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清波》十二馍

5、第 5 章

　　方木枳拿着杯子，倚在饮水机旁的墙上看手机，宋歧亦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手机。宋轲和方联杉过来休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父亲们不知道两人之间有矛盾，还以为两人还像小时候一样关系好。方联杉对方木枳说：“你站那干啥呢，消化食儿呢，怎么不跟小亦一块坐这。”
　　“这沙发就这么大，不得给你俩留着坐。”方木枳换了条腿撑着，继续倚着墙。
　　“这孩子，当时去吃饭你就死活不去，现在也是，”方联杉坐下后看到旁边的宋轲十分低沉地沉默地坐着，“老宋，沮丧啥呢，三百六十行，你现在只有四行不适合你而已，工作有的是。”
　　宋轲笑了笑，宋歧亦闻言放下了手机：“为什么不行，刚才那些我爸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不是那么简单的。”宋轲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方木枳端过来的水。
　　“我听说东环海那家海上娱乐设施在招人，带游客玩保护安全什么的，”方木枳说，“宋叔不是当过海军吗，说不定可以呢。”
　　“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别着急，慢慢来。”方联杉说。
　　“嗯，”宋轲点点头，“我找时间去看看。”
　　“哎对呀，”方联杉想转移话题调节气氛，“那家店是上个月刚开的吧，方木枳你去玩过了吗。”
　　“还没啊，”方木枳摇了摇头，“不怎么感兴趣。”
　　“正好小亦回来了，你们俩找时间一起去玩玩啊，”方联杉搂着宋歧亦兴奋地说，“汉宁没海吧，这次回来好好玩玩水。”
　　“啊我......”宋歧亦还在想措辞，那边方木枳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怎么他一回来什么事都要加一个‘正好他回来了’，他想去他自己不能去啊。”
　　这么一声，引得在门口吃饭的修车工都看了过来。
　　三个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宋轲离得近，搭在他手臂上安抚：“怎么了，宋歧亦惹着你了，你跟我说，我收拾他。”
　　方木枳意识到不对，低头泄了气：“不是，没有，对不起......”
　　方联杉还有点懵：“我不是想着你跟小亦从小关系就好，你小时候天天跟着小亦，现在你可以带着小亦一起出去玩玩啊。”
　　方木枳好像被某些字眼刺激到，又激动起来：“小时候小时候，小时候能代表现在吗，宋歧亦那么大的本事，还用得着我陪吗。”
　　方联杉听他突然发作有点生气：“你叫唤什么，谁惹着你了，这么大脾气。”
　　“平时都不来一趟店里，今天莫名其妙来送饭，又在这里发脾气，你到底干嘛来的。”
　　店里没有空调，今天又格外的热，稍微动动就要出层薄汗，方联杉生了气，说话又急，额头上有汗流了下来。
　　宋歧亦刚才一直没敢吱声，看到方联杉额头上的汗流到脸颊上，才急忙将桌上的抽纸递给方联杉：“方叔，你别生气，别急，都，都是我的问题，我惹了方木枳不愉快。”
　　“宋歧亦你别说话了，”方木枳被他爸训了一顿，噤声了许久，宋歧亦一出声又急躁起来，刚想说话，转眼看到方联杉边擦汗边皱着眉瞪他，就收敛了。
　　“反正，跟宋歧亦有关的事，别找我，”方木枳目光落在饭盒上，注意力却不在那上面，“你吃完饭我再回去，我把饭盒带回去。”
　　说完，方木枳跑去了另一个房间。
　　方联杉调整情绪，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给大家心情都整不好了。”
　　宋轲对宋歧亦说：“你俩怎么了，刚回来就闹矛盾了，你真惹着他了。”
　　宋歧亦看见方木枳的态度，心里烦得不行，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受够了，不想再管了：“哎呀你别管了，以后别再把我俩放一块谈了，我也不想再理他了。”
　　宋歧亦抓了两把头：“我出去溜溜，你不用等我了，我自己回去。”
　　说完，宋歧亦也走了，只剩两位老父亲原地迷惑。
　　宋歧亦心事很重，一路上一直在走神，方联杉的店离沙口街不近，宋歧亦就这么慢悠悠走了回去，宋歧亦没觉着累，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一腔的惆怅散不开。
　　很小很小的时候，宋歧亦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总是不爱说话，大人们都以为宋歧亦还不会说话，但方木枳觉得他很酷。
　　宋歧亦一开始谁都不在意，后来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总是哭哭啼啼地跟着他。时间长了，有一次宋歧亦终于转过身问他怎么老跟着他，结果那个小孩直接就哭了，宋歧亦面无表情了一会儿，随即开始无错起来，还没等宋歧亦反应过来，小孩就支支吾吾地说，想要宋歧亦保护他。
　　宋歧亦很懵，什么都没说转头就走了。之后的几天里，小孩还是总跟着他，宋歧亦一开始不搭理他，总是想甩开他，可耐不住小孩执着，小宋歧亦从没问过为什么，只是那天宋歧亦问了他名字。后来，直到上学两个人也每天形影不离。
　　宋歧亦想到这，再抬头就看到了家门口。还没进去，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宋歧亦，你站门口干什么呢。”
　　宋歧亦转头，赖揩坐在脚踏车上，车筐里和车把上装满了东西。
　　“你去大采购了？”宋歧亦问。
　　“这是我妈要我买的，都是做甜点用的，”赖揩低头看了两眼，又抬头看向宋歧亦，“你今天还有事吗，春夏阿姨也在我家，你要不要来。”
　　宋歧亦想着，现在心里乱糟糟，找点事做分散些注意力好了，于是说：“好啊，我也去。”
　　宋歧亦转身就走，可身后的赖揩没动，宋歧亦走出几步发现不对，转身看他，表情疑惑。
　　赖揩也没说话，看着他，头向后点了点。
　　宋歧亦疑惑。
　　“上车，我载你过去。”赖揩没再卖关子。
　　宋歧亦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肉麻，嫌弃地说：“我不要，这才几步，我走过去。”
　　“哎呀别嘛，”赖揩骑车到宋歧亦面前拦住他，语调绵长地说，“我都在这了，直接送你过去呗。”
　　赖揩拦腰抱住宋歧亦，黏黏糊糊地撒娇，宋歧亦恶心得不行，使劲撬开赖揩的手臂，挣扎无果后终于放弃，最后老老实实地坐上了赖揩的后座。
　　到了赖揩家，两人大包小包的进了厨房。
　　宋歧亦一进门注意到罗春夏，她胳膊和脸上沾满了面粉，手上还在忙着搅面粉，更让宋歧亦难见的，还有罗春夏脸上的笑容。
　　在汉宁的时候，宋歧亦见到过罗春夏很多种笑，有安慰宋歧亦和宋轲时温馨的笑，有看到搞笑片段时开怀大笑，还有失意时苦中作乐的笑，但还从没记得有过这种发自内心舒适快乐的笑。
　　那一瞬间，宋歧亦终于找到了回延滨的意义。
　　“呀，小亦也来啦，哎呦我大小伙子。”章霖使劲揉了揉宋歧亦的脸，给他留了一脸的面粉。
　　“小亦，你快来尝尝这个，”罗春夏把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两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个盘子，里面盛着并不漂亮的饼干。
　　宋歧亦和赖揩各拿了一个吃，赖揩刚吃进去就竖起来大拇指，表情夸张地赞到：“嗯~真好吃，这一点不像从没做过甜品的人第一次做的。”
　　黄油饼干很酥，赖揩边说着嘴里便往外喷碎渣，章霖往他背上呼了一巴掌，赖揩闭了嘴。
　　确实很好吃，宋歧亦之前从不知道罗春夏还有这种手艺，也惊叹起来：“真好吃，以前你从没做过，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真的呀，”罗春夏被他俩夸的心花怒放，手上工作得更起劲，“等会阿姨给你们烤蛋糕吃昂。”
　　“你俩也别闲着，帮我把这些材料收拾好。”章霖招呼两人干活。
　　章霖一会儿到罗春夏旁边指导几句，一会儿急忙叫住宋歧亦，跟他说什么应该放在哪，直到罗春夏将蛋糕放进烤箱，一切才收拾妥当。
　　“你把围裙摘下来给我，你去洗手间洗洗手和脸。”章霖对罗春夏说。
　　宋歧亦和赖揩在厨房帮着章霖做最后的收拾工作。
　　“小亦，你爸的工作找的咋样了。”章霖擦着桌子问。
　　“不太顺利。”宋歧亦和赖揩累倒了，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妈，春夏阿姨要跟你一起做甜品吗，”赖揩问，“做的多好，而且春夏阿姨自己做的也开心。”
　　“不知道啊，她没说过这件事，”章霖把抹布洗完，结束了最后的工作，“春夏有她自己的想法。”
　　宋歧亦走着神，在想着什么。
　　四个人一起吃完了蛋糕，其间对罗春夏的称赞不断。
　　吃完，罗春夏和宋歧亦准备走了。
　　夕阳西下，母子俩走在沙口街上，没有了暴晒的阳光，但空气里还是闷热。
　　路上，宋歧亦问罗春夏：“妈，你想开个甜品店，买甜点蛋糕吗？”
　　罗春夏佯装思考：“嗯，不知道。”
　　宋歧亦疑惑。
　　“首先，这件事做起来并不简单，”罗春夏解释道，“其次，我也还没想好我是否想做这件事。
　　“做甜品，我真的很快乐，但是，我刚回来，什么都不了解，是不是应该先去尝试更多的事情，最后再做决定。”
　　宋歧亦也在想，但是不知道。
　　两家离的不远，没几步就到家了，进门的时候，罗春夏对宋歧亦说：“我的事你就别操心啦，你现在想好每天怎么玩就行了。”
　　今晚的饭是宋轲做的，虽然母子俩吃完蛋糕回来的，但还是吃了些菜。
　　晚上再没什么事，平平无奇的夜晚，同往常一样，外头蝉鸣不止，偶有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宋歧亦躺在床上玩手机，很热，但还不至于开空调，只有床边的风扇摆着头。
　　十一点，灯关了。