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在敌府受宠若惊》荒石

14、云霜八卦：霜月郡主是魔鬼2

　　明绍王十年，霜卫寒陪霜月去了一趟霜王宫。
　　自从十年前大郡主嫁入康王宫，就经常接霜月去宫里玩耍。霜月特别喜欢那个御花园，尤其是夏天到来，草木茂盛之时，她会让大家抓来许多虫子，安排下人玩游戏。输了的人就要接受处罚，随霜月心情进行摔跤，打斗，或只在泥地里打个滚就好。有时霜月还哄骗女孩子来玩，若对方是宫女输了那还好，看在姐姐分上，霜月一般只会让她们站在木桩上跳舞，或者在池子中央学海妖唱歌。但要是被引诱来的是哪家进宫来的小姐，霜月必定要让她们大大出丑，吃尽苦头。
　　霜华王后常常要处理霜月惹来的麻烦，怀着大王子的时候，霜月在胡闹，怀着三王子的时候，霜月还是在胡闹。好在王后威严足够，处事得体，不知化解了多少难堪。不过有时还是会闹到康王那里，以至于康王不得不出面处理。
　　比如明绍王十年春日的这一次。
　　这一次尤其奇怪，霜月在园子里叫住那个小宫女时，怎么也想不到要捅个娄子。那女孩不过四五岁大，独自在花荫下玩泥土，喃喃自语上演一部小剧。
　　霜月好奇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她终于问了出来。
　　女孩一直低着头，一边玩耍一边做戏，被这声音一喊，抬头猛然看到了霜月和她身后的侍从，张大了眼睛。
　　是个好看的女孩，长着一张鹅蛋脸。
　　霜月打量着她的装扮，衣着并不华丽，但又不像宫女那样整束，而是颇为随意。在王宫里能随意打扮可不简单，但衣装过于朴素甚至有点草率，又看不出有什么地位。
　　“姐姐，我在给祖父过生辰。”女孩回答。
　　“祖父？”霜月有些困惑，康王宫哪儿来的“祖父”？
　　“呐，这黑色石子是祖父，圆石子是姑姑，长石子是叔叔，还有其他人，全都要来给祖父过生辰。”
　　“这全是你想象的？”霜月问道。
　　“是真的，”女孩扑闪着眼睛，“姑姑说了要赶回去给祖父过生辰的。”
　　“你姑姑是谁？”
　　女孩举起一颗圆圆的鹅卵石。
　　“它就是姑姑。”
　　霜月笑了，玩味地看着小女孩。她曾经也在御花园玩过各种把戏，她以为御花园只有她可以这样。这个女孩儿是要效仿吗？
　　“他们在哪里给祖父过生日？”霜月打量着沙子上的排列。
　　女孩思考了一下，最后指定了一个地盘。
　　“就在这里！”她指向东边的一个角落，“有一条河经过，旁边有个堡垒，堡垒里有很多房子。”
　　“是吗？我来看看。”霜月靠过去，“是这里？你的堡垒是石头围成？”
　　“是，就是那里。”女孩回答，虽然那里根本没有“很多房子”。
　　霜月抓起一把石子，往一旁抛去，然后站了起来。
　　“你的堡垒掉进河里了。”
　　女孩困惑地抬头。堡垒坏了可以重建，毕竟只是石子围起来的。
　　但霜月懂得如此拿捏她。
　　“你的堡垒已经没了，刚才有个强盗把它推翻了，推进了河里，堡垒里的人也被捆起来，全都扔进了河中。”
　　女孩站着发了一会儿愣，小嘴开始扁起来，不出所料，下一步她哇的一声哭了。
　　霜月拍着手，等着她哭声的效果。
　　奇怪的是，那些探头的宫女并没有过来。霜月还特意等了一刻钟，直到小女孩停下了哭泣，也没有人前来。
　　这倒着实出乎霜月意外。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无人来救援，也无人来责骂。她好像独立于这个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霜卫寒终于开口。他知道郡主想要打探什么。
　　女孩脸上还带着泪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霜月抱住了手，盯着她不放。她不把名字说出来，可过不了这关。
　　“妍儿。”女孩终于回答，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什么妍儿？”
　　妍儿显然理解不了这个问题。
　　“你姓什么？”霜卫寒补充。
　　“没有姓。”妍儿回答。
　　这也大出霜月意料。但现在她不想这样拉扯了，于是直接下令：“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霜卫寒把妍儿带上，随霜月走到了御花园的月台。康王对待霜月犹如女儿，几乎有求必应，这个顶上爬满花藤的木台是为了方便霜月在花园里休息而特意建的，所以用了她的名字命名。
　　霜月走上台去，绕过台上各式各样没收来的宝贝，挑了个毡垫子，在垫子上坐下。
　　她不再盘问小女孩的事情，而是直接吩咐妍儿参加她的“游戏”。宫女和侍从依次下棋，输了的那个吃甲虫。
　　“可以先把它碾碎，这样吃起来就像美食。”
　　对侍从们来说这个游戏可太简单了，简直算是故意放他们一马。但对被挑来的宫女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规则。
　　轮到妍儿的时候，对面是霜卫寒。她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棋盘，别人讲解完规则，她两只眼睛依旧充满大大的疑惑。结果自然是，刚下了一颗棋她就已经输了。
　　霜卫寒把一盘甲虫端来给她挑，妍儿显然还不知道规则是用来遵守执行的，茫然地看着大家。
　　“你需要挑一只。”霜卫寒提醒她。
　　妍儿还是不懂。
　　霜月静静等着，但无人为她出头。旁边的宫女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霜卫寒伸手拎起了一只黑色虫子，递到妍儿面前。
　　“你输了，把它吃下去。”
　　“可是，我不吃虫子。”妍儿天真地回答。
　　“你输了，”霜卫寒继续说道，“必须吃下去。”
　　宫女们垂着头，没有人往她这边看。霜月走了下去，看着霜卫寒手里的虫子，微笑起来：“你太坏了，寒郎君，怎么能让妍儿吃这种虫子？妍儿平时都吃什么？”
　　妍儿看向了霜月。
　　“吃面。”
　　“你瞧，”霜月耐心解释，“那个黄色的虫子拿出来，碾碎了，就可以做成面……”
　　几分钟后，妍儿吃下了鼻涕一般的“面”，开始呕吐起来。
　　但游戏还在进行，妍儿很快又输给了一个侍从。
　　“这次惩罚会加重哦，”霜月笑嘻嘻地看着她，“因为你连输了两次。”
　　妍儿看着她，小嘴一扁，又哭了一阵子。
　　霜月耐心等她平静下来，甚至拍了拍她小小的后背以示抚慰。
　　“输了就要面对惩罚，谁也逃不掉，”她一边安慰一边说道，“这是规则。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点帮助。”
　　妍儿好不容易忍住了抽泣。
　　“你需要把最珍贵的宝贝奉献给我。”
　　妍儿看了看自己身上，她身上没有宝贝，显然家里也没有宝贝，因为她思考了一下回答：“我只有石子。”
　　“那不行，”霜月摇头，“特别不合适。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但她的头发盘了个丫髻。
　　第三轮游戏开始，妍儿又输了，这回她输掉了自己的鞋子。
　　游戏一直进行到霜月开始厌倦了，还是没有人来认领这个女孩儿。霜月看着站到了木桩上唱歌的妍儿，开始觉得这或许真是个小宫女，一个受到排斥的小宫女。这个小宫女已经配合完成了游戏，虽然做得实在不够好。霜月开始对她失去兴趣了。
　　霜卫寒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当霜月在木台上开始犯困的时候，霜华王后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头发被剪掉、光着脚丫、衣衫破烂的妍儿，命人带她下去收拾。
　　“姐姐，”霜月睁开眼睛，高兴地说道，“你也来这里玩么？”
　　然而王后脸色很难看。
　　“让她下来。”
　　霜卫寒听到这句话，心头一凛，上去木台请霜月下来。霜月甩开他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
　　“你越来越离谱了，霜月！”王后摸着鼓起的肚子，似乎努力在控制自己，“怎么连五岁小女孩都不放过？”
　　“五岁？”霜月反而兴奋起来，因为终于有人出来解释了，“那个女孩五岁？她是谁？”
　　“她是谁无关紧要，霜月，”王后口气十分严肃，“要紧的是你自己。”
　　霜月非常不服气。她五岁的时候，康王也戏耍过她，凭什么这个五岁的女孩不能玩？王后这是怀孕怀出脾气来了吗？霜月可听说过，这次怀胎王后情绪不稳，还会闹脾气。
　　但王后不开心也不能朝她发火呀，她可是霜月郡主，是王后妹妹。
　　“霜月啊，”康王看到被带至眼前的少女，口气十分无奈，“你比任何人都像个公主。你自己算算，让我操心多少次了？”
　　霜王后目光闪烁，看了丈夫一眼。
　　“今天她在花园里碰到个五岁小女孩。”
　　“五岁小女孩？”康王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妍儿吗？她怎么了？”
　　“霜月让她参加游戏。”
　　康王眼神飘忽。
　　“哦，玩出什么毛病来了？”
　　“霜月，你自己说！”王后朝妹妹叫道，“说说你自己干的好事。”
　　“我没做什么，”霜月很不解，“她不是个宫女么？”
　　“是，”康王回答，“好了，如果没什么严重后果，事情到此为止。”
　　霜月本来跪在地上，听到这话便站了起来。
　　“我还以为她是个公主呢！原来是宫女呀！”
　　“你跪下！”王后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你越来越放肆了！”
　　霜月重新跪下去了，但并没有服气。今天姐姐好像真的生了气呢，不会是那个小宫女藏着什么大来头吧？可康王看起来是温和的，他可没有生气。
　　“华儿可不能动怒，”康王伸过手去，温柔地摸了摸王后的肚子，又凑过脑袋去听了一会，“咱们的小公主要醒来了。”
　　结婚十年，康王已经有了三个王子，这次王后有孕，他天天祈祷着是个女儿就好。
　　“若不是小公主呢？”王后问道，“陛下可要失望透了。”
　　“那就封霜月为公主。”
　　王后刚要说“乱套了”，霜月已经先着急地叫起来：“我不要做公主！”
　　“为何？”康王转头问道。
　　“姐夫，”霜月又想站起来，但姐姐瞪了她一眼，她只好作罢，“陛下不要哄骗我，我知道当了公主就得去北海。”
　　“你怎么知道是北海？”康王笑了，“说不定是西边的国家呢？”
　　“反正我不要去！”霜月回答，“我喜欢云霜，我喜欢这里！”
　　“你再放肆一次，康王宫就禁止你进入！”霜华王后说道，“你在王宫惹了多少麻烦？怎么有云霜小姐如此任性？”
　　“你放心吧，”康王却安慰起霜月，“我跟你姐姐不生个小公主，可不能封别人当公主，省得全云霜都以为我真生不出女儿来。”
　　“陛下，”王后说道，“霜月是我妹妹……”
　　“我知道！”康王打断了她的话，“霜月就算当了公主，也不算是我女儿。”
　　“姐夫，”霜月膝盖有点疼了，“我可以先起来吗？”
　　“不能，”王后马上说，“你好好跪着，静思反省！”
　　“那个妍儿到底是谁？”霜月终于忍不住了。
　　康王似乎愣了一下，脸上飞速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但马上又变得温和起来。
　　“月儿，那就是个小宫女。你姐姐想让你收敛下心性，你今年可是十五岁了吧！今年就要举行你的花园礼了。你姐姐已经让太史官算日子。”康王边说边扶着王后走过，趁王后不注意一把拉起了霜月，“你不会连花园礼都不知道吧？”
　　“知道！”霜月暂时乖巧起来，“就是云霜小姐的成人礼嘛。不都在夏天举办么？我需要一份最特别的礼物，你们可不能敷衍我！”说到后面，霜月又原形毕露。
　　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犀利，又有些捉摸不定。
　　“月儿，”她终是叹了口气，“你可要长大了。”
　　“不就是十五岁么？”霜月笑道，“我要找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