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挣脱》柚见十一

7、07 便当

　　安东把你送到家门口才离开。分别时，六分街华灯初上。
　　隔壁的拉面馆人声鼎沸，你家录像店门可罗雀。哥哥在里屋算账，面条都放坨了，居然还不吃。

　　“回来了？”他看到了你，停下手上工作，“今天过得怎么样，妹妹？”
　　“很好！很开心！”你美滋滋地和他展示今天的战利品。
　　“开心就好，”他草草看了眼，催你回房间休息。

　　他还要算账。此时为时尚早，他得守着，店里还不能打烊。

　　你上楼找伊埃斯，和它说起提前过生日的事。
　　最新的电路系统盒子里赠送了两套保养机油。伊埃斯换新，用不上，你把小十八和六号叫来房间，三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讨论先给谁保养。
　　“伊埃斯优先，伊埃斯帮铃的忙。”
　　他们很快有了第一个意见。然后对于保养用润滑油究竟谁先，讨论得原地转圈。

　　你们玩到很晚也不肯睡。
　　哥哥过来敲门：“妹妹，你跟安东说我们店里的事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刚才大本给我发消息，说白祇重工想在我们这里租借录像带。有点奇怪。我那会忙，也没多问，而且比起他们，我想应该问问你。”

　　问你是对的——和白祇重工相识发生在法厄同账号丢失以后，从和安东碰头到去工地见面……一条龙都是你在参与，比起哥哥，你对白祇重工有更清楚的认识。
　　然你回忆了今天的经历，你确定你没有在无意间透露店里的经济状况——你本身也不会随便把家里的事往外说，不论多好的朋友。
　　你不是那样的人。
　　安东也不是，就你的了解，他不像是会以公徇私的类型。

　　“和我没关系，”你很快有了判断，“应该是他们公司内部的需求。”

　　而一个建筑公司，为什么会有租借录像带的需求……
　　你眉头拧了拧，脑袋里飞快检索相关的可能性——首先，开店至今没有听说类似情况，可以确定是一个突发事件；其次，可以确定和私事无关，是公司本身的需求；接着，大型公司有严格的审批流程，说不好听点叫“磨洋工”，效率不至于太高，但大本的说辞是“开完会他马上来联系”，说明是高层直达的命令；最后，综上所述，突发事件、公司需求、效率直达、备受关注……这像是一个强制性的事件，譬如与政策相关。
　　说起来最近也恰逢市长选举，不知道会不会有关系？

　　“是今年的……安全文明施工月吗？”你想到唯一的答案。
　　“同意，”Fairy插嘴，“关键词‘建筑工程安全文明施工月’，新艾利都刚颁布了最新通告。受远景实业爆破案影响，今年市里将大力度抽查各建筑工地安全情况。数据分析显示，绳网用户普遍反映比起往年有更严格的要求。”

　　连Fairy也这样说，那应该就是了。

　　哥哥抄着手，一副“最好如此”的表情：“白祇重工给的订金不少，最近绳网上也没什么合适的委托，要不停几天吧，先集中精力把他们这件事处理好。”
　　“嗯，好。”你没有意见。
　　绳网很重要，店里生意也很重要。从前你们并没有把店里生意当回事，可自打失去了法厄同账号，你们才知道每天收入哪怕只有两万丁尼的重要性。
　　哥哥最近在忙活拓展录像店生意的事，为此焦头烂额。

　　你乐意搭把手：“要我帮忙吗？”
　　“录像店暂时不用，手头的事不多了，白祇重工那边我这周抽空跑一趟。”
　　你听出画外音：“绳网这边有事？”
　　哥哥靠着门，很艰难地“嗯”了声。

　　——不用说，懂的都懂，你知道怎么回事了。
　　风水轮流转。从前都是你焦虑，长得太可爱不容易得到别人信任；现在轮到哥哥无奈，长得太成熟、谈吐也稳重，一看就不是新人，贸然和情报商见面容易引起怀疑。
　　法厄同账号的丢失给你们敲响警钟。
　　眼下这多事之秋，你们还是决定谨慎为好。和新的情报商见面时，哥哥在家休息，换你出马应酬。

　　如若不然，你也不会因此认识了安东。
　　当然，那是后话。

　　眼看哥哥眉头紧锁，你不忍笑出声：“这次是谁，又是热情的‘启明星’小姐吗？”
　　“不只是她，‘牧羊人’也找来了。”
　　“啊，是考核大叔，他来安排晋升吗？”
　　“嗯，我们的小号已经可以参加资深绳匠的晋升考核了。本来约好了见面，但是白祇重工突然找上门做生意……”

　　哥哥的意思是白祇重工的事得优先处理。
　　毕竟刚认识时，社长珂蕾妲就坦言相告：自打他们接下了远景实业这个烂摊子，各路竞争对手都开始了下三滥的使绊，所以寻找三台智能机械才会上升到生死攸关的地步。
　　虽然他们并不催促，大本只表达了合作意愿，正式合同需等周五再签订；考虑到毕竟是安全文明施工月这种容易在程序上被使绊子的环节，哥哥还是要谨慎对待。

　　你没想那么多。
　　你只想到录像店一个月收入才六十万丁尼，白祇重工随便出手就是两百万。
　　找上门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就算知道前面有个大坑等着你们，看在丁尼的面子上你也会冒险尝试，何况没有，白祇重工可以信赖，那这一单于情于理非做不可。

　　“今天安东帮我很大的忙，给他打折！”你只有一个要求。
　　哥哥也是这个意思：“知道，能哄到你开心可不容易，家里热闹得像过年一样。人情的事我会考虑还的。”
　　“嗯呢嗯呢（伊埃斯也很开心，哲）！”
　　“嗯呢呢（十八号也是）。”
　　“嗯呢呢，嗯呢，嗯呢（六号也是）！”
　　“好了好了，”他抄着手，一副家长模样，“你们几个开心归开心，别把家里楼板拆了。”
　　“嗯呢呢，嗯呢呢（嘿嘿~）！”三只小邦布在他脚边摇头晃脑。

　　你也摇头晃脑，哥哥敲你脑袋：“我分不开身，妹妹，情报商那边能交给你吗？”
　　“你是说‘牧羊人’那边也是我去？”
　　“觉得勉强的话……”
　　“哈？不会勉强，见个面而已，就当见网友了。”

　　实际上不是网友，合作多年，你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你没多想，不用想，但凡会涉及一丁点安全问题，哥哥压根不会来问你。
　　你所需要考虑的，只是你“想不想”而已。

　　你想呀——
　　“约在光映广场的话，回来的时候我去甜品店买一份小蛋糕给你——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小蛋糕，贵的确有贵的道理。”
　　“还是节省一点吧，”哥哥兴趣乏乏，“不要买了，我也不喜欢甜食。留着丁尼给小十八和六号买插件好了。”
　　“——啊！”你不答应，“我就要买给你吃！”
　　“……那你买吧。”哥哥拗不过你。

　　他给你发了新的零花钱。不愧是白祇重工，出手就是阔气，你干瘪的小金库又丰足起来了。
　　夜已经深了。哥哥回房间休息，临走前顺手关了你的灯。你还不睡，摸黑联系安东：“安东，睡了没？”
　　“没有，”他秒回，“怎么了？”
　　“我有一个迫切的需求，但又担心给你添太多麻烦。”
　　“别担心，我马上到。”
　　“？”
　　“开玩笑的，我还在工地上，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别突然说吓人的话呀安东！”
　　“哈哈哈，好啦，不逗你了，有什么事？”

　　安东帮你很大的忙，你应该请安东吃饭才对。
　　但下午你当着他的面刷卡，你藏不住，他看到了，你付款三百万丁尼后，卡上余额只有可怜的五千——
　　五千！安东肯这样帮忙，你想表达最诚挚的谢意，当然要拿出最豪华的架势！
　　但只有五千！就算只是拉面，在锦鲤面馆也只点的起一碗豪华款，甚至加不起一个荷包蛋！

　　太寒酸了。你拿不出手。
　　下午你没提，你不敢开这个口。现在你终于可以说了：“安东，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家里孩子们都很开心。你什么时间有空，让我请你吃大餐！”

　　周六的准备到底还是起到了作用，你瞬间想好了光映广场最贵的Tops。只等他给你时间，给你类型，你把格莉丝和安东都请上。

　　你打字慢了一点，安东回复：“你哥哥一起吗？”
　　“哥哥最近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如果你想的话，我去安排时间。”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安东发了张图片，上面是他拟定的“减脂计划进度表”，而表格显示，他已经进行了为期半月的减脂计划，一直完成地很好，就在今天，他的摄入量一日爆红。

　　这张表给你带来太多的震撼。你一整个僵住。
　　“你在减脂？！”

　　这大大超过你的常识范围了。
　　安东在减脂？他为什么要减脂？身材还不够好吗？你觉得很好了！第一次见面，他就给你留下“身材魁梧”的印象。
　　你还记得他堪堪留下的背影——个子很高，肩宽腰窄，孔武有力。后来基于礼貌，你没有打量过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影响“安东身材好”这件事在你脑子里的稳固地位。

　　“是在减脂。”
　　“是单纯减重还是减脂增肌？”
　　“减脂增肌，”安东答，“肌肉线条还不够明显，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间。”

　　“……哦。”你大概有点明白了。这话总感觉熟悉，好像是哥哥说过？
　　仔细想想又不太对。哥哥说的是：“妹妹，可以了，已经做的很好了，停下来吧。”
　　而你回答：“不要，还不够好，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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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忽然笑起来。
　　好吧，你承认，在一些方面你还真的很懂安东。

　　一懂安东，一脑袋的困惑也就拨云见日地明晰起来了。
　　你回过神，豁然开朗：“之前说让我帮忙，却只是吃甜点，是因为在减脂？”
　　“是。”
　　“那下午全部交给我好了，你怎么还吃甜点？”
　　“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全部丢给你啊！而且和你一起的话，就算是热量的地狱我也奉陪到底。”

　　“安东……”
　　谢谢，你很感动，但吃口甜点就得一起下地狱属实大可不必。

　　事已至此，你也没办法了。
　　“我明白了，今天真的很抱歉，阻碍了你的进步。希望下次不要和我再客气了。”
　　“你先减脂吧，吃饭的事下次再说。”
　　你总结好了，安东回你一个？

　　“我只是减脂，不是成仙。饭还是要吃的。”
　　“哈？能吃吗？”
　　“男子汉有什么不能的！不过要和你商量一下……就我们两个人吃饭，不吃大餐行吗？”
　　他给你发“求求你”“拜托了”的表情包。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邦布表情包，太可爱了，你压根不能拒绝。

　　“图很好，我的了！”
　　“没问题，都给你。”

　　“吃饭怎么说？”
　　“吃饭的话……我都行，你决定就好。”
　　“我有想法了，不过需要你帮个忙。”
　　“帮！”你先把话撂下。就你对安东的了解，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忙。

　　等了会儿，他果然说：“141便利店有热狗卖，吃起来很方便，讲究的食材搭配，能够补充能量的现烤面包，味道也很有层次感……简直就是午间工作餐的完美解决方案！嗯……唯一的缺点是，口味实在太多了。”
　　品种多是好事才对。你秒懂：“你选择困难？”
　　“对，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什么口味的热狗就成了每天中午的难题。”
　　“哦……”你理解了，“想让我帮你选吗？”
　　“你懂我~”
　　“帮你选倒是没问题，不过安东，我真诚请客，你就只吃热狗吗？”
　　热狗的话，就算你只有五千丁尼也足够了。
　　你好不容易请吃大餐，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你零花钱充足的时候没有很多。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饭～”
　　分明是伊埃斯教你，你又教他的话，他这会儿升级了最新版本还给你。
　　“哈哈，也是。”
　　他脑袋真的很聪明，举一反三的速度很快。
　　你也渐渐有点理解到他的幽默感了——不同于你抖机灵，爆梗，安东偏向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然后突然告诉你别当真，他开玩笑而已。
　　不管什么办法，总之成功逗笑你就很不错。

　　“那就热狗吧，时间呢？”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中午怎么样？”安东提议。

　　明天不太行。明天你要去光映广场见“启明星”小姐，哥哥也要去安排手头差事。
　　家里冰箱有些剩饭，倒掉实在可惜。你已经把它计划入你的便当里了。

　　“明天有点事。后天中午怎么样？”你问他。
　　“没问题。”他爽快应下。
　　“好的，那后天见！”
　　“OK，天天见！”

　　……为什么天天见？你把手机放下了，不太明白，但忍俊不禁。
　　一旦开始和他的幽默感对上信号，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安东好活泼呀！人还怪好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