其所言非虚。
耗费二十五年光阴,反复穿梭于重力磁场扭曲的奇异点,炸毁数亿生命居住繁衍的瓦肯星球,即使身陷绝境也不放弃报复——罗慕伦人Nero的执着与疯狂显然位于Kirk人类大脑无法理解的究极象限。
难以理解的不止罗慕伦人——当Kirk向Spock提出‘救援罗慕伦人并与其和解’的瓦肯式建议时,回应他的是瓦肯人近乎诡异的一瞥和罗慕伦人歇斯底里的尖声拒绝。
“我宁可以罗慕伦人的方式死一千次,也不愿接受你们的救助。”
罗慕伦人确实危险。
费心试图讨好瓦肯人的人类悄悄在脑海中补上一句:还有,谁说的瓦肯人不记仇?
Nero舰长的复仇随着承载其怒火的“纳拉达号”双双灰飞湮灭之后,留给星际联邦众人的是一条乱成一团的时间线以及前途未卜的将来。
星历2258年,James T Kirk因阻止Nero毁灭地球的功勋被任命为星舰‘企业号’的舰长,时年只有二十五岁。担任大副的则是瓦肯人Spock,二十八岁。
至此,U.S.S.‘企业号’驶入了一个全新的旅程。
I 未熟的救世主
一颗巨大的红色行星高悬于漆黑苍穹之中,透过满布陨石划痕的舷窗,仿佛一只充血的眼球盯视着徘徊于其左右的侵入者。
灰白的金属舱板在亮度为三的柔和灯照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冰冷光芒,齐刷刷排列得有如接受检阅的士兵的科学历史类书籍占据了整整一面墙——无外乎《曲速引擎运作指南》、《星舰战史》、《Vulcan起源》诸如此类,光是瞄瞄书名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呵欠。
‘这不是我的房间。’是Kirk睁开双眼后的第一反应。视野里干净过头的舱房里见不到任何伤感多情的私人物品,几乎没有一张家庭照片。
Kirk自己的房间里到处是家人的照片——尤其是他的母亲,还有居住在戴内瓦星的哥哥Samuel 与妻子的合影以及外甥Peter的婴儿照,其中惟独缺少女友的照片。如果考量到James Tiberius Kirk更换伴侣的频繁程度,这一点便变得容易理解。
一波波引发晕眩的神经冲动和干渴得快要裂开的喉咙提醒Kirk:这是前一天晚上他企图与Spock大副建立更亲密个人关系的共饮邀请所带来的后遗症——宿醉。
Kirk记起自己是如何发挥口才说服Spock相信藏在医务室壁橱里的那一箱罗慕伦麦酒只是用来治疗的药品而非被星际联邦法律明文禁止的走私品的。
“对于每一天都要迎接来自宇宙的不可知挑战的星舰成员来说,酒精饮品正是治疗神经紧张的不二良药。‘所以饮用罗慕伦麦酒是符合逻辑的。’” 虽然年轻的Kirk舰长非常擅长‘将非法行为合理化’,但如此无限接近于耍赖的论调依旧换来Dr. McCoy的一记白眼和瓦肯大副的扬眉质疑。
交涉的成果是Spock没有拒绝‘来一杯’,而Kirk则记不清自己‘来了几杯’,在残存的最后记忆里,他似乎给了瓦肯人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而瓦肯人僵硬地忍受着拥抱的折磨,活像巴着他不放的是一个披着坚硬鳞片拖着长尾巴散发着腥味的高更战士。
“舰长,既然您醒了,我建议我们7分钟后去舰桥报到。”坐在角落里的瓦肯人从摊开在大腿上的书本上收回视线,打量着他那顶着乱蓬蓬金色脑袋的舰长。
“你的房间还真是…呃…整洁。” Kirk着实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跑到他的大副的房间里来的,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应该比他喝得更多的Spock会比他更清醒。
“我不喜欢脏乱。”
脏乱……大副Spock说的是房间,但Kirk认为他的意思也包括身为舰长的自己。
星联史上最年轻的舰长徒劳地伸手抓挠头上的金发,青蓝色瞳仁在额前翘起的那一绺发丝下方熠熠闪光。如果撇开粘在眼角的可疑分泌物不谈,Kirk的双眸倒颇像某种稀有透澈的钛铁晶石。他继承了来自母亲的好模样,还有源自父亲的好身材和职业,在截止到目前为止有限的几次与外星生命的交流中,并不缺少被对方以欣赏多于好奇的目光追随的经验。毕竟,对于美的赞赏全宇宙共通,并且在某些情况下,也是超越种族的。
但显然,这一定律并不适用于瓦肯人。
因为他的瓦肯大副依旧一副抹杀所有表情的漠然姿态,平静地发出逐客令:“如果您立刻出发,将还有5分钟时间去换身衣服。”
即使Kirk不拘小节,他也同意穿着皱巴巴的隔夜制服去会见下属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是在同行伙伴的深蓝色制服平整服贴得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托下。
Kirk可不想在Uhura面前显得像个白痴。就算女方已经明确表示他与她没有可能,也不意味着他就愿意在外表上输给自己的大副。
噢!见鬼!那个尖耳朵的瓦肯怎么可能清醒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Kirk确信昨晚亲眼看见Spock在自己和McCoy不怀好意的怂恿与劝说下至少灌下了两整瓶罗慕伦麦酒。
“我们这一族人对酒精的代谢周期有别于人类。”仿佛听见了Kirk的疑问,Spock冷冷地解说道。
这不公平!Kirk在心里大喊,脸上却维持着舰长应有的镇定自若,或者说在7分钟之后,两人并肩出现在舰桥时,Kirk的表现完美无缺。
舰桥上一派忙碌工作的和谐景象。K S二人组的出现仿佛流畅乐章里突然蹦出的两个不和谐音符,其突兀程度令所有人都停下双手朝他俩投来足以媲美聚光灯束的视线。Spock没有错过Uhura质询的目光,Kirk则在导航员Chekov与舵手Sulu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对视时将两人逮了个正着。
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进行着。
瞒着他。
Kirk想。这种感觉,就跟那个倒霉蛋继父想要偷偷卖掉自己亲生老爸的红色Corvette跑车时一模一样。
对付这种情况,十一岁的Kirk回应得直接干脆:把跑车开进爱荷华州矿石公司采石场的深坑里摔个粉碎。但是毫无疑问,二十五岁的Kirk早已学会如何以圆滑的手腕与言辞不战而屈人之兵。
“早安,诸位。” Kirk一脸愉悦地坐到指挥椅上,交叉起双腿。年轻舰长的好心情令每一个舰桥成员的脸色都起了在黑咖啡里匀进少许淡奶似的微妙变化。
“早安,舰长。”Chekov的俄式英语在此情此景下听起来平添了几分戏剧性,瞪大的无辜双眼让小伙子看起来就像情景喜剧里的滑稽邻居。“孰我直言,您今天的心情好象不错。”
“孰我直言?天哪,这个词听上去真古老,起码属于维多利亚时代。Chekov,你从哪学来的这词儿?Charles Di/ckens的小说里吗?”Kirk挪动屁股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满意地看到尚未摆脱青涩状态的导航员因为自己的调侃而涨红了脸,故意学着前者口吻发问道:
“孰我冒昧,如果你能报告一下咱们的行进位置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Chekov的脸更红了,结巴了半天挤出一个P字。眼看导航员的头发就快烧起来了,一旁的舵手忍不住插嘴解围:“现在我们正航行在Perseus β的伴星轨道上。”
“真是太谢谢了。”Kirk将脸转向舵手。“Sulu,是我们的Di/ckens先生告诉你的吗?”
“什么?”
“刚才你们两个斜着眼睛难道不是在交流这个讯息吗?”
像是踩中了某个开关,Sulu具有东方人柔和线条的脸上‘啪’的一下露出裤子拉链没拉还被约会对象好意提醒的尴尬表情。
Spock严厉地盯了蓄意找茬的舰长一眼。“舰长,我认为追究Sulu和Chekov的交谈内容毫无意义,并且涉嫌侵犯星舰成员的隐私。”
“你错了。”Kirk摇摇食指,“根据他们两人的表现,我有理由怀疑‘企业号’上正在谋划一场哗变。”
Spock抬高一边的眉毛。
“而根据星舰规章第八百八十九条,舰长有权针对危害舰艇安全的怀疑进行质问。”做出指控的Kirk舰长以其严肃的语气和表情宣告他刚才的好心情已经像蒸汽一样蒸发了个一干二净,还有——他是认真的——如果他们不说实话,他不介意做出进一步的推断。
Chekov犹豫了一下,朝Sulu望去,舵手点点头。
“长官,今天早些时候脉冲引擎出了点小问题,Scotty和我们都觉得应该向您或者大副报告一下维修进度。”
Kirk默不作声,继续用眼神拷打着不知所措的俄国青年。
“可是Scotty没有在您的舱房里找到你,正巧McCoy医生过来——”Chekov清清嗓子,模仿起轮机长那一口浓重的苏格兰口音:
“医生,大副在哪儿?”
“在舱房里。”Sulu自告奋勇投入到‘医生’的角色里。
“舰长呢?”
“在大副的床上。”
“所以您看,我们是无辜的。”
成功洗刷‘哗变’污名的舵手和导航员爆出一阵大笑。
不可原谅。
Kirk想。我可不需要滑稽演员。花边新闻的另一位主人公则似乎还没明白两人发笑的原因,正以困惑的声音在Kirk耳边小声提问:“星舰规章有第八百八十九条?”
“会有的。相信我。” Kirk以一种坚定的口吻答道,“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他做了个鬼脸,无暇检验人类的幽默是否同酒精一样对瓦肯人无效,因为瓦肯人的人类女友正走上前来。
黑姑娘隐含怒气的脸一如既往地美得让人咋舌。
“我想我还是先去探视一下咱们的轮机长和脉冲引擎比较好。” Kirk将发布更正声明的任务抛给大副,像条漏网之鱼一样朝外溜去。
“在舰长因为摄入过多酒精而导致血液里的乙醛含量远超过人类所能承受标准的情况下,我相信我当时的处理方式是合理的。” Spock大副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解释——尽管他还没弄清楚这么做的必要性。
“所以,他在你的房间里。”‘企业号’的美人通讯官在高大的瓦肯人面前停下,双手搁在纤细的腰间,一脸平静地指出现实。
Uhura即使在不那么愉快的时候,也很理性。非常理性,从这个层面上看东非女郎与瓦肯女性颇为相近,或许这就是Spock挑选她作为观察与理解人类行为的对象的原因之一。
一个更容易的切入点。
“准确点说,是在我的床上。”
Spock大副的纠正引发了新一轮的爆笑。Uhura的嘴角动了动,强忍住笑意——显然不那么成功。“我们需要谈一谈。”
在Uhura随后在其私人空间内进行的详细讲解下,瓦肯大副了解到床在人类之间通常只由个人或男女分享,如果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会被认为性取向有偏差。这令Spock想起在星舰学院时听到的关于Kirk的传言:Christopher Pike舰长是George Kirk舰长的未亡人,他之所以强招小Kirk入伍是因为要在其身上寻找昔日恋人的影子。
多么神奇的想象力。
这在瓦肯星球是不可能发生的。同性/交/媾不符合物种繁衍的天性,从生物学角度看浪费精/液并且毫无意义。实际上,瓦肯人除了七年一度的Pon farr期以外,并不像人类一样会随时产生交/配冲动,徨论对象还是同性。
Spock并不认为Kirk能够进入星际舰队是同性相恋的结果。深入到Spock内心,他对Kirk的结论是:这个人类还蛮聪明的。唯一的问题是太年轻了,以后或许可能,也或许不可能成熟起来。当然,在Spock的自我评断里,瓦肯人是否过于年轻从来不是问题,即便只有1/2混血。
“抱歉。”Uhura没有解释道歉的原因,Spock也无从追问。女郎丰满柔软的嘴唇在瓦肯人正欲开口的瞬间适时地覆盖住了他的疑问。Spock停顿了一下,慢慢地反射性的予以回吻,脑海里不断想着过去一小时里他从书本里学到的新知识以及如何运用他学到的新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